黃螭丹在手,魏十七有了底氣,着手修煉阮靜傳他的“劍訣”。
“劍訣”云云,只是掩人耳目的說法,魏十七心中清楚,阮靜前後傳他的兩篇要訣,都是妖族修煉本命物的法門,第一篇以丹火淬鍊本命物,第二篇將本命物攝入體內祭煉種種神通,他的本命物恰巧是飛劍,稱爲“劍訣”也不爲過。
五金飛劍入體,血肉臟腑潰散,服下再多的靈丹妙藥也是徒勞,只有妖族強橫的肉身才能承受,好在魏十七修煉嘯月功有成,又繼承了有巴蛇的血脈,勉強可以一試。
時間緊迫,陸葳只答應給他七年時間,魏十七深居簡出,潛心修煉,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沒人打擾,也沒人關注,日常打交道的,只有對面靜室的餘瑤,和棧道下層湯沸房的老馮,過上十天半月,清明偶爾會出現,跟他聊幾句,蹦蹦跳跳又跑了。
魏十七不急不躁,花費了數月工夫,運用丹火淬鍊藏雪劍,失敗了十多回,終於將飛劍煉成一枚劍丸,渾圓如珠,藍芒四射。
這還只是第一步,劍丸雖成,卻不大聽使喚,若是貿貿然吞入腹中,一旦失控化作飛劍,有腸穿肚爛之虞。他不敢冒險,繼而用丹火和精血交替洗煉劍丸,又花了大半年,劍丸才運轉如意,隨心所欲。
連頭搭尾將近一年,兩瓶黃螭丹瓶底朝天,無以爲繼,魏十七隻得厚着臉皮向清明討要丹藥,清明也不意外,拍着胸脯說包在他身上。
丹藥都在丹房裡。
紫陽道人的丹房位於雲閣三層,是懸崖上一座小小的“半亭”,只容一人倚欄而立,遠眺滾滾雲海。半亭之後的石壁上,開闢出一間凸字形的石室,分裡外兩間,外間煉丹,居中坐着一隻青銅鼎爐,銅綠斑駁,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裡間藏丹,四壁鑿出大小不一的石穴,擺放着瓷瓶玉盒之屬,異香氤氳,中人慾醉。
清明在丹房裡四處翻找,不時拿起一個古舊的瓷瓶,拔去塞子湊到鼻端嗅了嗅,搖搖頭,又放回遠處。他手腳靈便,熟門熟路,既沒有碰翻器皿,也沒有觸動掌教留下的禁制,只是忙活了好一陣,還是沒找到想要的東西。他搔搔頭,苦惱地嘀咕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藏到哪裡去了呢?”
紫陽道人隱在一旁冷眼瞧了許久,眼看清明蠢蠢欲動,打算對幾處要緊的禁制法陣下手,忍不住咳嗽一聲,問道:“你在找什麼?”
清明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雙手藏在背後,臉色尷尬,低頭望着腳尖,訕訕道:“原來……原來掌門你在這裡啊……”
“嗯,看你很久了。在找固形的靈藥?”
清明矢口否認,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是,不是!在給魏師兄找乾坤一氣丹,黃螭丹藥力減退,多服無益,除卻乾坤一氣丹,也沒有更適合他的丹藥了。”
“不用找了,乾坤一氣丹全給阿阮拿走了。嗯,之前在赤霞谷中,阿阮送他一瓶黃螭丹,你又給了他兩瓶,差不多是極限了。”紫陽道人沉吟片刻,捏了一個法訣,五指沒入石壁,從禁制中取出一隻三寸高的玉瓶,通體焦黃,光澤如玉。
清明抽了抽鼻子,揉揉眼睛,結結巴巴道:“這是……這是……萬年芝液?給他不會太浪費了?”
“不浪費。他對我很重要,不必吝嗇靈藥,這就像賭博,看準了就要把手頭的所有籌碼都押上去。”紫陽道人看了清明一眼,把玉瓶丟給他,警告道,“當年在南華谷採到的萬年靈芝,只剩下這些芝液了,不許你偷嘴,全部給你魏師兄。”
“是,知道了。”清明一向嘴饞,什麼靈丹妙藥都要嘗一嘗,只是掌門這樣說了,他也不敢打偏手。
“這麼貴重的東西……算了,不說了,說了也是白說……”他把玩着玉瓶,嘴裡嘀嘀咕咕,滿心不情願。
紫陽道人揮揮手,“快拿了給他,每次服半滴就足夠了,你替他留心一二,切勿惹出是非來。嗯,若是有人向他動手,你先不要管,看看他把劍訣練到什麼程度了,回來告訴我。”
清明記起阮靜的身世,試探着問道:“他修煉的是天狐地藏功吧?”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天狐地藏功,是阿阮告訴你的嗎?”
清明嘻嘻一笑,道:“我在鎮妖塔裡偷聽到的,她沒有發覺。”
“魏十七修煉的只是天狐地藏功中的一門功法,洗煉本命物,成就本命神通,他的本命物恰好是飛劍,練成的神通跟劍修有幾分相似,外人是看不出其中的差別。流石峰上有這份眼力的,邢師弟算一個,樸天衛算一個,找不出第三人了。”
“魏師兄修煉地藏功進展極快,一年不到,已經把藏雪劍煉爲劍丸,有了這些萬年芝液,足夠他練成幾種本命神通了。”
“進展快些纔好,大變在即,時不我待,若老天眷顧崑崙,能收取碧梧島的那頭妖鳳,還能爭得一些佈局的時間,否則的話,嘿嘿,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
清明臉上微微變色,他與紫陽道人隱隱心意相通,饒是他一向冷靜,此刻也禁不住心神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