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虎長約三丈,通體流明,隨着它前移,身上白褐色斑紋愈發明顯,額頭上的那個王字也越發清晰清晰,長尾微微擺動,連喉嚨裡低沉的吼聲,都擬化如真。
白虎一步一挪,其身上顯露的氣機,也隨着上方天域星力的持續落下,而不斷蓄積。
就如那持弓元嬰的手段一樣,只不過持弓元嬰修士蓄力的是天地靈氣,而方清源喚出的這頭白虎星相,匯聚的乃是羣星之力。
此乃西方白虎星宿神相,在三垣四域中,西域便是白虎星域,行庚辛之氣,主兵兇戰危、殺伐災劫,亦有震懾邪妄,降伏鬼物之靈應。
此等凶煞之力,對於持弓元嬰的神魂而言,絕對是一個強有力的衝擊。
這也是方清源選用此星宿神相的主要原因。
方清源見持弓元嬰修士肆無忌憚的開弓蓄力,倘若功成,勢必是石破天驚的一擊,這一擊對準楚紅裳還好,但是要對上元朵,方清源不認爲元朵有什麼手段可以硬抗過這一擊。
元朵是樂川拜請胡家老祖後,過來幫忙的,她的安危最好不能有所閃失,方清源自問不是那持弓元嬰修士的對手,但開弓搭箭時,最忌諱他人干擾,而方清源便主要打這個主意。
伴隨着白虎星相的凶煞惡念鎖定那持弓元嬰,方清源能清楚見到,剛剛還輕鬆寫意的持弓元嬰,此時已經變得皺眉不已。
一頭白虎星相,雖然厲害,但還沒有脫出金丹境界範疇,可持弓元嬰發現,這頭白虎身上的星辰之力,正在源源不斷增加,其修爲法力,剛開始是金丹初期,但隨着白虎挪步,下一息就變爲了金丹中期,再一步,便是金丹後期。
真是一瞬一境,一步一關!
如今從顯現身形到三步邁過,這頭白虎星相的修爲,已經和一個金丹後期的妖獸相差無幾。
而眼看着,此白虎星相,還要挪出第四步,持弓元嬰徹底穩不住了。
他不能眼看着此白虎如此蓄勢,於是他便放開了箭。
一道晴天霹靂炸響,箭矢激發,化光曳空而來,數十里距離,一抹而過,直至眼前。
而目標卻是方清源。
幸好漫長的距離,終歸給了方清源一丁點的反應時間,他身影瞬間化作一道五行五色神光,漫卷一動,橫移十里,方纔停下。
“遁術!?”
持弓元嬰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呼,今天真是邪性了,常年不見的遁術神通,今天竟然見了兩個,其中一人的修爲,還只是金丹期。
能在金丹期修成遁術神通的人,可謂是千中無一,這個千,指的是金丹修士的數量。
驚呼過後,便是冷笑,就如剛剛那獨臂元嬰所言,天下萬法,遁術至高,可是遁術的消耗也是非常大的,一次遁術之後,眼前的這個金丹修士,怕不是要氣血兩虧,他還能再用出一次嗎?
此時白虎星相四步跨出,修爲已經提升到金丹巔峰,但距離元嬰的境界,還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
不經歷過化嬰體悟,只堆積星力,此白虎終究還是跨不過去元嬰的坎。
見着這一幕,持弓元嬰心中稍安,他發現剛剛自己,竟然被這白虎擾亂了心神,以至於判斷失誤,果然,這白虎凶煞之力,不可小瞧。
但既然看破這白虎星相的潛力,持弓元嬰修士心中便有了底,他對獨臂元嬰有着充分的信心,既然這小小金丹修士敢來惹我,那就先擊殺這個不長眼的修士好了。
想到這裡,持弓元嬰修士便撥弄弓弦,這一次卻是千百道光箭迸發,一同射向那白虎星相,於此同時,他飛身而去,快速朝着方清源的位置趕去。
畢竟持弓元嬰離方清源的距離太過於遠了,他雖擅遠攻,不宜和敵方拉近距離,但這是對元嬰修士而言,對於一個小小金丹,他要速戰速決。
方清源從五色光中顯露身形,此時他面色依舊,絲毫沒有因爲使用五色神遁而有所不適。
當年他覺醒這神通時,通過驗證,使用一次這種遁術,起碼要消耗十年壽元,持弓元嬰預想的不差,一般修士即使覺醒了遁術神通,也輕易動用不得。
但方清源不一樣,他有仙府。
此時金丹之中的仙府,開始放出大量的精純元氣,灌入到方清源的金丹之中,剛剛使出的五色神光遁術消耗,不過一兩息時間,便已回滿。
本來即使有着仙府彌補,方清源也不會這麼快速恢復,但在之前的結丹過程中,方清源一舉將先天元氣神通升座,將之化爲仙府大日。
這就導致,原本方清源消耗掉的元氣,需要他親自用樂川所傳授的《洞真徹幽食氣法》,收攏仙府雜氣後,才能慢慢梳理轉換成先天元氣的過程,已經全部被這輪大日所替代。
功法不敵神通,而這輪大日所化,就是方清源用自己的先天元氣神通,加《洞真徹幽食氣法》功法,再加結丹時的靈性爆發,最終融合而成。故而,原本還需方清源分神操做的事,已經全部化爲本能,只要仙府內元氣充足,那方清源便可肆無忌憚的使用各種神通,而不虞擔憂先天元氣的消耗。
當然,這種神通能不用最好不用,因爲就剛剛方清源施展的這一次五色神光,就導致仙府中的靈力濃度,下降了一個肉眼可見的程度。
原本茁壯成長的靈草幼苗,此時也變得略顯佝僂,那些蟲鳥走獸,也變得有些無精打采。
若是多來幾次,仙府中的靈地品階,必然降階,而一旦降下品階,想再升上去,那就是不知多少年的功夫了。
破壞始終比建設容易,大日抽取仙府元氣的過程,可談不上溫柔,而從仙府萬物身軀中抽取的元氣過程,也談不上舒爽。
方清源眯眼盯着風馳電掣奔來的持弓元嬰修士,心中念頭轉動,下一瞬息,只見他上空天域星力連連落下,逐步化成三靈。
這分別是東方青龍,北方玄武,南方朱雀三星法相。
三隻星相齊出,將方清源拱衛中間,每隻星相的修爲,都激增到金丹後期的地步。
於此同時,仙府之中上空天域,星空陡然顯化,一時間羣星的閃爍出的亮度,將下方大日的光輝,都盡皆遮掩。
遠處的異變,交戰的三人心中都有映射,但此時三人的交手已經到了一種極爲兇險的地步,實在不能把多餘的心力,投放到遠方,去觀看方清源和持弓元嬰修士的交戰。
楚紅裳一襲紅袍,隨着遍步方圓百丈的火光跳動閃爍,這不是遁術,而是精妙的步法神通。
修士交手,最終還是要落到對方身軀之上,才能造成可觀的殺傷,至於那龐大的法力壓制,在元嬰領域中,法力的雄渾,已經不再是主要勝負手。
領域一旦展開,就要爭奪對天地靈氣的控制權,比起天地間無窮的靈力,只憑借自身的法力,又能堅持多久。
這個道理,交戰的三人都明白,只是論起對領域的掌控,元朵和楚紅裳,就不如那獨臂老者元嬰了。
也不知這獨臂老者是何方神聖,不僅神通驚人,法軀之強,竟然也能接下元朵驅使的重槌法器,這讓元朵內心直呼離譜。
她剛剛與摩雲鬣大戰了一場,眼下不管是法力還是心力,都消耗的厲害,幸好獨臂老者的目標不是她,一心對付楚紅裳,這才讓元朵繼續摻雜在三方大戰中。
但說不好,元朵的這番幫忙,有沒有對楚紅裳起到作用,在元朵的感知中,兩人的聯手,沒有丁點的默契,有時候還會被那獨臂老者所趁。
就在剛剛,楚紅裳又施展了一次本命神通,火紅霓裳一卷,消弭掉了血刀的一次必殺。
而代價便是,楚紅裳的臉上,已經沒有血色,而獨臂老者的血色短刀,威能更添幾分。
“那女娃,你還不走嗎?本座若是殺了你,沒人出錢,那可是很虧的。”
獨臂老者再次接下元朵驅使的重槌,然後一邊操縱化血魔刀,一邊勸元朵離開。
但元朵對此話充耳不聞,她悶頭驅使法器,態度很是堅決。
“中了我的刀影,就沒有活下來的,別掙扎了,楚紅裳,只能怨你太過自大,太自負。”
見勸不動元朵,獨臂老者開始對楚紅裳攻心,而楚紅裳依舊不言不語,專注於對領域的爭奪和攻伐。
“血魂禁已經攻入腦宮了吧?我要對付伱,豈不會把你所有底牌都看清,九死不滅霓裳舞,可避刀兵斧刃,天雷地火,萬般磨難不加其身,但我的這禁制,你卻避不開。”
獨臂老者不知爲何,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感覺是勝券在握,發出的勝利宣言。
但說着說着,這獨臂老者的臉色,就變了,他自問不是這般話多的人,怎麼這時說這些不相干的作甚。
見到獨臂老者臉色微變,楚紅裳終於綻放笑容,她發出開戰以來的第一句話:
“無名心火的滋味,不好受吧。”
隨着楚紅裳話語回敬,獨臂老者的氣息快速衰弱,而相對應的,卻是楚紅裳的臉色驟然紅潤,彷彿喝醉酒一樣,只是楚紅裳的眼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