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呆滯的眼神,我不僅僅在這隻烏鴉身上看到過,老婆婆家的那頭黑驢,也是如此。
“呆滯”這個詞,某些時候,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可以說是一種狀態的持續。
自從我們去了老婆婆家裡,那頭黑驢的表情,似乎就沒有變過,那眼神,一直很呆滯,就如同兩個黑洞一般,沒有神采。
現在,我又在這隻烏鴉的眼中看出了同樣的呆滯,這究竟是爲什麼?
“你是說,這隻烏鴉在監視我們?”嶽倫這時候反應過來道。
我點了點頭,繼續道:“還記得老婆婆家的那頭黑驢嗎?那頭黑驢的眼神。”
嶽倫皺着眉,過了一會兒後,拍了一下額頭,道:“我記起來了,這種呆滯的眼神,那頭驢子也有,可是,這是爲什麼?”
我看着那隻呆立的烏鴉,道:“如果,這隻烏鴉真的是在監視我們的話,那麼,老婆婆家的那頭黑驢,也不例外。”
“啥?那頭黑驢,也是監視我們的?”嶽倫驚呼道。
這種監視的手段,我一點兒也不陌生,之前烏圖的屍鷂子就讓我見識過了。
我心裡面除了感到惡寒之外,還有疑惑,以及憤怒的情緒。
“老婆婆……不,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嶽倫道。
“你再看看這隻烏鴉,我們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來它有什麼不同,甚至,它那呆滯的眼睛,都會被我們忽視掉,但是好巧不巧的,這時候,其他的烏鴉分食了那具屍骸,它卻沒有加入,我們這一對比,才發現了不對勁,要不然,我也不會多想,這隻烏鴉跟老婆婆家的黑驢有什麼關係,也就不會將這隻烏鴉,跟老婆婆聯繫在一起了。”
嶽倫後退了一步,拉着我的胳膊,輕聲道:“那我們說的話,都被這隻烏鴉聽了去?”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個我不知道,我不是那隻烏鴉。”
“媽的,我打死它。”
嶽倫叫了一聲,就要撿起石頭砸向枝頭上的烏鴉。
我連忙攔住了嶽倫道:“別亂來,現在還不知道,這種監視是惡意還是善意。”
嶽倫急道:“奶奶的,這還惡意和善意個毛啊?你想想,你吃飯的時候,被監視;你出去方便的時候,被監視;就連你睡覺的時候,都被監視……這算什麼事啊!這還分個狗屁善意惡意啊?”
我將嶽倫拉着坐在了地上,我也隨之坐下,不再多看那枝頭上的烏鴉,道:“嶽倫,你還記得我們從那個墳地裡剛出來的時候嗎?”
“記得啊,怎麼了?”嶽倫訝異道。
“我們那個時候,心裡很害怕,但是,在遠處,竟然出現了火光,也就是老婆婆的住所,我們當時都很振奮,沒多想,第一個念頭,就想來到這裡,我們當時,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樣,一棵弱不禁風的稻草,我們都捨不得鬆開手……你懂我的意思了嗎?”我看着嶽倫的眼睛道。
“我懂個屁啊?”嶽倫翻了個白眼後,皺了皺眉頭,忽地,道:“你這麼說,還真有點道理,當時我們,幾乎是慌不擇路,黑暗當中有一點曙光,都令我們欣喜不已,換做別人,只怕也會這麼做,肯定會循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啊,這跟夜裡的那些鳥獸一樣,它們的視力不好,會依靠星光以及燈火來做指引,我們當時,就像是夜裡視力不好的飛鳥,但凡有一丁點兒的光亮,我們都會振奮,與此同時,太過急躁,太過振奮,忽視了隱藏的危機……沒有想那麼多,就準備去走近那抹光亮。”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你還不笨,就是這個道理,其實我們當時,可以有很多種選擇,但是潛意識裡面,我們都不約而同選擇了這一種,甚至當時我們都沒有質疑或者商量過什麼,根本沒有想過,這個鬼地方,爲什麼會憑空出現一個草房子。”
嶽倫臉色變幻了好幾次後道:“你說的沒錯,的確是這樣,明明有很多種選擇,有很多條路,但是我們當時,恰恰選擇了這一條看似有希望的路,因爲,這裡有光亮,我們當時很渴望這種光亮,這種光亮,能夠令我們感到舒心,能那種情緒極度壓抑的我們,感到好受一些,這也是人之常情,換做別人,只怕也會和我們一樣,做出同樣的選擇。”
“你說的沒錯,我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我說道。
“這個老婆婆,爲什麼要將這個草房子擺在這麼一個顯眼的位置?”嶽倫狐疑道:“我們一打眼,就可以看到,雖然遠一些,但是我們還是沒多思考,就衝到了這邊,換做其他人,只怕也會如此,難道,這個草房子,是刻意建造在這裡的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能夠來到這裡的人,肯定不止我們兩個,如果這個草房子,某種程度之上,能夠吸引人的話,那麼來到這裡的人,也會遇到和我們現在,同樣的情況,那……他們是怎樣處理的呢?”我看着嶽倫的眼睛道。
嶽倫抱着腦袋,低語道:“對對對,來到這裡的,肯定不止我們兩個,如果他們裡面,有心的人,發現了自己被監視,他們會怎麼做呢?該死的,怎麼做啊?”
“我們之間的對話,肯定都被那個老婆婆聽到耳中了,她一定有着某種手段跟這隻烏鴉建立了某種聯繫,不過,我不知道,她這麼做的目的,剛纔,你也說了,監視這種事情,不論是善意還是惡意,總歸會讓人感到難受,被監視人,肯定不會對監視人產生好感,不論這種監視,是善意還是惡意,現在,這隻烏鴉,已經將它的所見所聞,還原給老婆婆了吧,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安全的。”我如是說。
“要不,我們這就離開吧,不辭而別,就這麼走了。”嶽倫放下了抱住腦袋的雙手,臉露惶恐地看着我道。
“你認爲,我們能夠順利走掉嗎?”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