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0:34。
南嶼醫院門前,機關男女們依然在各自忙碌。
中田秀夫也依舊如石像般守在門前,只是耳機早已換回了機關的那副。
此時,廣播頻道里也正傳來小眼鏡技術員的報告:
「γ42103218已接近時間極限……隨時可能落幕。」
他宣佈這件事後,頻道也就此陷入了沉寂,很久都沒有人下令或者回話。
終於,周城忍不住催問道:「白晝?」
還是沒人回話。
又等了很久,才聽到中田磕磕絆絆的聲音。
「白組長,被打擾,不想……曾經扮演……戰友,犧牲……」
「行了中田,不會說話就少說。」周城終也隨之一嘆,「我也去準備家屬告知書和社會公告了。」
廣播頻道就此沉寂。
接下來能做的,只剩下等待噩耗了。
營帳內,白晝卻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依然聚精會神地翻着日記。
熊軒則將陳雪見的第三本日記,連同他剛寫下的筆記一併推了過去。
「白組長,我這邊看完了,這些是我總結出的內容。」
白晝瞥了一眼道:「字還挺清秀,放這兒吧,我等等看。」
「呼……」熊軒則順勢摘下眼鏡,打了個哈欠:「這邊還有什麼我能幫忙的麼?身體不如以前了,有點熬不了夜了……」
「先別走,疑點莫名地有些多。」白晝翻着日記道,「陳雪見說你每週六都會和她約會,一起坐在公園的躺椅上,她躺在你身上,你爲她做頭部按摩,因爲太舒服了,每次她都會睡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這未免也太細緻了些?」
「這她也和我說過,但其實都是她的妄想。」熊軒擡了擡眼鏡道,「事實應該是,她每週六都會自己去公園,自己躺在長椅上睡到天黑。」
「或許吧,反正我會申請監控錄像的。」白晝又翻了一頁說道,「這裡還說,你是個傳統的人,講究什麼三從四德,要求她跪在你面前聆訓。這也太傳統了?現在古裝劇都不敢這麼拍了,她哪來的靈感?」
「這隻有她自己知道了。」熊軒搖頭道,「她的妄想中或許有很多個我,這已經是嚴重的精神分裂了。」
「但就算是精神分裂,你這個‘傳統"的人設也要有出處吧?你有表現出什麼封建保守的傾向麼?」
「我不記得有。」熊軒搖頭道。
「隨你吧,反正我會申請對你進行搜查的。」白晝接着又指着日記道,「另外,這裡,她說因爲你討厭他的父母,她這才鬧着要斷絕關係的,實際上父母並沒有放棄她,始終都在努力配合治療。」
「唉……」
「別嘆氣,和我說話。」白晝點了點桌子,「別讓我的腦子停下來,我會想秘境裡的事,聊疑點,快。」
「白組長……我有點受不了你的工作強度了,要不我們明天再繼續?」
「不行。」
「那抱歉了,陪伴你並不是我的職責。」熊軒說着戴上了眼鏡,這便要起身。
「陪伴?」白晝晃着日記眯眼瞥向熊軒,露出了慣有的微笑,「這些疑點擺在這裡,我都在考慮把你列爲嫌疑人了,老實坐着吧,別逼我給你上手銬。」
「???」熊軒一臉愕然,「你們叫我過來的時候說的很清楚,不是強求的。」
「當時不是,現在是嘍。」白晝隨口道。
「你這人有毛病吧?」熊軒難以理解地站起了身,「抱歉我拒絕繼續與你對話了。」
「瞧瞧,這就開始給我安病了是吧?」白晝
翻了個頁調笑道,「你倒說說我是什麼病,該吃什麼藥。」
「你這……你這完全就是瀆職違法!」熊軒怒道,「我主動犧牲個人時間配合你們調查,你卻僅憑個人喜好就誣陷我,甚至要關押我,這不是瀆職是什麼?」
「呵,瀆職不是人之常情,哪裡有病了。」
「……我不跟你說了。」熊軒說着便往外走,「我直接和你的上級對話。」
「我的上級?」白晝說着,拍下日記站起了身,手也隨之摸向了身後的腰帶,「他們不在外面,稍等哦,我請他們出來。」
熊軒一愣。
可還不及反應,便見白晝摸出了那柄消音手槍,她食指扣上扳機的同時,拇指上竟然還掛着一柄手銬,也算是把獨臂的功能發揮到極致了。
「好的,你見到了我的上級了,我來介紹一下。」白晝單手握槍瞄準,稍歪過頭調笑道,「他們一個叫暴力,一個叫正義,怎麼樣,阿爆還是阿正,想跟哪位談?」
「…………瘋子……你這個瘋子……」熊軒緊咬着牙向外吼道,「救命!!黑警!!!這裡有黑警上私刑!!!」
白晝本來想反駁一下,但仔細想想他說的倒也沒錯。
另一方面,在秘境現場眼下這個安靜到默哀的氛圍下,熊軒這嗓子猶如平地驚雷,瞬間就驚動了所有人,包括周城在內的很多人都第一時間朝營帳趕來。
而第一個到場的正是……
嗖!
伴着門簾爆裂的聲響,刀刮般的利風襲來。
熊軒再一轉頭,已見一位正義凜然的墨鏡西裝男立在了他的身側。
熊軒一見這位機關感爆棚的酷哥,登時像了救星一樣躲到他身後指着白晝道,「領導,我一直在配合調查,但這個瘋子突然就舉起槍來威脅我,快保護我……」
面對如此的指責,白晝卻只是手一揚,將拇指上的手銬扔了過去。
墨鏡男接過手銬後連句話都沒說,一個反身便縛住了熊軒的兩腕,咔咔兩聲扣上手銬後,又是一套絲滑膝頂連招,直接將熊軒押倒在地,自己則單膝跪在了他的頸部。
這全程也就一秒,中田熟練得不是個人。
而熊軒直到被按倒在地,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掙扎着扭頭道:
「……怎麼……你也是黑警???」
「咳!」中田重重地咳了一聲,臉有點紅,有點小鹿亂撞。
此時,更多的人也才衝進了營帳。
「哎呀……」伊琳娜進帳一看便捂住了嘴,接着便一言不發地操作起手上的平板電腦,明顯
是在補逮捕手續。
其它人則敢驚不敢言。
而熊軒,雖然脖子被膝蓋壓着,卻還是扯着嗓子掙扎道:
「救……救命……黑……黑警啊……你們都……沒長眼睛麼……」
也就在他求救的時候,周城終於掀開門簾入場。
眼見這陣仗,他當場就是一臉地鐵老人。
唉過來幹嘛,你說我來幹嘛。
但既然來了,既然見到了,他也不好扭頭就走,只能硬着頭皮處理。
「理由?」周城嘆了口氣,衝白晝問道。
「他有問題。」白晝一邊將手槍塞回腰間,一邊衝地上的熊軒努了努嘴,「日記中疑點太多了,很難相信陳雪見能病到那種程度。」
「什麼叫很難相信……很難是有多難?」周城爲難地問道,「現場對熊軒實施這種程度的逮捕,可是需要明確證據的。」
「先押了,回頭再補唄。」白晝無所謂道,「證據總會有的。」
「…………」周城難免
面色一沉,「白晝,你可能沒在基層做過調查工作,在現代法治社會中,即便是執法者,你的這種行爲也……」
「也完全就是瀆職犯罪!!」地上的熊軒扯着嗓子吼道,「我要告你!!你這個黑警!!你也是,周城局長!!你明明知道情況還縱容!」
「我這不是在處理麼,您稍等一下哈。」周城說着衝中田道,「你先把這位市民扶起來,這不都拷上了麼,這麼押着也沒必要啊。」
中田當場轉望白晝,待白晝點頭後,他才拎起熊軒的領口將他甩到了椅子上。
周城則快步走到伊琳娜身旁,看着她手裡的平板屏幕低聲問道:「手續走得怎麼樣?能批捕麼?」
「做不到。」伊琳娜指了指屏幕,擡手擋在嘴前輕聲道,「熊軒的沒有任何案底,整個家族和朋友圈也都是優秀公民,在犯罪風險等級中屬於最最最不可能的那類,現在這種情況逮捕他將會是非常嚴重的瀆職,是透支整個聯盟機關聲譽的行爲……不僅是白組長和中田,你也會受牽連。」
「麻煩啊……」
「還有更麻煩的,周局。」伊琳娜指着帳外道,「即便熊軒真的有問題,那相當程度的證據也該在陳雪見身上,可現在的情況……我們恐怕很難蒐集到那些了……所以爲熊軒定罪並不是一件想當然的事,其中牽扯到太多的證物和法理問題了。」
「別說了,我頭已經開始疼了。」周城揉了揉腦袋轉望白晝,「我知道你在憑直覺做事,別的我也懶得問,就說熊軒有問題的概率大概是多少?」
「從手頭的證物上來看……」白晝點着下巴想了想說道,「20%左右吧。」
「……這你也敢上銬?」周城瞪目道。
「有什麼不敢的,判斷一個人的嫌疑不只依賴證物,還有語言和行爲的矛盾。」白晝說着身形一轉,揹着手走到了熊軒跟前,微微俯身看着他,不緊不慢地說道:
「熊醫生啊,我也想不到,短短兩個小時,你就給我展現出了4處明確的矛盾,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像你這麼神經粗大的罪犯。」
「哈?」熊軒揉着脖子一臉費解。
「別急,我們一個個說。」白晝掰着手指道,「一,你在治療陳雪見的過程中,明明知道對方有深度的鐘情妄想,可竟然還私下約患者一起吃飯。這種行爲相當於給一個糖尿病人喂蛋糕了,這已經完全違背了所有教科書和職業倫理,總不能再用初入行沒有經驗來解釋了吧?」
熊軒只搖着頭道:「這是私人情感問題,我當時只想與我的第一位患者道個別,跟你沒關係。」
「很好,因爲你的這個回答,你身上又多了一處矛盾。」白晝當場一笑,「我記得你說過,你‘後期始終都在努力和陳雪見保持距離,儘量只開藥",怎麼,這麼快就話鋒一轉,變成‘私人情感,你管不着"了麼?」
「……我說過這個?」熊軒呆道,「你不要隨便捏造我的發言啊,你這個黑警!!」
一聽這個,周城立刻來勁了,當場拍了把肉肉的胸脯道:「別怕,熊醫生!我會替你主持公道,這個帳篷裡有三處監控和錄音,咱們等等就調出來一句一句聽!」
「……」熊軒一滯,也不好再說什麼。
「對了,還有一個額外收穫。」白晝則一臉嬉笑着轉望伊琳娜和周城,「都聽到了吧,熊軒剛剛親口承認與陳雪見存在私人情感,超乎工作與專業的情感,嫌疑條件又多了一個對吧?」
二人忙點了點頭,伊琳娜更是當場操作起來。
熊軒見狀更是一愣,還他媽有這種操作?
現場詐騙?黑警有你的啊!
就在他再次忙亂之時,白晝已不依不饒再
次逼來。
「第二個處矛盾——你嘴上說不想牽扯進案件太多,不想了解什麼信息,不想簽署保密協議,但在行爲上卻不斷套取我的信息,我覺得還挺有意思,就故意暴露出一些弱點,沒想到你還真的往裡鑽,真的一步步試圖深入我的內心,甚至給我造成了一種鋪墊精神操控的感覺。對此有何辯解麼,熊醫生?
「是你自作多情了!這都是很常規的客套,誰想了解你的狗屁內心!」
「錄音和監控會說明一切的熊醫生,包括你現在自我矛盾的辯解。」白晝頗爲欣慰地點頭道,「多說多錯,你這幾句話又給我平添了不少證據,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了。」
「……」熊軒當場一咬牙,似是不準備再說一個字了。
「可不說也不行啊,熊醫生。」白晝卻玩味一笑,「你這麼緘口不言,不就等於承認自己紕漏百出不敢開口了麼?」
熊軒的牙關又是一緊,也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怎麼都是不對的樣子。
在這煎熬之中,白晝已冷笑俯身,放出了下一支箭。
「第三處矛盾,源於陳雪見妄想中的你。
「說到精神病,我倒也不是純粹的外行,至少我可以確認,妄想症的本質,其實就是對現實的超敏感與超延伸。
「因一個細小的舉動,而產生無限的想象與推演,這纔是妄想症。
「而你,熊軒,任我怎麼分析你的言行,也找不到一絲有關「封建男子主義」這種傳統的禮教細節。
「再看陳雪見,她是個
乾淨如白紙一樣的年輕女孩,父母也都是善良的正常人,生於這個時代的她,根本就從來沒接觸過這種封建文化纔對,還什麼‘跪着聆訓"?這妄想根本就是無源之水,不該出現在她的腦子裡。
「所以熊軒,這是你故意爲她輸入的妄想,對麼?」
「???」熊軒愕然大怒,「又在血口噴人!!黑警!!」
「好好好,我就喜歡看你被戳到軟肋無能狂怒的樣子。」白晝繼而直指着熊軒的鼻子道,
「下面是最後一處矛盾。
「陳雪見因爲‘妄想中的你討厭她的父母",而與父母逐步斷絕了關係,這件事從第一本日記就開始發生了。
「而你,你明明是她的主治醫生,是最瞭解她情況的人,更是他妄想的對象本身,你完全可以隨時糾正這件事,只需要告訴她‘不該離開父母",‘完整的家庭纔是好的",就可以解決這件事了,你卻任其發展。」
「爲什麼,熊軒,你明明已經對陳雪見做出那麼多多餘的事情了,爲什麼這麼一點點能夠拯救陳雪見人生的話卻又從沒說過?」
「……我說過,她不聽!!」熊軒脹紅着臉罵道,「因爲她有病啊!!她精神分裂了呀!瘋子怎麼會聽我說的話呢?!包括你!你也是個瘋子!!我也懶得跟你多說了!」
「好的,夠了。」白晝就此一個轉身,直視向周城:
「的確,單從手上的證物來看,我最多有20%的把握懷疑熊軒。
「但聯立上面那四處矛盾,外加熊軒整晚無數個應激反應。
「犯罪的方程已然成立。
「犯罪的概率是。
「1000%。」
全體同仁爲之一抖。
白組長,咱聊歸聊,數學可不帶這麼玩的啊。
熊軒更是目瞪口呆,只與衝着周圍人吼道。
「聽聽,聽聽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這裡就沒有法律了麼?東洲難道不是法治的麼???
「她說的那些算證據麼?連參
考證物都不算!
「這些全是她的臆想,不……是她的妄想!
「她因爲進醫院的那隊尖兵裡有她重視的人,搞不好還是個情人什麼的!就因此而陷入了焦慮和瘋狂,於是就妄想我是個罪犯,腦補出一大堆所謂的矛盾!用以填補和紓解她的情緒!
「結束了!白晝!那個秘境已經結束了!
「死了!白晝,那個人已經死在裡面了!永遠出不來了!
「不要再發瘋,不要再妄想了!」
聽到這些,白晝倒也當真一恍,這纔想起秘境的事情。
的確。
那齣劇目,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熊軒眼見她沒話了,立刻又叫嚷得更厲害了一些。
「瞧!瞧!被我說中了吧!
「我纔是精神科醫生,我自然知道誰纔是有病的那個!」
「律師!我要找律師!
「給我手機,我要打市長熱線舉報你們!
「你們再這麼眼睜睜看着白晝折磨我,事後所有人都要被判瀆職!」
在熊軒的叫罵聲中,機關男女們趕緊顧左右而言他。
他們倒也清楚,僅憑白晝的幾句話就逮捕熊軒明顯過分了,作爲在場的機關人士確實有些不好辦。
但好消息是,分局長周城也在場。
無論發生什麼狗屎事情,他這個最高責任人都跑不掉了。
的確,所謂領導,大多數時候什麼都不說就對了。
而現在。
明顯已經到了少數時間。
此時,周城也與白晝和伊琳娜湊到了一起,手按在了二人的肩頭。
「現在開始,都聽我的。
「伊琳娜,你把這個案子的性質改成‘秘境偷渡",然後我就可以發揮局長權限,強行走先押審後蒐證的流程了。
「但這個流程是完全侵犯人權的,只是最緊急的情況下的緊急方案,所以扣押時間沒法太長,最多兩個小時。
「也就是說,兩個小時內,你們必須蒐集到足夠檢方指控的證據。
「否則熊軒不僅會被釋放,更有理由起訴我們瀆職,到時候不僅是檢察官,機關的稽查AI也會事無鉅細地審視我們整個職業生涯,沒人受得了那個。
「所以我們現在要押他的前提是。
「必須在兩小時內爲他定罪。
「有問題麼,白晝?」
「……好歹給我24小時吧?」白晝有點無力地說道,「我都累得喘不過氣了,你還這麼壓榨我?」
「抱歉,真的只有兩小時。」周城搖頭道,「這已經是法理允許的極限了。」
「這也太摳唆了。」白晝狠狠地撓了撓額頭,「其實誰都知道,妄想症患者的日記根本沒有作爲證據的可靠性……另外,日記中涉嫌的公園長椅和快餐店什麼的,也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隔那麼久不太可能留下監控資料,你給我48小時都不一能能查出來什麼,兩小時也太欺負人了。」
她說着又一臉煩躁地望向了賬外:「還有,至少把這個秘境給我清了吧,更直接的東西只能在陳雪見的屍體和隨身物品上了。」
「秘境暫時別想了。」周城沉沉一嘆,「AI已經起草好家屬告知書和社會公告了,等生命體徵的最後餘波消逝後就會發送,這個秘境也只能從長計議了。」
「……」白晝黯然一滯,全身上下的那口氣好像也都隨着那聲「從長計議」而泄去了。
一股懵暈的感覺隨之纏上了額頭,她突然覺得好累。
「那我做不到了。」她疲憊地揮了揮手,有些氣喘着說道,「
兩個小時內爲熊軒定罪,我做不到,隨便他逍遙法外去吧,無所謂了。」
周城和伊琳娜此時也才一個對視。
他們也纔想起來,白晝早已是個弱於常人的普通人了,能頂到現在,恐怕完全靠的是意志力。
周城就此搖了搖頭,無奈回身道:「中田,給他手銬摘了吧。」
「哈哈哈哈!」熊軒當場一陣狂笑,「不愧是您,周局長,明事理!既然這樣,我放棄起訴您和其他同事!只起訴白晝一個人!」
話罷,他扭身將手
腕亮給了中田。
中田也是一嘆,不得不摸出了手銬的鑰匙。
熊軒則笑得愈發開朗,甚至與白晝調笑道:「調查員白晝,你也不要太難過,秘境裡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再也不出來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實在受不了的話,要不來掛個我的號?我給你單獨開診,好好診斷一下你的情況哈哈……」
他說着又回頭道:「怎麼還沒開開,我還要打市長熱線呢。」
卻見中田根本就沒打算開。
此時的他微微擡眉,按着耳機望向帳外。
「在……消散……」他沉聲輕吟。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在中田的提醒下,他們也才恍惚感覺到了地面微微的震顫,和那再一次襲來的淡淡耳鳴。
本已一臉死灰的白晝,更是不是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顫顫抓起了耳麥。
她還沒戴穩,就聽到了小眼鏡兒的嚎叫。
「秘境清理完成!最後一刻!清理完成!
「重複一次!!γ42103218!清理完成!
「4人存活!!4人存活!!
「是完美清理!輻射正在平緩消散!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RN牛批!!!」
此刻,就像正爲眼前事情煩得要死的人們,突然迎來了一場大海嘯,大核爆一樣。
又像是正爲幾千塊房租發愁的人,突然中了幾百萬大獎一樣。
所有人的腦子都被衝麻了,都瞬間忘記了什麼熊軒,只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他們明明已經忘了那個秘境了,以爲大戲已經落幕了。
誰又能想到會有這樣的返場?
周城更是兩眼一紅,扭身便抓起了白晝的雙肩,大仇得報般喊道:「我他媽就說那小子行吧!!你這次是不是輸了,是不是輸了?我這輩子終於賭贏了你一次,趕在你死之前!」
白晝則按着桌子僵僵起身,對着麥克風虛弱地問道:「確定是完美清理麼?」
「1000%確定!」小眼睛哭腔道,「你們那邊的事我也都聽到了白組長,勝利的方程,是1000%!」
「那既然如此——」白晝長長提了口氣,再轉向周城的時候,魔性的光芒已重新出現在她的眼中,「批捕熊軒,我兩個小時內定他的罪。」
「對麼,這纔是你。」周城就此拿出手機隨手一劃,接着轉過身,衝着對面目瞪口呆的熊軒道,「很遺憾,熊醫生,你被逮捕了,並且無權保持沉默。接下來兩個小時內,東洲聯盟人民的安全,將凌駕於你的個人人權之上。」
「……瘋了……你們都瘋了!」熊軒瞪目搖頭,不怒反笑,「好好好……你們找死我奉陪!兩個小時又怎麼樣?無罪就是無罪!!還什麼什麼在我的人權之上……你們要幹什麼?拷打我麼?強迫我認罪麼?不可能的!我告訴你們,無論是誰,無論怎麼折磨我!我都不可能退讓半步!你們對我所做的事,都只會更明確地證明我的清白!」
「好好好!有志氣!」周城竟也被氣笑了,直指着他說
道,「我都賭上8級職等跟你幹了,你就沒那麼一點點虛麼?你知道即將從秘境中出來的是個什麼級別的人物麼?」
「好啊,還恐嚇我?」熊軒更加肆意地大笑道,「整個安全局欺負我一個良民?無所謂了,也就兩個小時,還能怎麼樣?」
「可以,你等着啊,我們接個人就回來!」
這二人一唱一和吵得挺歡,白晝卻根本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她只是虛浮地向外走去,心中默唸着。
γ4都能玩穿麼。
你這個壞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