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突破了?”
正清點天怒衛戰利品的李大志,擡頭瞧着南邊天空出現的種種異象,禁不住咧嘴笑了出來。
這感情好,他們爺倆能在這片天地間一直逍遙自在了。
自然,逍遙自在的前提,那就是掃清敵寇、肅清強敵、多交朋友、多生多育。
李大志一聲笑嘆,繼續忙碌手頭的事務。
這些天怒衛,也算是今後的天帝直系兵馬了。
他們出身不太好,實力最強的前三百天怒衛,幾乎都是大妖出身,只是因內天道天奴、外天道天奴這麼一倒換,就給了他們重新洗白的機會。
李大志自然明白何爲制衡。
天庭中如果全是人族出身的神仙,那未來天帝必受制於人族帝臣。
人族的這份團結,很容易成爲未來天庭的桎梏。
故,天庭主要仙神可以都是人族出身,但中堅戰力必須保持百族和人族互相制衡。
天怒衛的作用就在於此。
只要天道和天帝不起衝突,天怒衛的忠誠度就不會出問題。
剛纔這一戰也證明了,天怒衛心底只有天道,就算他們已恢復神智,也無法違抗天道和天帝的命令,哪怕是去屠戮自身同族。
李大志想了想,找來銀奎大王,傳聲叮囑了幾句。
銀奎大王立刻拱手,帶着十多名妖王出身的天怒衛,朝北面天空激射。
這批天怒衛手中還掌握着幾十個‘山頭’的大妖小妖,李大志自是不會放過這些寶財和‘勞動力’。
他準備在西洲搞一批妖族的血汗工廠、呸,是煉寶煉丹工廠,充分發揮元仙境以上妖族的體力優勢。
只要幹不死,就往死裡幹。
下雨不用管,妖仙也是仙。
李大志想着想着,心裡的黃金小算盤打的噼啪亂響。
一旁有那狂山大王牛犇犇趕至,稟告了天帝命令。
李大志納悶道:“去靈山?天怒衛都去啊?”
“是,”狂山大王沉聲道,“屬下聽陛下的意思,是想去問罪靈山。”
李大志看向靈山方向。
他們離着靈山倒是不遠,仙識蔓延過去,隱隱可見靈山被層層大陣包裹,周圍遍佈白雲,每朵雲上都有着成千上萬的仙兵仙將。
人族百萬大軍圍靈山;
平安也要調天怒衛去威壓靈山?
兇魔都跑去主天地之外了,厄難尊者自始至終就沒露面,現在靈山裡面都是有着‘正面身份’的西方教弟子,去了能幹啥?
就算直接屠了靈山也沒啥用啊;
西方教之所以是歪的,是因接引和準提這倆教主是歪的。
等接引和準提回來,西方教一門雙聖,道門又有道仙劫在前,按照《封神演義》的思路走,那元始天尊會親善接引和準提……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關鍵的問題、不是……咳。’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接引和準提這兩個聖人。’
李大志開始不斷思索盤算。
天帝必須有仁義之名,有些事,自家兒子不能去做,但他倒是不必多顧忌什麼……
大概過了一兩個時辰。
道道身影自北天回返,卻是銀奎大王在他的妖國之中帶來了數千妖兵,衆妖兵捧着黑色戰甲、黑色斗篷、黑色面甲,恭敬地送到了每一位天怒衛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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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怒衛快速換裝,自李大志前方列隊,動作整齊劃一地拱手行禮。
李大志滿意地點點頭,朗聲道:
“各位來自巫族與妖族,也算曆經坎坷,而今終得正果,今後自當爲天道、爲天庭好好做事,護持生靈、洗刷罪孽,福廕同族、庇護子孫。
“自今日起,你們心底要有主次之分。
“你們先是天庭天怒衛,而後是生靈,最後纔是你們各自種族的大王、長老、精銳,能明白嗎?”
衆天怒衛齊聲呼喊:“明白!”
李大志點點頭,緩聲道:“天帝陛下有令,爾等一同趕赴靈山附近,藏身人族仙兵之外,等候陛下前來!”
“是!”
天怒衛動作整齊劃一地轉身飛走。
李大志傳聲呼喚銀奎、彩鱗、牛犇犇三統領留下,開始安排妖族血汗工廠之事。
暫不提一羣大巫在那爲自己想人族樣式的名字,想的抓耳撓腮。
且說李平安處,卻是格外的舒適。
……
女魃來前着重打扮了一番。
她去尋了幾位已成家的女將請教,簡單高效地給自己換了一身裝束。
束腰抹胸的過膝黑裙束出了她的纖腰、襯出了她的豐盈,又與她橙紅的髮色相互映襯,讓人一眼看去,就忍不住陷入她那雙深邃明亮的眸子。
女魃帶着上古人族女子獨有的熱情,嘴角含笑、目露柔情,絲毫不遮掩她對李平安的親近,與他並肩自雲上漫步時,總會主動靠過來,有些身體觸碰。
在兩人後方飄着的雲舟上,正圍爐煮茶的龜靈靈、清素、駱雪靜三人禁不住慢慢歪頭。
遠處剛飛來的幾位三教高手,見狀也不好向前,含笑自雲上喝酒聊天。
雖西洲打的慘烈,東洲無辜生靈死傷慘重;
但對於三教仙人而言,其實不關己事。
“父皇這次受創很重,”女魃輕嘆了聲,“他將人族事務交給東盟,想讓我主事人族一段時日。”
李平安點點頭:“風后轉世,對軒轅師兄影響應該挺大的。”
“老師不只是父皇的謀臣,二人也是摯友。”
女魃微微抿嘴,目中卻沒有多少悲愴。
有的只是一些感慨,以及對熟悉老人離去的淡淡哀思。
她抿嘴輕笑:“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遭,不對嗎?”
李平安扭頭瞧着她。
雖黑夜白日在仙人眼中並無太大區分,但此刻月色朦朧,她也朦朧,那張美豔的面容多了幾分出塵之感。
一時間,李平安想到了很多。
“將軍稍後就要回東盟了嗎?”
“不急,”女魃含糊不清地道,“還有件事沒做,做完就回去,耽誤個三五日也不打緊的。”
“何事?”
女魃笑而不語,反問道:“伱接下來有事嗎?”
“集合力量,去靈山一趟,”李平安目中劃過幾分冷厲,“那個厄難尊者肯定是抓不到的,但這靈山不去,總覺得像是我們怕了那兩個教主。”
女魃道:“那我就不得不去了……西王母那邊呢?你不用過去陪陪這位大人嗎?”
“感覺將軍你格外在意瑤池,”李平安笑道,“莫不是軒轅師兄給大侄女你又下了什麼命令?”
女魃輕哼了聲,微微仰着下巴,波浪捲髮微微顫抖着。
她道:“父親只是說讓我握緊你,現在是你給不給人族機會,而不是人族給你機會……大概就是這般。”
李平安怔了下。
他思索一二,隨之搖頭輕笑。
“互相成就吧,也沒什麼機會不機會的,我樸素的價值觀就是親善人族。”
女魃走在了他身前,於是主動轉過身來。
她腳上踢踏着簡單的‘草編涼鞋’,根根腳趾潔白如玉,這讓李平安略有些遐思。
這般搭配終究是缺了雙過膝靴。
不然她的氣場肯定要更強幾分了。
女魃問:“我們要什麼時候去靈山?”
李平安道:“大概還有三四個時辰?”
“三四個時辰,”女魃故意輕聲低喃,“那算上舉辦篝火會的時間,倒是有些來不及了。”
李平安不明所以:“什麼篝火會?”
“打贏了仗肯定要慶祝呀,”女魃道,“只是因爲死傷太多了,只能私下裡小範圍慶祝,那等靈山之事畢了,你隨我去東盟慶祝一番如何?”
李平安:……他總感覺這位神將有點不懷好意。
“我答應了要去瑤池那邊……”
“不急嘛,”女魃笑道,“先來我這,我後面就要呆在東盟處理政務了,想見你怕是很難了,你要是不來,那我可會很傷心的。”
她輕輕眨了下眼。
李平安只覺得自己道心像是被人輕輕踩了下。
“好,我處理完了這邊的事就去東盟一行,”李平安道,“還是不能耽誤太久。”
女魃歡喜道:“當真?”
“當真……聽你這口吻,就跟我喜歡騙人一樣。”
“那我去東盟等你!”
女魃言罷就御空飛馳而去。
李平安忙道:“你不是要去靈山嗎?”
女魃的嗓音遠遠傳來:“靈山也沒幾個高手,我去了怕災厄大道暴走!”
李平安擡手揉了揉眉心。
這大姐咋說變就變的。
而且,他後腦勺怎麼又開始隱隱發涼了。
後方雲上飄着的烏篷船中,駱雪靜略微思忖,目光迅速變得堅定。
她已是想到了女魃想做什麼,她對女魃這位神將的性格還算了解,而身爲人族出身的天帝之臣,她自是要考慮人族未來在天庭的影響力。
風后遇襲,人臣作亂。
此事雖李平安並不會主動過問,也沒明確表態,只是全力救援風后殘魂;
但任誰都能感覺到,李平安現在對人族的觀感下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
駱雪靜看向一旁的龜靈和清素,心底暗道一聲得罪。
稍後她自是要想辦法支開這兩位,給女魃將軍與天帝陛下獨處的機會。
‘我雖立誓以天庭爲先、效忠陛下,但這般事卻也無法迴避,終究要爲我族考量。’駱雪靜心底迅速準備好了腹案。
西崑崙秘境。
西王母瑤池身着紗裙,斜躺在座椅中,皺眉瞧着手中的崑崙寶鏡。
她略微思忖,幾次想要呼喚侍女、沐浴更衣,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女魃爲人皇之女又掌握災厄大道,而今主事人族,讓她入天庭,自是對天庭有利。”
瑤池突然察覺,自己道心略有些不暢。
她輕哼了聲,指尖自這具完美無瑕的道軀上輕輕劃過,目中多了幾分不以爲然。
“還是要想辦法讓牧寧寧儘快低頭纔是。
“真正能困住李平安的是兒女情長,卻非什麼勢力傾軋。
“牧寧寧這般不爭不搶反而能最得他憐愛,卻是最麻煩的對手。”
瑤池靜靜謀劃,隨之喚來一名親近的侍女,細心叮囑了她幾句。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瑤池嘴角很快就露出了淡淡微笑。
打發走了侍女,她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去華池之中,隨着那兩條渾圓筆直的雙腿交替前邁,那淺金色的紗衣自池邊飄落……
只可惜,某天帝並不在此,此間美景暫時還無人能欣賞。
……
主天地外的虛空中。
某個芥子乾坤內,數十名兇魔、大妖自各處盤坐,身上各個帶傷,表情愁雲慘淡。
厄難尊者此刻開了個雲鏡,對着雲鏡發呆。
對他來說,現在有個好消息,也有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此戰雖敗,但此前搞出來的聯軍剩餘力量,現在都已成了他手中直接掌握的力量了。
壞消息是,力量沒剩多少。
“怎麼會呢!”
有頭老妖禁不住顫聲道:
“這個李平安到底如何做到的,內天道與外天道平分秋色時,他按理說也沒什麼天道護持,爲何就能大破內天,甚至奪走了冥河老祖的元屠劍。”
“剛纔天道所顯,他已邁入長生金仙境。”
“也就是說,他奪走冥河老祖的元屠劍時,還、還沒金仙?”
“這還是生靈嗎?”
“據傳,他是悟道石化身,極有可能是天道的人間身啊!我們輸給天道,也不冤!”
衆妖魔高手一時諱莫如深。
角落中,六翅天蟬聞言輕輕眯眼,心底略微躊躇。
蚊道人則主動出聲:“據查,李平安的父親李大志也被內天道吞噬了,可能是他進入內天道後才引起了諸多異變,這個大氣運者頗爲神秘。”
厄難尊者在旁嘀咕道:“李平安又要幹什麼?”
道道視線頓時落在了厄難尊者面前的雲鏡上。
雲鏡鎖定在了靈山附近。
——因天機混淆,厄難尊者也只能探查提前留下了佈置的區域。
雲鏡所顯,人族百萬仙兵乘雲而行,一層層環繞靈山外圍,月光照耀下,仙兵們殺氣凜凜。
在仙兵外圍,有一批黑甲黑麪黑斗篷的高手趕至,整整齊齊地站在一朵白雲上,各自顯露出自身強大的氣息。
正是天怒衛。
厄難尊者喃喃道:“當真沒想到,墨臨淵在本座眼皮底子搞了這麼多天奴,這些天奴竟還被李平安給收編了……內天道竟是如此費拉不堪,帝俊羲和望舒當真不行了嗎?那個陸壓道人莫非就是察覺到了內天道必敗,才偷偷溜走了?”
一名老妖怒道:“陸壓小兒!當真欺我等太甚!此事無異於血海深仇!”
“道友,他的斬仙飛刀還是要尊重下的。”
厄難尊者輕輕搖頭:
“我估計李平安又要拿靈山開刀了,唉,我西方教威儀,蕩然無存矣。”
蚊道人問:“尊者,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我去找冥河老祖聊聊,你們將道兵和各位道友自天外安置好,儘量遠離那個空濛界。”
厄難尊者站起身來,身形走去角落陰影,陰影中出現了一口淺淺的漩渦。
臨行前,他扭頭看向蚊道人。
“蚊子,此前我讓你探查之事,你探查了嗎?”
“探、探了。”
蚊道人道心一顫,低頭拱手。
當真要這般做了嗎?那玄都城乃是天地之門戶,若如此……
“嗯,這個可是我們的重要後手,”厄難尊者悠然道,“若是我等踏入絕境,那就不必在意那麼多了。”
說話聲中,厄難尊者身形悄然消失不見。
蚊道人低頭輕嘆,並未迴應周圍投來目光中的疑惑,走去角落靜靜打坐。
不過,此地衆妖魔也算吃了一顆定心丸。
厄難尊者,還有後手。
又兩個時辰後。
東天拂曉,太陽星的金光灑在靈山上,照出了靈山的金頂。
而在金頂上方,一襲青衣的準天帝提劍而來,身形立於天穹,手中殺伐至寶綻出一道璀璨霞光。
下方大陣光壁轟然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