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粵城似乎格外的寒冷,楚林覺得自己的手心很涼,他覺得自己很無用,想抓住的事物一個也沒抓住。
他不知道林下帆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記得一股溫暖離開了自己,只記得門吱呀的開了又關了,只記得窗外的麻雀一蹦飛走了,只記得……林下帆掌心的熾熱。
大鐘滴答擺了幾下,他清醒過來,辦公室空蕩蕩的,窗前的盆栽掉了幾片葉子,提醒着他今年快過去了。
林下帆一個人漫無目的,微弱的嘆息,卻驚動了窩在路邊睡覺的貓,貓衝他張了張嘴,和林下帆冰冷的眼神對視了幾秒,然後貓跑了。
林下帆輕輕捂住左胸,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活着的,原來這種感覺就是電視劇裡面說的那種心疼嗎?他穿得有些單薄,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一般。
自己是一個不好討好的人,可是葉蓁蓁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自認爲可以掌握所有,可是關於感情,他猶豫了。今天所有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沒有什麼可怨恨的,可是,早知道要分離,爲什麼要說我愛你?
“叔叔,你還好嗎?”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孩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仰着小臉問他。
林下帆頓了一下,他沒想到會有人敢靠近他,甚至還試圖關心他。
林下帆換上了溫和一點的笑,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讓小姑娘知道他沒事。
“給你,開心一點吧,明天太陽會重新升起來的。”小姑娘把手裡的康乃馨舉了起來,看着林下帆的臉色沒有好轉,猶豫了一下,又把另一隻插在書包側袋的大一點的花遞了過去。
林下帆剛想說話,一個年輕的女人在不遠處跑了過來,她手裡還提着剛剛從超市搶到的戰利品。
“陽陽,媽媽告訴你不要亂跑的!”女人似乎想生氣,然後看到林下帆以後抱歉的笑了一下,警惕的看了林下帆一眼,抱着小姑娘走了。
那個叫陽陽的小女孩朝林下帆揮了揮手,然後她媽媽一邊走一邊抱怨她,讓她遠離那些怪叔叔。
怪叔叔?呵呵!林下帆覺得好玩,也是,現在的小孩確實沒什麼警覺性,要不然他也不會把葉蓁蓁拐來了。
剛剛遞過來的康乃馨掉在了地上,林下帆彎腰把話撿起來,捏在手裡認真的看着,他覺得自己必須離開這裡了,隨便一個事物就能勾起他的感覺來。
他不怕被人威脅,也不怕別人抓住他的軟肋,畢竟目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軟肋是什麼,可是,他卻越來越怕身邊的人失望的眼神。
他不應該和他們搭起那些牽絆來的,沒有那些東西,他就不會注入感情,不會變得猶豫。
林下帆站在十字路口,發現他來這裡那麼久了,卻並不認得回去的路。他迷失在粵城深冬的路口,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沒有人提醒他注意看車。
回不去的,何止是歸處,還有過去的舊時光。
車來車往,人流如織,他站在寒風裡,擡手接住打下來的陽光,他並不覺得暖。
擡腳走過路口,前方是紅燈,嚇得幾十輛車都猛踩剎車,一個兩個把頭伸出來準備罵娘。
林下帆轉過頭去,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紅燈快走的秒數也停了下來,他整了整被風吹起的衣角,一腳踏過斑馬線,走到對面的時候打了一個響指,所有的吵雜都回到了耳邊,和往常沒什麼不同,司機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依舊沒有目的,這種悠閒的步行時光,身邊卻沒有人,說到底,他們的生活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周森依舊每天過着貓和老鼠一樣的生活,楚林更慘一點,直接面對各種質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要面對的困難,即使是自己,也有解決不了的煩惱。
即使不說我愛你,依舊來不及,回不去。
他是冷酷的,所以拒絕到底。
“陽陽!不要!”對面女人撕心裂肺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麼巧的嗎?林下帆揉了揉耳朵,然後看見剛剛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瘋了一般扔掉手中的東西,以她最快的速度衝出車道,希望能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些車流,可是,她那麼單薄,根本就沒什麼用。
隔着一條街的距離,林下帆清晰的看見女人眼裡的絕望,還有奪眶而出的眼淚,她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意願了,在她意識到自己救不了那個小姑娘的時候。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林下帆直接飛身出去,單手撐着飛馳而過的車子翻過路面,然後一手攬着陽陽一手聚齊一道氣屏,把車子直接擋在三人面前,車子直接原地後退了五米。
林下帆走到女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過了那麼久還沒有動靜,女人疑惑又帶着一絲希望的睜開了眼,看見剛剛那個被她看成壞人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女兒。
女人掙扎了一下,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爬起來的,可是不管她怎麼想邁開腳步,就是走不出去。林下帆並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耐煩,他看了她幾秒,攬着她的腰一躍而起,旋轉了幾圈直接停在路邊的安全區,他放下女人,手指着那道氣屏,張開手指然後一收,彷彿要捏破什麼東西一樣。
這一種力量,林下帆不記得多久沒有使出來了,他到了這個星球后,遇上種種的,都快把自己高高在的始神身份給忘記了。
不管怎麼說,既然遇上,那麼就去幫一下吧,反正只是舉手之勞。
“破!”林下帆薄脣輕啓,不輕不重的吐出一個字。
轉角的一個男人把頭探出來,他可能沒有聽見自己要多結果,所以回來確認一下,剛剛陽陽走在媽媽的身後,男人趁大人不注意,直接把小女孩推出了還有兩秒就結束綠燈的路上,然後逃之夭夭。
“收!”林下帆指尖的動作一停,然後轉向男人,男人剛想轉頭跑,卻發現自己的腳像是灌了千斤鐵,不管怎麼擡腳,就是不動分毫,而且他的喉嚨像是喝了不好的東西一樣,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