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上回來後,夏天並沒有新的動向。他把這次去參觀的內容給領導彙報後,曹書記只是鼓勵他,多想辦法,人家的集體企業搞得好,是值得我們學習,但是我們有自身的侷限性,要想讓我們這裡也立竿見影地辦起企業來,其實也是空話。夏天聽了,他知曹書記有他的打算,也沒再說什麼了。
就在夏天去外地的時候,公社的蠶桑員春秀卻高升了,她被調到縣蠶絲公司去了,她走後她的位子就留下了空缺,眼看明年春天就要來臨了,作爲冷水公社廣大民衆找錢的快捷路子,種蠶既沒多大的投資,又見效快,公社領導不會坐失這個良機的,可是沒有蠶桑員,一大堆具體的工作就放在那裡,縣蠶絲公司也多次來電要公社馬上把蠶桑員這個空缺補上,不然他們就會從其它地方找人來。
對於一個公社的從業人員,縣蠶絲公司只是給一定的補助,並不是正式的公社在編人員,作爲公社八大員來說,要是放在那些發達地區,可能人家連正眼也不會瞧一眼的,對冷水這個地方來說,它就是半個公社幹部,當然想來的人可多了。不但那些本地的有志青年,就是和公社領導有牽連的人,他們都在想方設法跨進這道大門裡面來。
想來的人太多,但名額只有一個,這是個難題,曹書記爲此抓了半天的後腦勺,他想到如果象從前那樣,直接由公社領導說了算,指定一個人就是,那是很方便的事,如今他已沒有了再要安排的人,可是公社的幾個家屬,都想趁機勝出,他們怕錯過這村就沒那店了。
明擺着他曹書記只要一點頭,其中就有人能順利地從這條鋼絲繩中通過,可是他犯難了,盧華家裡這麼多年來,還沒安排一個子女進來,現在他的老三盧靜剛高中畢業,回到家裡對農村這種高強度的勞作還很不習慣,她多次要求老爸在公社給她找一點事做,盧華對她講起就來氣,他說你有本事就自已考出去,口頭上說不給她想辦法,實則他也很傷神,看着人家其它的子女一個個都得到妥善的安排了,自已還是勢單力薄,老婆也在耳邊叼唸了不知多少次。
剛開始他還振振有詞地反擊他們,但次數多了他也反駁不出新的理由來,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我是公社的主任,凡事都要自身起帶頭作用,如果一有好事就首先想到自已,那還成員嗎?他這幾句話,起初家裡人都被鎮住了,可是看到人家曹書記家裡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安排好了,自已還是打光腳的,老婆的話就難聽了,自已沒本事就不要往臉上貼金,什麼發揚風格,你是無能爲力,人家找老公是夫貴妻榮。我這輩子算是眼瞎了纔跟着你這個老焉頭,老婆邊說帶哭,讓他好沒面子好難過。
上次公社農技員當兵走後,家裡人就催他讓盧靜到公社去,他說你盧靜才畢業沒幾天就去上班,別人會對我怎麼看,當他還在猶豫之中時,曹書記卻把人員定了下來,盧華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在這次開會研究人員安排時,他剛想厚着老臉提出自已的要求時,曹書記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蔣超從縣二中畢業了,小夥子人還不錯,公社的其它人一眼就看出了,他蔣超的確是一個高中生,但更重要的是曹書記是他表親。
盧華還沒來得及開口,人家曹書記就把調都定下來了,他又不想和人家爭,自然他家盧靜只有等機會了,回到家裡老婆問他落實得怎樣,他說公社定下的人是蔣超,老婆氣提連罵他的心情都沒有了,對他最好的處罰是老婆整個一個月都沒讓他近身。
曹書記也並沒把話說死,他只提出蔣超的名字,也沒說就把名額給了蔣超。那就說明盧靜還有機會,盧華不想對老婆說,他怕到時候又是一場空,他要再等一等,看一把手真的是把此事定了,還是隻是提一提,要是他只是提一提,他盧華還是不想放棄的。
老婆的不近情理,讓盧華暗自苦笑,我成了活脫脫的和尚了,在公社他這個主任的話也不好使,他認爲夏天做得好,但人家書記就是不滿意,但他又有什麼辦法,現在在公社都是由書記一人說了算,他這個主任還不是書記的一個大馬仔,人家說東他咋能說西呢?哎,要是把黨政分開來,他書記管他的黨務,我管我的政務,那該有多好,就是私底下安排個人自已也有自主權,但現在自已連子女都不能安進一個,還奢想那麼多,盧華擺了擺頭。
如今機會又來臨了,家裡人也在反覆提醒他,千萬不要再錯過這次機會了,可是曹書記腦子裡裝的是什麼藥,他心裡沒有數,他也對曹書記談起過自家盧靜的事,書記聽後做出吃驚的樣子,你怎能麼不早說,那次討論會上你怎麼不提出來,算了過去的就不說了,今後有機會我會考慮的,盧華本就是想把個人利益擺在第一位,他聽曹書記這麼一說,再沒去想了。
曹書記本爲想再攪這趟水的,他對自己早作安排很是得意,在他的家裡就不可能象他們那樣,還有那些煩不完的頊事,他也想安撫一下他的左右手們,讓他們得利,盧華老實可欺,黃國才風光不再,所有一切,都由他這個當家人來定奪。
自己家裡沒有後顧之憂了,但是老婆馮秀英的孃家人,他們在自己當官的這些年,對自己這個權貴親戚卻從來沒有給他出過難題,他很感激他們,也有時很自責,他們圖你什麼呢,每年自己家裡的責任田地,都是他們在無私地幫着做,可是你對家又回報給了啥。
蔣超從縣上畢業後來後,他也是隻在家裡那片土地上操作,並不沒有來麻煩這位表叔,自己能當上大隊團支書,也是夏天給他的機會。在家裡大人們的督促下,蔣超也和他的大人們一樣,只要在農忙時,也總是首先考慮的是曹書記家裡的責任田地。
對於公社這一擋子人來說,盧華作爲管委會主任,可是他連自己家的孩子就業也找不到出路,曹書記對此卻不以爲然,誰叫你家的孩子生得不是時候,現在可不比從前,你怨得了誰。
在蠶桑員春秀上調之後,盧華已表現出了就想讓自己家盧靜得到這個位子的想法,當他隱約地向曹書記提起此事時,曹書記沒有明確地答應他,只是說到時候我會考慮的。盧華得到一個錯誤的信號,老曹已經答應了。
當時曹書記也想安撫人心,把盧靜給解決了,在回家後,老婆提出了蔣超的事,他不得不重新對自己的決定進行選擇,他也認爲是該給盧華一顆糖吃了,但對老婆還是第一次求自己,他不想讓自己的親戚們都把他看成是個無半點人情味的東西,在衡量一番之後,他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盧華你就是不會來事,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跟不上趟,也老想出我的醜,那好,你就看看你所播的種,到現在你能收到什麼,我本想把機會送給你的,可是對不起了,我還不能這次就給你,對你那盧靜,我真不好意思,將在她的名字下劃上一個X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