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月驚嚇死了,要知道和叛烙認識這麼久,別說是抱着她了,就是叛烙拉一拉她的手也是這兩天剛剛發生過的事,在這事上面,叛烙再是有別的心思,可對男女之事其實比誰都更純情更放不開,此番突然有了這麼大的改變,弓月簡直覺得這時間的力量也忒強大了些。
一萬年過去,當真讓人的性情顛覆至此?
她越是想推開,叛烙卻是鉗的她越緊,沒錯,就是鉗。
“叛烙,你快放開我,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莫不是你現在想家了,心裡難受不成?”弓月這話一出口,都覺得自己簡直是口不擇言,爲了緩和這尷尬的氣氛,她真是覺得自己剎費苦心:“你……你莫不是又想要玄魂鏡了?那……我們得趕緊去梵妖七界,然後……然後出去才成……”
她都想抽自己了。
可無論她說什麼,叛烙始終再未開口說過一句話一個字。
實在無法,弓月覺得再這麼被他鉗下去,距離現原型也就不遠了,縱然現了原型之後自然容易掙脫一些,可她到底是對現原型這種事情是心裡有些陰影的,衡量再三,一咬牙便在心裡捏了個訣。
“是你逼我的,你現在使不出術法與普通人無二,我下手輕些,你……你扛着吧!”言罷,一股巨力由內而發,在周身砰的一下脹擴開來,叛烙沒有術法可用,卻有魔息護體,這股巨力也只將他的手臂彈開一瞬而已,弓月卻是連氣都還沒喘過來,就又被叛烙給鉗了住。
比先前竟是還要狠。
“他爺爺的!”弓月狂怒了。深深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心慈手軟簡直就是傻到家了,但還是顧忌着叛烙的身體不想出大招傷到他,可更要命的是腦子裡完全沒有更合適的訣可用,當下氣的連連在心頭將那訣給唸了個十幾遍。
砰砰砰……
就像被雷擊電劈似的,就見叛烙的手臂彈開又回彈開再回,反覆十餘次,最後還是狠狠的將弓月鉗着。
弓月料到會是如此。是以在叛烙的手臂這麼電閃之間來回鬆了又緊的每一個瞬間。她就抓緊機會調整着自己試圖讓自己抽出身外,可這十幾餘下過去,她也就勉強轉了半個身而已。
叛烙仍舊死死的鉗着她不放。
這雷擊電劈十餘下。叛烙的力道倒是絲毫未減不說,她反倒是累的快撐不住了。
“他爺爺的爺爺的!”弓月大吼,又召了道仙訣,叛烙的袍裾鼓盪着馳來。在她與叛烙旁邊飄忽不定,弓月苦着臉。十分想哭,秉着氣息大吼一聲,費了全身的力氣才終於跳了起來。
果然如她所料,叛烙就像是粘在她身上的一塊大石頭似的。她這麼一跳,叛烙就保持着不動的姿勢跟着一道的上了袍裾。
哧啦……
“疼死我了!”弓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天知道她方纔用了多大的力氣向袍裾上跳過去。帶着叛烙一起更是極重的,之前種種全部都預料得到。卻萬萬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反倒出了差子,她一直覺得甚爲結實的袍裾……扯了個大洞。
被她與叛烙一起給扯出了個大窟窿。
二人從窟窿中漏下去,實打實的砸在地上。
弓月的眼淚都出來了。
平生,從沒受過這麼實實在在的一挨。
而叛烙,仍舊死死的鉗着她。
她深感無語,對眼下她與叛烙的這個姿勢——她一屁股摔在地上,叛烙卻還在抱着她,而叛烙身子奇硬無比,整個身體都半壓在她身上。
都這樣了,叛烙仍然一聲都沒發出來。
休息了半會,回頭再看那袍裾,弓月無語的苦笑。
收了術法,袍裾失了操控落了地,攤在旁邊。
跳,跳!
剛纔怎麼就腦子不靈光了,跳什麼跳!挪過去的話至於如此嗎!?
“叛烙,我不知道你賴什麼,你既然要這樣,那你就給我堅持着一直都別恢復!等你正常了,你看我怎麼修理你!”弓月說完,提着勁就準備站起往那破了個大洞的袍裾上挪去。
一、二、三……
紋絲不動。
“你爺爺的,你能不能別死沉死沉的!”
叛烙這般在她身上粘着掛着,她又這麼着半盤着腿的坐在地上,此時說是泰山壓頂一點也不爲過,哪裡能站得起來,眼看着袍裾就在腳邊,卻是半點也動彈不得。
叛烙仍舊不發一語。
若不是感覺得到叛烙的呼吸和心跳,她真要相信自己這是扛了塊巨石了。
弓月一頭黑線,這高溫下這般折騰也是一身汗,想着方纔的法子還是比較可行,連着在心裡又召了十幾道訣,砰砰砰的聲音連響之間,就見叛烙又如同雷擊電劈一般手臂張開又合合上又開,弓月索性這次也算一回生二回熟,短時間內竟是把姿勢調整的站起了身來,遠遠看去就像是這二人在練什麼奇功似的,動作頓了展展了又頓之間,終於直立着算是勉強站到了袍裾上。
“你隨意吧。”弓月又是折騰的一身汗,先是又召了幾個訣,此時也不管叛烙這般是不是承受得住這劈來擊去了,這又連着十幾道下去,她勉強將那片大樹葉遮到了她與叛烙兩人的頭上。
這烈日太曬了,她又騰不出手來打扇,遮遮陽還是極有必要的。
後而捏了訣,袍裾升起,緩緩的上升而去。
等看到山崖頂部的時候,弓月真想開口罵了。
果然如此!
她與叛烙果然是在梵妖七界的外圍走了好大一圈子的冤枉路!
她伸出手來指向前方,興奮的都跳了起來:“你快看快看,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梵妖七界就是在這山崖……”
她跳了兩下,突然面容一凜。
“叛烙。”她的聲音冰冷而寒:“你好了?”
“呃……”叛烙的手臂垂了下來。側過頭去:“好了。”
咣的一聲,一個爆慄狠砸下去,弓月大跳:“混蛋!你好了你還抱着我幹什麼,你剛剛是抽哪門子的瘋,你想折騰死……”
“不是不是!”叛烙捂着頭,委屈又無辜的擡起眼來看向她,目光極度歉意與難爲情。弓月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恢復正常了。
她氣。她快氣炸了:“不是什麼不是,你剛剛不正常不受控制,你後來恢復正常了。你爲什麼還……”
“方纔在谷底,我知道發生了什麼,我都清楚知道,可是我的身體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好像有什麼吸力似的,你不知道我抗拒那股力量有多艱難。而且你知道我被雷擊了多少下嗎?每一下都痛的我忍無可忍卻只能生捱啊!我沒有術法可護體,靠的全是我自身的魔息與修爲!要是放在一萬年以前,我只怕早就被你給劈死了!”叛烙咬着脣,臉都紅了。
弓月眨了眨眼。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敢情她被這樣抱着,他都已經被劈正常了還抱着她,還是她劈的錯了。
可這話不能說。
畢竟倒的的確確是她劈的。
而且她也猜到叛烙方纔應該是被這裡的情況所影響而致。而並非出於他本意。
她啞口無言不代表她就不氣了,她心裡明白。叛烙大抵是好轉之後覺得這場面太尷尬了,是以先就保持着這個姿勢算了,等想好怎麼開口的時候再放下吧……
“我先前不受控制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我自己都覺得無顏面對你,後來好起來也是突然之間的事情,我哪裡敢亂動,我怕你生氣發怒不肯聽我解釋,正想着要怎麼跟你解釋,你就突然動了……”叛烙低着頭,撅着嘴。
“不不不,”弓月連連擺手:“說清楚,你不受控制的時候對我沒做什麼!不過是挨的近了些,這事就此作罷,我們誰也不要再提,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放在心上了,你也快點忘了!”
“那怎麼可以!”叛烙皺眉猛的擡眼,拍着自己的胸膛:“我堂堂魔界未來之主,斷不會做出這樣不負責任之事,今日我對你弓月做出不君子的行徑便就一定會爲自己所做之事負責,以後我叛烙就是你的人了,我身後的整個魔界也是你的,等出了梵妖七界,我立即就回魔界張羅此事,一定親自去玄蒼,用最大的捧場迎娶你!”
弓月嘴角抽抽,忍不住湊上前看他的眼睛,叛烙見狀退了退脖子,不自然地道:“你,你看什麼?”
“我看看你現在是不是也是不正常的。”弓月嘖嘖地道:“叛烙,若你現在當真正常了,你就清醒清醒,這都什麼年代了,你方纔也是不由自主身不由己,我這個當事人都不需要你負責,你就別往自己身上攬了……”
“莫要再說這種話!”叛烙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眉宇間是從未有過的正經與深情,一字一句地道:“你之前爲我割腕的時候,我就已經感動非常,就已經決定今後非你不娶,我知道你這般年紀很難去相信什麼誓言諾言和海誓山盟的,你什麼都不必說也不必阻攔我,你只需要看着等着,等着我將說到之事全部做到,到時,你就明白我叛烙的一片心了。”
爲了他……割腕……
弓月僵硬的轉了轉脖子,看向自己的手腕——之前因爲驅蛇而扎的一個指甲大小的傷口還在。
她嚥了咽口水,覺得與叛烙爭辯這事,她再說幾車的話也是徒勞,伸出另外一隻手在手腕的傷痕處輕輕一擦,痕跡立即消去,一切完整完好,一點跡象都沒留下。
叛烙看着她做完這些,輕輕將她的手摁向自己的胸膛,溫聲而又鄭重地說道:“相信我吧,我叛烙,一定會護你永生永世的周全。”
弓月傻了。
一肚子要發飆狂打他不停的一系列設想,全都夭折於此際了。
她嚴重懷疑叛烙此時是不是進入了另一種幻境或者別的什麼不可自控的境界,她再一次吞了吞口水,半晌後,手都忘記抽回,面部極其僵硬:“你現在不清醒,我就當你腦袋不受控制了……”
叛烙剛要急,突然又穩住了,改爲兩隻手牢牢的握着她的手,那表情甚至是極度虔誠的:“等出了梵妖七界,等我幫你把所有的記憶找回來,我會讓你知道我現在有多清醒,也一定會讓你成爲這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女人。”
弓月覺得自己這一時半會的吞口水吞的喉嚨都要不適了,擡頭是叛烙火辣辣的目光,低頭是他牢牢的握着自己的手,抽也抽不動,唯一能動的就是雙腿,這個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極度緊張的,一緊張就不由的會做一些細小的動作來,她當即就是動了動腿。
譁。
噌的一下,弓月她……
從袍裾的窟窿裡漏下去了。
叛烙還抓着她的手呢,根本就沒想到事發如此突然,連帶着就被弓月給一道從窟窿裡給扯了下去,半空中他趕緊下意識就要施術法,連揮了幾次無果,這纔想起來自己在這裡根本施展不出任何術法,忙就大喊了起來。
“你想我們都摔死嗎?快把袍裾召回來!”
弓月腦子一片空白啊!
此時這才手忙腳亂的捏訣,捏了一半才急的大吼:“混蛋!你快鬆開我的手!你這樣我還怎麼施術!”
叛烙趕緊鬆開。
一道白光揮過,二人依舊急速下降,袍裾在上方飄着,應了訣立即直墜而下,二人仰頭看着上方,看見那袍裾追了來這才鬆了口氣,也同樣的都看見了那個比方纔更大的窟窿。
這時二人馬上也就要墜到谷底了。
萬般驚險之際,袍裾穩穩的接住了下方的弓月,她還未站穩,就聽又是哧啦一聲。
接叛烙的時候,叛烙再一次的,從窟窿裡掉下去了……
這一下扯的太狠,大半片衣服都給扯爛了!
“我的天!”這一聲驚呼與那哧啦一聲是同時響起的,弓月條件反射的伸手下去,牢牢的握住了叛烙向上伸的手。
十指緊扣。
“我……我的胳膊要斷了!”弓月本是站在袍裾上的,被這一扯,趴在裙裾上還不止,因爲面積少了大半,半個身子都垂在外面,保持的資質是掛在裙裾與窟窿之間的那一條衣料上。
叛烙平靜的很快,他仰着頭,看着他。
目光甚是柔和。
“我叛烙此生,從沒有任何人如你這般不顧一切三番五次的捨身救我,你對我的心,我此刻全部感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