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深海之中,一頭巨大的海公牛,正在快速朝着前方前行,如此深邃的海底,根本沒有光亮,一切都是這麼黑暗與恐怖,然而這等場景對着此海公牛而言,都看習慣了。
它像是知道某種方位,直直奔着一個方向而去,當時間一點點流逝後,前方一成不變的海底,終於出現了一點亮光。
海公牛五官上顯現出具化的喜色,他快速扭動身軀,奔着這點光亮而去。
隨着海公牛前行,周邊帶有靈氣的生靈逐漸多了起來,最後更是有着成羣結隊的劍魚,在四處遊動,顯然是在進行巡邏與護衛。
不過在海公牛面前,這些劍魚都遠遠避開,不敢輕易靠近。
光亮的最深處,乃是一座發着微光的珊瑚宮殿,佔地上萬畝大小,一羣羣細小的游魚在珊瑚中鑽來鑽去,這些珊瑚佈局有着一定的規律,若是從整體來看,顯然契合天地間的某種大道之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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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裡,海公牛就不在那麼肆意了,在一隊劍魚侍衛的帶領下,他被送入一處寬闊的珊瑚空地中休憩。
“笨牛,你來得挺早啊。”
一聲嘶鳴響起,將自己的意念傳遞給海公牛,發言的是一隻巨大的海鰻,嘴巴中獠牙參差不齊,閃着鋒銳的寒光。
這位也是金丹妖獸,同屬金槍旗魚麾下,向來與海公牛不怎麼對付,兩獸結怨的原因也很簡單,爲了爭奪一個新晉金丹雌海獸,從而大打出手,不過最後這隻雌海獸被金槍老祖收入後宮,誰也沒佔到便宜,但兩獸的樑子也算結下了。
“肥蟲,你也是爲了那事而來的?”
海公牛沒有在意肥蟲的不敬,海獸之間不在意這些,他率先問出了自己在意的事,自從這段時日以來,他放出去收攏祭品的子嗣與附庸,接連失蹤,短短時間內,竟然損失了三分之一。
暴怒之下,這頭海公牛也主動出去查探,可結果仍然是一無所獲,它懷疑是人類那羣修士,派了強力人物前來找事。
眼下正值一年一度的上交貢品之時,一下子缺了這麼多,海公牛心知不好交待,於是便急匆匆的來到這處珊瑚殿,向自家老祖報告。
它所掌控的島嶼,每年一次的供奉,都需要將一半的貢品,交給金槍老祖,其中最爲主要的,便是那羣具有靈根的孩童。
對於這羣人類孩童祭品的評定,海獸們也有自己的標準,下品靈根的,可以被築基海獸享用,中品到上品的靈根孩童,他們這些金丹海獸可以自己吃,但要是到了地品之上,那就要獻給金槍老祖了。
只不過像是這種品質的人類孩童,有時候一兩年也出現不了一個,所以金槍老祖一般也不會現身。
不過,今年顯然遇到了符合老祖口味的仙苗,只見大海鰻一愣,反問道:
“你也遇到了一個最上等的祭品?”
此言一出,海公牛就明白,這條大蠢蟲沒有經歷自己領地內的變故,是啊,這條蟲子的領地靠近老祖地盤,島內的靈地顯然品階更高一點,所產出的祭品檔次,自然也高。
因爲離得近,這條蠢蟲每年都是最先到的,而今年自己因爲發生變故,成了第二個到的,那剩下的三位,現在應該還在趕來的路上。
既然這條大海鰻不知道自己領地發生的變故,海公牛也不想說,免得被看了笑話,於是它懶得搭理這條大海鰻,安靜的閉目養神,等待着其他金丹海獸的到來。
然而見到它這種神情,那大海鰻顯然來了興致,自己今年可是收到了一個最上等祭品呢,你閉眼不看,我還怎麼炫耀。
於是大海鰻張嘴一吐,從自家身軀儲藏各種靈物的腔室中,吐出一個粉嫩的小女孩出來。
小女孩扎着雙個小發髻,臉上髒兮兮的,在見到面前這兩個十幾丈的龐然大物時,眼中也沒有懼怕之色。
“瞅瞅,這貨色,你看看這小胳膊,多肥嫩啊,你再看看這小東西,多好玩啊。”
透明泡泡內的小女孩,目光被周邊的游魚吸引,撲上去想抓,但在泡泡之內,她重心不穩,立馬翻了個跟頭。
大海鰻顯然寶貝的不得了,輕輕一彈,便將其歸正,然後召喚出幾個葵水靈體,讓其逗弄着小傢伙玩。
“絕對的上等貨色,比你八年前那個,資質還要高,怎麼樣?嫉妒了吧,啊哈哈!”
海公牛不想理這個傻貨,將身軀背了過去,還好那大海鰻得瑟了一會,便感到無趣,也盤成一團,陷入了安靜中。
一時間,諾大的珊瑚海中,只有這個小女孩在動彈,其他兩個巨獸,像是兩尊沉默的山峰一樣,矗立在她身邊。
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小女孩累的睡着了,其嬌小的身軀在睡夢中,時不時還顫抖一下。
大海鰻輕輕擡頭,然後從口中吐出一塊彩貝靈絲布,罩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感知身軀上有東西覆蓋,小女孩本能的抓緊,然後陷入愜意的睡夢中。
海公牛感知這一幕,冷笑一聲,繼續養神,而大海鰻則是自嘲一笑,也跟着閉上了眼。
··········
兩日之後,其餘兩隻金丹海獸也來到了此地,唯有剩下的那位海狗,還遲遲未到。
於是這邊引發了其餘四位金丹海獸的議論。
“海狗子這傢伙,向來都是最積極的,怎麼今年還遲遲未來?”
這時一隻海馬,胸前口袋裡,一隻小海馬還在不停的探頭探腦,與那個氣泡中的小女孩打招呼。
另外一隻海獸,形態比較怪異,竟然是一簇扭曲的海藻,它從來到現在,都沒有表達出自己的意見過。
這時,海公牛冷聲道:
“海狗子這次不會來了,估計以後也來不了了。”
海馬大驚,上前發出一道神念,驚訝中傳遞出自己的情緒:
“何出此言啊?”
“這段時日,我們各自的領地上,出現了一個棘手的敵人,我懷疑是人類那邊的修士,你們也知道,像這種情況,每隔幾十年或者上百年,都會出現一次,人類那邊有見不慣我們圈養他們的同類,便試圖改變這一切,然而一切都是徒勞,他們什麼也改變不了,只不過這一次出現的敵人,格外的強大。”
海馬將自己胸前口袋中,不安分的小海馬按了回去,它恍然道:
“伱的意思是,海狗子這傢伙運道不好,碰見了這個人類,然後就死於非命了?可海狗子的修爲都和我們差不多,還有老祖賜下的法器,除非對方是元嬰修士,不然怎麼這麼輕易就死掉?”
“這我就不知道了,一切還需請老祖定奪,反正最近這段時間,我是不會離開這裡了。” 海公牛坦然說出自己的心聲,能夠殺死海狗子的人類,顯然自己也不是其對手,與其出去被盯上,還不如先在金槍老祖這裡躲一躲,等到老祖處理完這些事後,再繼續做自己的土霸王。
“哎呀,布頭,你也喜歡這個小東西啊,我給你說,這個可是不得了,她深具最上等的水靈根,天生就能控水,來來來,你摸摸········”
海公牛厭惡的看了過去,就見到那頭蠢海鰻,在布頭面前,也就是那堆海藻混合物面前炫耀,這個布頭本質上已經不是生靈,乃是各種大海中的亡者不散的陰魂,歷經千年萬年才匯聚而成的陰靈。
也不知金槍老祖爲何接納這種玩意,每次待在這傢伙的身邊,都令自己感到陣陣的不舒服,也只有大傻鰻,纔會這麼熱情的對待它。
布頭將自己上千條海藻根鬚,抽出一條,輕輕刺破籠罩在小女孩身上的氣泡,緩緩的逗了逗這個小女孩。
細微的刺癢,讓這個小女孩發出笑聲,大傻鰻也跟着咧開大嘴傻笑,只是嘴巴中的獠牙一層層的閃着寒光,讓人望而生畏。
“幼稚,無聊,最後還不是要進入金槍老祖的肚子裡,現在逗弄她幹什麼?”
海公牛嫌棄的眼神,被布頭感知到,陰靈對情緒的捕捉最是敏感,它兩個深紅色的眼眸,在黑漆漆的海藻遮擋下,散發着危險的光澤。
“金槍老祖到!”
也就在這時,一道神念瞬間掃遍全場,海公牛感覺到,這股神念在自己身上一閃而過,但在那個小女孩身上停留了一息,而在那布頭身上,卻是停留了兩息。
“我等恭迎老祖!”
帶着疑惑,海公牛低頭表示臣服,難道布頭這傢伙的修爲,又增進了?
“起來吧,爾等的事,我已經知曉,那個來我們領地的生靈,就是人類的修士,不過其修爲不過才金丹後期,還遠遠未到元嬰之階,爾等無需驚慌。”
金槍老祖的身型意外的小,也不是想象中的巨大魚類,其身軀上長出四肢來,肩膀上則是頂着一顆醜陋怪異的頭,與人類有很大的相似。
它的身軀只有一丈大小,比起海公牛和大傻鰻長達十幾二十丈的身軀,可謂是渺小的很。
然而在氣勢上,金槍老祖橫壓全場,畢竟已經是元嬰後期的生靈,在場的所有海獸加起來,也不過是它一口的事。
金槍老祖本體是條金槍旗魚,可如今經過漫長的修行,身軀已經跟着原型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最爲值得矚目的是,它手中拄着的那根金色長槍,就是其原身上脫落下的材料打造而成的法器。
“老祖,是否將此事報給深淵之庭?”
海公牛試探着問出這句話,深淵之庭,乃是包括金槍老祖在內,匯聚了周邊十幾個元嬰海獸的聯合體,其主心骨是一隻沉眠的化神海獸。
在化神海獸不出的情況下,這些元嬰海獸之間,有了什麼分歧和衝突,自己也解決不了的情況下,就要上報給深淵之庭,由此組織來決斷。
顯然比起蠻荒中一盤散沙般的古獸,這羣海獸的組織力,更加貼近人類,不但會奴役圈養人類,還有更高層級的議會制度。
“無需如此,雖然那個人類很狡猾,但他已經脫不出我的手心,因爲我已經鎖定了他的蹤跡。”
金槍老祖淡然的說出這句話,眼中閃過戲虐之色,而海公牛則是滿臉的驚喜,他連忙捧哏:
“真的嗎?老祖威武,不知那個人類,現在身處何方?”
金槍老祖將目光鎖定在布頭身上,對着這個身軀四五丈的陰靈說道:
“就在眼前,我說得對嗎?狡猾的人類!”
布頭龐大的身軀下,上千只海藻觸手開始震顫,隨後其身軀氣息一變,身上那萬載不化的刺骨陰冷,竟然化爲純正的魂力,而後方清源的聲音,就從身軀中傳出:
“金槍老祖?眼力不錯,竟然發現了我的僞裝,不過你發現也無妨,因爲你留不下我。”
“太久時間沒有人這麼對我說這種話了,上一個人類也是如你這般嘴硬,不過當我將他的魂魄鎮壓十年之後,他就求着我殺了他了,我很期待,你能堅持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
布頭身軀之下,方清源的眼神變得冰冷,這段時日以來,他先後往仙府中輸送了接近三十萬人,然後期間還碰見了一隻海狗般的金丹海獸。
這海狗自然不是方清源的對手,都不值得方清源拔劍,就被方清源生生打死,然後身軀塞入仙府,其領地內的人類聚集地,也被方清源一網打盡。
只不過殺了這頭海狗之後,方清源通過搜魂,得到了更多信息,金丹海獸所掌握的情報,顯然比之前那個築基海獸豐富多了。
故而方清源也得知了,歷年具有上品以上靈根的孩童,都被送進了此地。
於是方清源便想着偷偷潛進來,查探一番,恰好路上碰見了布頭這種陰靈,在方清源所修行的‘陰都黑律縛魂’法咒面前,布頭顯然還不如那條海狗堅持的時間久。
論起對魂魄的研究,人類堪稱此界第一,布頭這種因緣際會成就的生靈,其棘手程度,對海獸而言,還算可以,可對於精通魂道的修士而言,那真是一盤菜。
於是方清源吞了布頭的核心念頭,佔據了布頭的身軀,並將自己的意志,僞裝成布頭的核心念頭,從而混到現在。
可惜,在修爲高出這麼多階的金槍老組面前,方清源最終還是沒有混過去,不過也無事,方清源之所以敢來,就是有着底牌在手。
“那你大可一試,另外,不用在刺探我的神魂了,論起在這方面的研究,我是恁爹!”
“找死!”
金槍老祖顯然感知到了方清源的蔑視,也就在這個時候,它暗中探出的神念,也被一根烏沉沉的鎖鏈,盡數擋下。
於是金槍老祖將手中長槍一擡,對準了方清源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