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在凡人世界的唯一一個師父,韓問,就是麓天書院出身的老儒生。如果不是偶入仙道,王先可能也就走上儒生應考,成家做官之路。
王先少年時,從老儒生處學到做人的道理,耳濡目染,對儒學大師和儒家修士,自然倍感親切。
幾人在船頭見禮後,除了那兩名值守修士繼續回視聽倉值守外,其他五人就一起走向巨船的會客倉,圍桌而坐,暢談起來。
這時,王先才知道那兩名亞聖門修士,一人叫肖偉國,築基末期修爲,一人叫舒尚科,築基初期修爲。
兩人是巨船下方經過的城池,大名城的管事修士,肖偉國還是大名城副城主。大名城規模龐大,城主比知州小一級,比縣令大一級,副城主與縣令平級。
王先知道,亞聖門的正式弟子,有不少有正式官職在身。但亞聖門有一個門規,除非脫離亞聖門,否則不能任六品以上的正職,只能任一些副職,七品縣令除外。
這樣,既有足夠的時間負責門內的事務,又能在官場不斷歷煉,造福一方,還不會產生把持朝政,弄權誤國的奸臣。
亞聖門的修行之道,據說就是讀書行權之道。通過讀書,修煉心力,堅定心志,強大元神,通過掌權,服務蒼生,積累民望,修煉正氣。
亞聖門鎮宗之寶正氣功,就是民望越高,對其心懷感念的百姓越多,正氣就越磅礴,法力就越強大。
不知爲何,直到幾人圍桌而坐,王先一直感到,肖偉國自從在船頭碰面後,就老是在打量自已。
坐定之後,大家又客套了幾句,重溫華天宗和亞聖門兩家的師門之誼。肖偉國看出了王先的疑惑,而他自已又確實有些發現,就忍不住和王先攀談起來。
肖偉國問道:“王道長是否曾修過儒學?”
王先道:“少時念過幾年私塾,進入道門後,受私塾先師的影響,又瀏覽過儒門的書籍,對儒學略知一二。”
肖偉國點點頭,和旁邊的舒尚科對望了一眼。他們和在座的其他人都知道,王先在謙虛。
和亞聖門的儒修一樣,凡是修真之人,到了築基期以後,都有過目不忘之能。因此,儒學書籍雖浩如煙海,對修真之士而言,卻是看過即背,儒學功底自然是博大精深。
就象修真之人不屑於和凡人武林人士動手一樣,儒修也不屑於與凡人官場的儒士爭權奪利。
因爲,雙方的識念相差太大,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修行。因此,王先只要看過儒門的書籍,儒學的功底,自然遠超凡人大儒。
當然,能背書,在亞聖門的修行之路上,也只是起步。亞聖門的唸書,不是爲了記憶,而是爲了通過不斷重複的讀書唸書,培養心神之力,滋養元神。
這與佛門把同一部經念一輩子,只爲培養佛念禪意,尋求頓悟,得證大道,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事情並不止此。
肖偉國又問道:“王道長是否常接觸儒門七寶,筆、墨、紙、硯、書、畫、印?”
儒門,是夏國修真界中,儒修士的總稱,就象王先屬於道門一樣。亞聖門只是儒門最大的頂級宗門而已,夏國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儒門宗門,也有不少儒修。
而儒門七寶,就是儒門修士最常用的七件法器。巧合的是,王先的乾坤筆,正是儒門七寶之一。王先的制符,是以丹砂爲墨,黃紙爲載,製作出書畫結合的符錄。
道門制符師,用筆、墨、紙法器的鳳毛麟角。
道門制符,往往是用沒有靈氣的筆、在沒有靈氣的黃紙或丹砂中,煉入衆多的有靈氣的制符材料,煉製成靈物符錄。
這和陣法師用凡間的織物,加載靈物材料,煉製成陣旗,是一樣的,並不是靈物符錄和靈物陣旗,材料全都是用靈物。
而真正常使用筆、墨、紙這類有靈氣的法器運功對敵的,在修真界,基本都是儒門的修士。
王先能得到儒門法器乾坤筆,用來制符,自然是福緣深厚。
至於用來對敵,王先不是修的儒門功法,用筆禦敵的法術,自然也沒有修煉。
儘管這樣不能發揮乾坤筆的最大威力,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能用到乾坤筆跨階制符的功效,王先就心滿意足了。
王先一怔,應道:“我確曾接觸過這類法器。”
他不想透露乾坤筆的秘密,但對方既然這麼問,必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便簡短含糊的應了一句,不再細說。
肖偉國點了點頭,又問道:“恕我冒昧,王道長的啓蒙恩師是哪一位呢?”
王先猶豫了一下,答道:“是麓天書院出身的老秀才,韓問。”
回答這個問題,會有暴露家人的風險。但他轉念一想,對方剛纔已知道自已上過私塾,而所有私塾的師生,都是在官府有名冊備案的,沒有備案的野儒生是不能教書的,沒有來歷的孩子也不能入私塾上學。
王先一直沒有改名,以亞聖門儒門至尊的權力地位,要查找塾師和私墊學生的底細,找到王先這個人,應該是沒問題的,凡人世界,官最大。
肖偉國聽到王先的話,張大了眼睛,有點驚訝的樣子,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韓秀才的高徒,失敬失敬,難怪難怪。”
王先以爲,肖偉國就是一句客套話而已。一個屢試不中的老秀才,比起肖偉國這個舉人,出身還差了一級,更不用說,還有凡人和修真者之間的天差地別。王先尋思,他這麼客氣幹什麼?不會是消遣我吧?
王先張大了眼睛,盯着肖偉國,好象在問:“何出此言?”誰知,肖偉國如數家珍,娓娓道來的一番話,讓王先大感意外。
原來韓問雖是麓天書院的秀才出身,在年少時,卻是才氣聞名於國。
他十二歲即中秀才,打破了泰天大陸科場十六歲中秀才的最小年齡紀錄,創造了夏國立國幾千年來考中秀才的最小年齡紀錄。先帝當時欣喜不已,認爲天降神童,雛鳳臨朝,夏國必興。
衆臣也紛紛上表,認爲祥瑞降世,國必有慶,各種引經據典,吹捧聖明,歌頌盛世的奏章,更是如雪片般飛來。
總感嘆人心不古的博學鴻儒們,也轉而感嘆雛鳳清於老鳳聲,歡欣鼓舞。於是,帝心甚慰,大慶三天,大赦天下,嶽南州免稅一年。
這件事,事關重大,自然驚動了儒門至尊,亞聖門。亞聖門執夏國儒修之牛耳,負責管理全國應試的修士和進入官場的修士。
一直以來,爲了不驚擾凡人官場的秩序,夏國的儒修之間,都有一些墨守的成規,誰違反,誰就會被羣起而攻,趕出官場,文壇批臭。
其中一條重要的規矩,就是不得超越應試經典,引經據典。
夏國的鄉試、會試和京試,試題內容都限定在四書五經的範圍內。這九本書,是儒門最經典的代表性典籍。
但是夏國以儒立國,幾千年的積累,不少本國和外國的博學鴻儒,留下了浩瀚的儒家典籍。其中自有不少真知灼見,基本都引申於四書五經。
如果能記住所有儒家典籍,再摘取組合,應付科考,自然十拿九穩。
因此,不得在四書五經之外,引用其他儒家典籍之言,只可自已自由發揮,是儒修應遵守的科考規矩之一。
這樣,就避免了修士用過目不忘之能,衝擊凡人儒生的科考秩序。自然,儒修們應試,就多了一條與凡人儒生應試相反的內容。凡是筆下之言,小心不要與任何一部四書五經之外的儒家典籍重複,切不可自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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