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從獅子山下山時,天色已經是灰濛濛一片了。
張勝看着直播間裡的收益情況,笑得合不攏嘴。
“天鳴,這三個老頭你是哪裡找的?看直播間的人說,這三個老頭很厲害啊,以後讓花錢僱他們給咱直播得了。”
“你還僱他們?我怕說出來嚇死你!”
張勝還真是異想天開,想要找這三尊大神來爲直播間坐鎮。
南泉兄弟的小廟,可容不下這三尊真神仙。
“今天一天的行程,您三位還玩的開心吧?”
“開心是開心,就是有些累了,看來不服老是不行了。”
就數錢明達跑得最歡,但最先開始喊累的了是他。
三個老人邁着沉重的步伐,跟在聶天鳴後面往南泉村趕路。
在窸窸窣窣的草叢裡,有幾隻螢火蟲飛了出來,伴着漫天的星光,在空中慢悠悠飛舞着。
“好久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山村景色了,等回去之後,我已經要整理思路,把南泉村展現在世人面前。”
張清遠拄着聶天鳴從楊樹上掰下樹枝,做成的柺杖,氣喘吁吁說道。
“天鳴啊,今晚咱們吃什麼?”
“您老就別擔心了,我讓大碗鮮的人來接咱了,今晚我們就回縣裡去。”
“回去?”
一聽聶天鳴的話,還累得不想說話的錢明達,瞬間就蹦高了。
“你小子說話不算數啊,在路上我囑咐過你多少遍,不要和那羣人聯繫,你怎麼還不聽呢!”
看樣子,他是有點動怒了,呼吸聲漸漸粗了起來,一口濃痰卡在嗓子眼裡,不上不下,聽着讓人很難受。
聶天鳴趕緊過去攙扶一把,說道:“您不回去住又大又寬敞的酒店,難不成還住我家?我家可沒有您三位住的地方。”
張勝趕緊接話道:“也可以住我家啊。”
聶天鳴狠狠白了張勝一眼,說道:“就你話多。”
眼看錢明達和聶天鳴就要爲此事打起架來,範嘉軒趕緊調和。
“天鳴小兄弟啊,我們三個那可是連牛棚都住過的主,怎麼還嫌棄農村的條件差呢,你這是小瞧我們三個老頭子了。”
“您的身體不比當年了,要是您還是一二十歲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別說住我家,我怎麼都得找點農活,讓你們下地幫我。”
聶天鳴打趣道,引得三個老頭哈哈大笑。
他們也知道聶天鳴是爲了自己好,要是真住在村裡,他們還真吃不消。
“罷了罷了,原本的計劃裡,就沒有今天南泉村和獅子山一行,咱們來玩了一天,也算是賺到了。”
錢明達給了聶天鳴一個臺階下,生怕讓他誤會。
“其實在獅子山山頂的時候,我就已經通知他們了,按照時間來算,咱們到了村裡,就能碰見縣裡來接咱們的車。”
果然,一行人還沒進村呢,就看到在大街上,一輛依維柯打着雙閃,停在村口的河邊。
等幾個人走近時,只見一個留着中分發型的年輕人快步上前,立刻將聶天鳴推搡到一邊。
“就是你帶着三位大師來這個小村子的?”
聶天鳴原本心情不錯,但被他如同推死狗一般推開,火氣一下子冒了上來。
不等聶天鳴出手,張勝直接跳到那人身旁,以牙還牙,用胳膊肘狠狠頂在他的背上。
“哎呀,這是誰家的狗亂拉屎?不知道整條街都是老子的地盤嘛,還敢撒野~”
指桑罵槐,聶天鳴暗挑大拇指,張勝伸手對他比了個耶。
“張峰,不得放肆,我們來這裡不是天鳴小兄弟的注意,是我要來的,有什麼火氣衝我來!”
張清遠把柺杖狠狠戳在地上,沉下臉冷漠說道。
“哎!”
那名叫做張峰的年輕人嘆了口氣,小聲說道:“張老,您可不能這麼耍小孩子脾氣,今天縣文化局和旅遊局的領導,可是等了太久了。”
張峰是本次採風團的負責人之一,自然對此事很上心。
“是我請他們來的嗎?你提交的行程裡,有這個計劃安排嗎?”
“不是,這怎麼都要見一面的嘛,而且今天的採風活動,少了您三位,實在是沒法進行下去。”
迫於張清遠的地位與威嚴,張峰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弱。
但他將所有的怒火和怨氣都記在了聶天鳴的頭上。
要不是因爲這個小農民,今天也不會出這麼大的亂子!
“採風是爲了什麼?就是爲了脫離日常的繁雜瑣事,去親近大自然,去感受平時看不到的風土人情,採風是爲了更好的創作!”
範嘉軒朗聲說道,“不是爲了讓你們公費出來旅遊來了,沒有了我們三個,其他畫家難道就不畫畫了嗎?他們是來採風的,還是專門來看我們的?”
一頓呵斥之後,那張峰再也說不出話了。
他趕緊招呼另外幾個採風團的工作人員,將範嘉軒、錢明達和張清遠扶到車車裡去。
“天鳴小兄弟,你要不要一起?明天我們就去泰祖山了。”
去泰祖山?
聶天鳴雖然是地地道道的白江市人,蒙新縣距離泰祖山也不是太遠,但他從小到大,這二十多年,一次都沒去過泰祖山。
當然了,這獅子山倒是經常爬,但餘脈的風光,怎麼能和泰祖山的主峰相提並論。
“錢教授,他不是採風團的成員,他怎麼能跟着一起去。再說了,這個人的底細我們沒有調查清楚,誰知道他接近您三位的目的是什麼?”
張峰此話一出,錢明達額頭上的青筋瞬間鼓了起來。
他拍打着前座的座椅,怒聲說道:“還要查底細?你以爲你是特務呢,我看他的底細比你乾淨得多!”
“小張啊,年輕人說話是要過腦子的,不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張清遠也附和道。
聶天鳴心裡倒是無所謂,那個叫小張的黑衣男子越生氣,自己就越開心。
反倒是張勝,得理不饒人,說道:“屎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奧~”
那個黑衣男子一臉清高,原本,這下徹底被破防了。
但礙於三位大師在此,而且看情形,三人都偏向這兩個農民,自己還是要隱忍,不得罪爲好。
強行將這口怒氣嚥下去,小張深呼一口氣,關上依維柯的車門,又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招呼司機趕緊開車。
卻沒成想,車子還沒發動,錢明達又將車門打開了。他探出滿頭白髮的腦袋,對聶天鳴喊道:“趕緊的,到底上不上來。”
聶天鳴回頭問張勝;“要不要一起?”
張勝狠狠點了下頭。
“我們跟着一起去~”
錢明達很開心:“那位小兄弟能來就更好了,這樣明天的行程可就不無聊嘍~”
小張坐在副駕駛上,差點一口血沒噴出來。
有了這兩個貨,那剩下幾天的採風活動,還該怎麼順利進行下去!
但此刻三位大師都在氣頭上,自己不方便阻止,等到了蒙新縣,有的是辦法讓這兩人知難而退!
聶天鳴給老媽發了個信息,說自己去大碗鮮了,張勝也在路過村頭時,給家裡報了一聲。
在車裡,張錢範三人和聶天鳴還有張勝聊得熱火朝天,幾位工作人員,也被聶天鳴講的笑話逗得哈哈直笑。
唯獨小張的心如同墜入冰窖一般,他已經開始琢磨,從今晚開始,如何將兩個討厭的農民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