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含這次沒有得到楚萱的同意,心裡真是涼了半截。一顆似火燒的心總是被一盆涼水澆滅,吳含真是有些受不了。
吳含是那種從小到大被約束慣了的人,一旦思想的閘門被打開,傾瀉的速度往往比旁人更勢不可擋。
他一再試探楚萱,卻總是無法達成,心裡不禁對楚萱有了幾分怨念。
期末考試就要到了,楚萱和吳含都忙得不可開交。一方面要抓緊一切時間看書學習,另一方面還要準備班裡的、系裡的新年聯歡活動,這幾乎佔用了他們整個的休息時間。不知不覺,兩人除了偶爾微信聯繫外,已經快兩週沒見面了。
一天放學,楚萱在回宿舍的路上路過另一座女生宿舍樓時,突然看見一個身影特別像吳含,她趕緊後退幾步,躲在了大樓的側面。只見朦朦朧朧的暮色中,吳含正在宿舍門口愉快地跟小妖聊着天。
兩人仿似多年老友一般,有說有笑,有來有往,沒有一點陌生感。吳含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小妖,更沒有發現躲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的楚萱。剎那間,仿似天雷劈中了楚萱。
什麼時候,兩人居然已經相處得如此自然?一時間成千上萬種想法在她腦海中飄來飄去。
是不是吳含移情別戀了?
是不是小妖正在追他?
他們之間是不是有曖昧的關係?
是不是自己太矯情了?
是不是自己真的傷到吳含了?
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楚萱的腦子亂極了,根本無法思考。
楚萱當時本打算立刻就去問問吳含,但考慮到事情還沒有弄清楚,這樣貿然去問,豈不是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忍着心裡的不快,楚萱晚上繼續跟同學們一起排練節目,但排練起來也是心不在焉,出了好幾次錯。
樑幻看楚萱今天特別不在狀態,關切地問:“楚萱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同學們也都紛紛說楚萱又是帶大家一起排練,又是準備期末考試的,可能太累了,不然今天大家就早點休息,但楚萱還是堅持不耽誤大家的寶貴時間。
一直排練到宿舍即將要關門了,大家才趕緊收拾東西回去,楚萱跟樑幻一起朝宿舍走去。
“哎,我說,你是不是跟吳含又出了什麼問題?”樑幻關切地問。
但這種私密的問題讓未經世事的楚萱怎麼啓齒呢?不能說出真實的原因的楚萱只好儘可能地把實情告訴樑幻:“我也感覺出問題了,只是感覺,但真相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什麼真相啊?這麼嚴重?你倆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樑幻問。
“我懷疑吳含出軌了,因爲他最近的態度變化太大了,甚至都不太聯繫我了。”楚萱說。
“怎麼會呢?我覺得吳含不是那種人啊!那麼端正的一個人,對你也一直那麼上心。”
“我也不覺得他是那種人,可是我親眼看到他跟那個‘小妖’,兩人在宿舍門口興高采烈的聊天,感覺像是很熟悉的多年老友一樣。”
“小妖就是你說過的那個特暴露、特直白、像妖精一樣的女孩吧?她不是穆天的女朋友嗎?”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她有勾引吳含,只是吳含一直沒搭理她,現在好像情況變了。”
“那你爲什麼不直接去問問吳含?”
“嗯,我找個機會問清楚。”
週五的下午,已經兩週沒太聯繫的吳含給楚萱打電話說週末一起聚一聚,很想念她。楚萱雖然心裡不是滋味,但也沒有推辭,把事情都安排好後就裝作若無其事地跟吳含一起去吃飯,一起去自習。
不知爲何,跟吳含在一起時,楚萱整個人都覺得非常彆扭。她感覺並肩走時,吳含好像故意離她特別的遠,特別的疏離。她想問吳含爲何跟小妖變得那麼熟悉了,但始終也沒有勇氣說出來。
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她也說不清。有些事情,一旦真相了,可能就意味着徹底結束了。
就這樣兩人週末共同度過了一次異常沉悶的約會。有時候,她甚至看到吳含的眼神,總是在向周圍瞟,彷彿怕遇到什麼人一樣,她問吳含:“你在看什麼呢?”
吳含答:“沒看什麼,我在思考問題。”
“思考問題應該專注纔對,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尋找什麼人”楚萱心裡想着,也沒有直接說出來。
雖然兩人手依舊挽着手,但楚萱卻感覺心不再連着心了。即便如此,兩人也都沒有說什麼,繼續維持着這樣的僵局。
這種沉悶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寒假前夕。
一天晚上,同學們在大廳排練完節目後都散了,樑幻今天有事沒來,楚萱自己回到教室裡準備拿着東西回宿舍。這時,小妖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面前。
“楚萱,我想跟你談談。”小妖說。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小妖出現在面前,楚萱反而有些塵埃落定的感覺:果然她與吳含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麼!
“談吧,”楚萱淡定地說,“你是想談吳含吧?”
“沒錯”小妖似笑非笑,“楚萱,我來就是想要告訴你,我跟吳含是兩情相悅,我們已經發生了關係。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實情,讓你早點退出,因爲吳含說跟你在一起太痛苦了!”
“……”雖然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吳含與小妖之間的那樣一種曖昧的關係,但從小妖嘴裡吐露實情,楚萱的心還是像針扎一樣疼痛。
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男朋友,高中就已經相識的吳含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與小妖這樣的女生在一起了?楚萱氣得有點哆嗦,趕緊穩了穩情緒,表情極其冷淡地問:“是嗎?什麼時候的事?”
“半個月之前。”
“那你不是穆天的女朋友嗎?”
“不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我不能就這樣聽信你的一面之詞吧?”
“當然,我也希望,你跟吳含儘快斷得一乾二淨。我知道吳含跟你開不了口,所以還是我說吧。”
“我現在就給吳含打電話問清楚。”說着,楚萱當着小妖的面,拿起電話撥打了吳含的號碼。
樑博的《男孩》一遍又一遍地從吳含的電話中傳來,卻始終是無人接聽。楚萱失望地收回電話,冷冷地對小妖說:“如果吳含親口告訴我他喜歡的是你,那我成全你們。”
“但願你記住自己說的話。”小妖挺了挺胸,耀武揚威似的看了楚萱一眼,轉身離開了。
淚水已經像段了線的珠子一般迫不及待地滑落下來,爲什麼?爲什麼楚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接受的人到最後依然逃脫不了這樣狗血的命運?
直到這一刻,楚萱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不一定是正確的,她以爲感情可以慢慢來,沒想到自己太慢了,對方已然等不及。
楚萱失魂落魄地幾乎是一步一步地踱回了宿舍,時間還早,舍友們都還沒有回來,空蕩蕩的宿舍更加重了楚萱的淒涼感。渾身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再支撐下去,楚萱一下子把自己放倒在牀上,任淚水在臉上肆意橫流,打溼了潔白純淨的枕頭。
過了沒多久,有電話打進來,響了幾聲後,楚萱拿起手機一看,是吳含的電話。本來一肚子的質問、反問以及詰問,現在卻又都不想說了。
楚萱沒有接聽,任電話一直響着,後來乾脆按了靜音。她多麼害怕自己的初戀就要如此失敗、如此狼狽地走到終點了,說好的兩情相悅呢?爲什麼不肯多給她一點時間?
吳含見楚萱打了那麼多電話,現在卻不接電話,瞬間意識到出了問題。所謂做賊心虛,這些日子以來,他其實一直都在爲這件事所困擾。悔恨自己的禁不住嫵媚的小妖的誘惑,也捨不得離開簡單大方的楚萱。
他清楚楚萱的脾氣,一旦她知道了自己與小妖的關係,兩人必然是分手的結局,絕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現在,他也不知該何去何從,不知該如何選擇,這段時間他最大的痛苦便來源於此,兩邊都放不下,一個滿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一個滿足了自己的心理預期。他甚至已經分不清自己更愛哪一個,甚至,他開始羨慕韋小寶,能同時輕鬆駕馭那麼多死心塌地的女人。
楚萱不接電話,吳含愈發着急,他立刻發了數條微信:
你在哪?
我剛纔忘記帶手機出去,怕你給我打電話就回來取手機。
怎麼了?寶貝兒?
給我打電話幹嘛?
我去找你?你在哪?
楚萱,我想你!
楚萱,我愛你!
……
屏幕上接連不斷地冒出一條又一條消息,楚萱看了一遍又一遍。原本最愛看他發的信息,字裡行間都透着他愛她的甜蜜,可現在,他越是發信息,楚萱就越覺得他在掩飾、他在心虛。
關掉手機,翻身面壁,楚萱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被背叛那種剜心的疼痛讓楚萱心神皆亂,根本無法入眠。
過了一會兒,宿舍的門開了,樑幻進來後看到蜷縮在牀上的楚萱,關切地問:“你怎麼不接吳含電話?鬧矛盾了?他火急火燎地給我打電話,讓我回來看看你在不在宿舍,他說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不接,他很緊張,也很擔心。他就在宿舍外面呢,要不你還是出去見見他吧,有什麼話當面說清楚。”
“樑幻,我什麼也不想說。真的,什麼也不想說。你告訴他我不在宿舍裡,好吧?就說宿舍裡沒有人。”
“楚萱,你這是何苦呢?有什麼話不能說開呢?有什麼事不能解決呢?”
“讓我再好好想一想吧,樑幻!我真的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你趕緊下去告訴他我不在吧!時間久了,他該懷疑了!”
“好吧,那我去告訴吳含你不在吧!你再宿舍冷靜一下吧!”說完,樑幻關上門,走了出去。
宿舍熄燈前,舍友們紛紛從自習室回來了。她們奇怪地議論着今天楚萱爲什麼睡得這麼早?平時楚萱總是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的那個呀!
“楚萱,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舍友們紛紛跑來關心她。
“沒有,沒有,可能是這些天太累了,今天特別困,都睜不開眼睛了,就先回宿舍休息一下。”
“你真沒事吧?”樑幻關切地問道。
“沒事兒,我先睡一會兒,你也洗洗早點睡吧!這麼晚了!”楚萱讓樑幻趕緊去洗漱,宿舍就要關燈了。
第二天一大早,精神萎靡,眼睛有些紅腫的楚萱還是第一個從牀上利落地起來了,叫醒樑幻,然後兩人一起去出早操打卡。
剛出宿舍門口,就看到吳含已經等在那裡,看見楚萱的一瞬間,眼裡含了幾分潮溼的水氣。
“昨晚你幹嘛去了?怎麼不接電話也不回信息?”吳含問道。
樑幻知道兩人有事要解決,趕緊說自己先去打卡,快步跑掉了。
“你的眼睛怎麼腫了?哭過了麼?”吳含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楚萱真的不敢相信這樣的關懷、這樣的噓寒問暖、常常幫楚萱打水、打飯、佔座,這樣的付出難道都是裝的嗎??
楚萱的愛情觀一下子變得混亂了,原以爲愛情都像顧漫小說寫的那樣,微微一笑就很傾城,杉杉愛吃就被總裁看中。但是現實真的比小說要狗血和殘酷太多。
“昨天晚上,小妖找過我了。”楚萱面無表情地說。
“啊?”吳含驚訝地張開了嘴呆立在那裡,他沒想到小妖居然會來這麼一手,給他來個釜底抽薪,“她都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說讓我退出,不要再糾纏你。”
“我去找她說清楚。”吳含說。
楚萱立刻問:“說清楚什麼?“
“我去警告她以後再也不要來打擾你。”
“吳含,你究竟是不是喜歡小妖?”楚萱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楚萱,我心裡只有你,只有你,難道我們這麼久的相處你感覺不到嗎?”
“對不起,楚萱!”吳含也感覺到自己有些強詞奪理了,畢竟劈腿的是他,再怎麼說愛,這時候恐怕都會變成蒼白無力的藉口和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