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先挖到這裡,明天咱們再繼續。”
張勝把手機關上,猛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天鳴,咱們用得着這麼拼命嗎?”
張勝坐在三米深的坑中,伸出手,讓上面的聶天鳴把他拉上來。
“我現在出了一身汗,渾身都痛快。”
剛出來時,被冷風一吹,張勝打了一個寒顫,極不情願地又坐在了地上。
看着已經落下西山的太陽,聶天鳴欣賞着絢爛而又每美妙的火燒雲。
“咱們再這麼挖下去,用不了兩天就露餡了。”
聶天鳴不無擔心地說道。
現在直播已經轉入深坑地下了,也不用再擔心網友們能看出來,這個深坑是距離那個土包十米遠的距離了。
可在進行兩天的直播,深坑最起碼也得有十五六米的距離,在挖不出點東西來,沒辦法交差。
此時張勝忽然想起了一個好點子,連忙站起身。
“天鳴,你能信我的嗎?”
“我能信你個屁,趕緊說,別賣關子。”
聶天鳴不想和張勝逗悶子,待會還要趕回家吃晚飯呢。
眼睛滴溜溜亂轉的張勝,湊到聶天鳴身邊,輕聲說道:“要不然咱們今天晚上弄口棺材來,咱們自己埋在這裡,然後弄點東西放進去。”
“這他瑪德晦氣不晦氣?”
聽到張勝的提議,聶天鳴直接一腳踢了上去。
“你弄口棺材放裡面,你咋不說你躺裡面呢,就說是挖出了你祖宗,到時候的直播效果,可要比什麼唐三彩古董要勁爆多了。”
被聶天鳴訓斥一頓,張勝徹底沒了脾氣,只能是灰溜溜結伴回去。
可當聶天鳴滿身塵土回到家時,老媽詢問道:“你這是到哪裡去了,怎麼弄得滿身是土?”
也不打算隱瞞老媽,畢竟聶天鳴覺得這件事情不算是什麼大事。
“我和張勝去咱們村外面那個荒地裡刨坑去了,挖了三米多深,配網憂外唄。”
老媽一聽,立刻緊張了起來,詢問道:“是不是距離咱們村不算遠,在一片楊樹林旁邊的那片荒地?”
聶天鳴點點頭,回答道:“對啊。”
“你個夯貨!那裡以前是亂墳崗,要不然怎麼能荒廢了呢!”
這一聲,如同在聶天鳴耳邊想起了一個炸雷。
對啊,周圍都是農田,這裡沒必要是荒地啊,就憑藉村裡人的斤斤計較的脾氣。
旁邊挨着的農田,早就把荒地一點一點蠶食了。
可今天過去看時,卻是涇渭分明,那條荒地與農田的分界線很是清晰。
當時聶天鳴就有些納悶,卻是沒有在意,現在看來,是自己失算了。
“就在幾十年前,還有一個關於亂墳崗的稀奇傳說呢,村裡的老人有時候會講,你就沒有聽過?”
聶天鳴更懵逼了,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在幾十年前,剛建國不久的時候啊,張莊子就鬧了饑荒,過幾天就有一個人被餓死。
如果死的人是成年了,家人就會設法用幾塊薄木板釘口棺材埋了。如果是半大孩子,家人就會用蘆蓆將其一裹一紮,胡亂地扔在村後路邊的亂墳崗上。
所以,夜晚的亂墳崗上常有磷火閃爍跳動。以前在莊上吃喝不愁的一個肉頭戶說過,他有天晚上還聽見了亂墳崗衆鬼魂喊餓的聲音。
張莊子的亂墳崗上有餓死鬼的消息傳出後,外出的人再也不敢從亂墳崗附近的路上走。
大家情願繞走幾倍的冤枉路,也堅決避開這個有餓死鬼的地方。
忽然一天啊,肉頭戶閒得無聊,突然心生一計,說:“誰敢夜裡端碗麪條去喂蘆蓆裡的餓死鬼,我就賞他一鍋玉米餅。”
聽說可以得到一鍋玉米餅,衆人紛紛眼裡放光,心動起來。可一想到傳說中的餓死鬼只要一見到活人,馬上就會像狼一樣撲上來撕咬,一個個又悄悄嚥下幾口口水,默默離開了。
肉頭戶的口頭告示傳出三天後,村西頭的薛五找到了他。薛五耿直膽大,他說,他願意夜闖亂墳崗,爲快要餓死的老孃贏得救命的玉米餅。
出發的那天晚上,薛五當着肉頭戶和衆多親友的面賭咒說,自己如果不親自走到亂墳崗,夾起麪條喂餓死鬼,就讓他全家活不過這個春天。
肉頭戶見薛五發此狠咒,也當衆立下誓言,一旦餓死鬼將薛五撕吃了,他就負責爲薛五的老孃養老送終。
到了那天晚上,黑月頭加陰天,伸手不見五指。薛五端着一碗麪條,憑着感覺,慢慢向亂墳崗上走去。
走到半道上,一隻鳥突然“嘰歪”一聲,從薛五的頭頂上飛過去,嚇得他頭皮發麻,小肚收緊,直想尿尿。
到了亂墳崗上,藉着朦朧的天光,薛五看見一個笆斗粗細的蘆蓆捲筒兒。
他本想把麪條倒在蘆蓆上,轉身就跑回家。可轉念一想:麪條我都端來了,我還怕給餓死鬼喂上這一口?
於是,薛五從腰間拔出筷子,夾起一大筷麪條,彎下腰,將麪條伸進蘆蓆口。只聽裡面“呼嚕”一聲,麪條被吃掉了。
薛五以爲是自己沒夾緊,麪條掉進了蘆蓆裡,忙又夾起一筷麪條伸進蘆蓆。“呼嚕”一聲,這次吃得比上一次還快。他的頭立刻大了,亂髮驀然根根立起,嘴半張着,繼而“媽呀”一聲,丟了碗,掉頭就往村裡跑去。
此時,衆人正在肉頭戶家等着薛五喂完餓死鬼回來。
大家正在議論,突然聽見肉頭戶家的狗狂吠起來,緊接着有人“咕咚”一聲,跌倒在門前。
衆人拎了馬燈出來一看,原來是薛五。他臉色蠟黃,牙關緊咬,不省人事。
肉頭戶見事不妙,趕緊招呼大家將薛五擡進屋裡,在上嘴脣人中穴位處連掐三把,又用筷子撬開嘴巴,連灌幾口茶水,薛五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事情過去了半個多月,薛五逢人便說餓死鬼的事情,搞得前莊後鄰人心惶惶。
當時的公社書記聽到了此事,一口咬定是階級敵人在搞破壞,立即派出民兵小分隊到趙莊挨家挨戶地搜查。
誰知,這一搜還果真搜出了結果。
薛五那天晚上端面條的藍箍大海碗,竟然從一個名叫狗子的半大孩子的牀底下搜了出來。
肉頭戶姓張,平時怕人偷自家的東西,每件物什都留有記號。現在,海碗從狗子牀底搜出,碗底下的“張”字赫然在目,狗子無法抵賴,立馬被帶到公社,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餓得發昏的狗子聽說薛五和肉頭戶打賭,要端面條去喂餓死鬼,便悄悄卷個席筒,摸黑到了亂墳崗上,自己躺在裡面裝作餓死鬼,目的就是爲了能吃上一碗山珍海味似的救命麪條”
老媽講完之後,聶天鳴這才釋懷,原來也不是什麼恐怖故事,原本以爲真的有鬼呢。
“你別不信,咱們家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可不能出差錯。”
看到聶天鳴無動於衷,老媽立刻訓斥道。
“明天不要再去了,要是招惹回來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咱們家的日子就別過了。”
聶天鳴嘿嘿一笑,也沒把老媽說的話當回事。
我可是聶半仙,還能有我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