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7:09。
紅日當空,滴雨未下。
原本還算茂密的叢林中,植被已經枯萎了大半,與其說這裡是叢林,不如說更像是荒漠了。
河道中部,揹負大揹包一路隨着許美佳疾行的分頭男突然兩眼一黑,撲倒在地。
“嗯?”前面的許美佳聽到聲響回過頭來。
“水……水……”分頭男暈眩着側過了身,虛弱地解起了揹包,“不行了……再不喝水要死了……”
“再堅持一下。”許美佳向前指道,“還有最後一公里就到河道正中了,已經能看到他們之前搭建的掩體了。”
“那也得……喝口水再去了……”分頭男摘下了揹包,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麼閉着眼睛摸起了拉鎖,“你是無所謂……我背了這麼多東西一路跑過來……現在一步……一步也走不動了……連呼吸都好難……”
“好吧,辛苦了。”許美佳這便回身抓起了揹包,但卻並未拉開拉鎖,而是直接背到了自己肩上,“下面的路我自己走。”
“哦。”分頭男下意識應了,直到許美佳起身走出幾步才兩眼一瞪,迷迷糊糊地撐起身體,“你說什麼?”
“傻孩子,你本就不在計劃中。”許美佳回頭苦笑道,“拿你當騾子倒是其次,更大的問題是你太嫩了,就算到了那邊也會露餡,那個叫李清明的一眼就能看穿你。”
“我可以的……帶上我……我可以瞞過去的……”分頭男茫然發顫地站起身體,可剛踏出一步,卻又再次栽倒,他也只好一邊往前爬一邊哀求道,“別這樣……許姐……別這樣……不是爲了錢……我是真的……愛着伱的……”
“我也是。”許美佳看着他輕搖着頭道,“不同的是,狗沒有資格換主人,但人可以隨時換一隻狗。”
說完,她闊步而去,一眼也沒再多看。
……
20:59:22。
東側洞穴,趕在天空泛白之前,施工隊全員進洞。
隨着加厚門板蓋好,綠色組織成員們的心也才穩了下來。
神奇的是,雖然疲憊,他們卻還有點意猶未盡。
即便李清明從頭到尾也沒解釋過任何事,事到如今他們也已經完全搞清楚了,整個工程都是爲了所有人能活下來才展開的,每個人都在爲自己的生存而奮鬥。
相反,如果沒有這樣一個狂人,這裡的人怕是已經渴死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也必然會在未來兩小時內熱死。
再說李清明本人下洞幹活幹得比誰都兇,根本就是一個勞動模範團隊標兵,旁人怎麼還能不死心塌地好好幹!
如此感懷之間,肉香飄來,又到了一天秘境飯的時間。
今天的主題是悶燉蛇肉,面對這玩意兒全體綠色新生成員再沒有任何牴觸,將蛇肉夾在全麥麪包中食用,外加兩口黃桃罐頭,簡直就是人間至尊的美味。
他們甚至開始後悔帶的是全麥麪包,要是能換成米飯麪條,伴着燉肉的醬汁一起吃該多得勁兒!
另一邊,李清明這邊更是吃上了吉小祥專門準備的小竈,一口氣又吃下了8種亂燉野味,算上昨天的蜥蜴,現在距離20種野味的任務目標還差11。
工程進度方面,地下掩體已完成了大半,塚也再度開始了加班加點,預計在下個勞動日就能完工。
但這些卻一點也沒法讓李清明開心起來。
“那個……”吉小祥悄悄湊了過來,撓了撓他的後背,“還有蛇肉,還要嗎?”
“不用了。”李清明面無表情道。
吉小祥見狀,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盤子,低着頭道:“對不起,我說錯了。”
“什麼?”
“我說k和巴迪亞會在天亮前回來,我說錯了。”吉小祥小心地看着李清明道。
“不關你的事。”李清明卻依舊面無表情,“是他們自己選的。”
“啊……那個……”
李清明當即擡手提前打斷了吉小祥:“不行,我現在沒空管西邊,這邊的工程仍沒結束,還要提防周亞軒的偷襲。”
“是吧……”吉小祥無奈撓了撓頭。
“好了,有時間不如去安撫渡邊惠。”李清明擺了擺手。
“呃……”吉小祥突然模仿了k的風格,兩眼眯得又扁又長,還擡手捏起了蒜頭鼻,“我算是白挺你了,白眼狼拍檔!”
“停下。”李清明默默扭過頭去,“好蠢。”
“呵,就這?”吉小祥學着k的樣子抱胸道,“對線失誤罷了,打野來一趟立刻翻盤。”
“……”李清明有點想笑,但還是硬板着臉道,“再這樣我生氣了。”
“是哦,菜是原罪,我的。”吉小祥說着擦了把鼻子,兩手往腦後一背,哼笑着朝洞口走去,“那就地獄再會啦,拍檔。”
李清明漠然之間,吉小祥已經走到了洞口的擋板前,氣得跺了下腳,氣呼呼轉頭道。
“靠,真不動啊?”
氣惱之間,殷璃和葉淺也是一個對視,最終由殷璃開了口。
“差不多得了,一整天都跟便秘一樣,有屎就快拉乾淨。”
李清明登時一個瞪目:“更年期麼?瘋女人。”
“怎麼還是這兩句?”殷璃反笑道,“就不能來點新鮮的?”
“話癆女人,廢物女人,便秘女人。”
“瞧瞧,擔心k都擔心到口不擇言了。”
“停停停!”葉淺見李清明下不來臺,連忙放下盤子攔在二人中間,衝着殷璃厲聲道,“擔心k?李清明是那種人麼?他是最殘忍冷酷無情的,纔不會爲了k犧牲這邊的倖存率!”
殷璃一臉的迷惑不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葉淺要表達什麼。
葉淺卻忽然話鋒一轉,看向了渡邊惠:“但是,我們有必要外出搜尋一下渡邊遙的線索了。”
“!”渡邊惠當即一個瞪目點頭,“我同意,很有必要!”
葉淺當即盤膝而坐,一副謀士樣子捏腮分析道:“從杜晨的彙報來看,即便沒有李清明,明天也足夠把地穴挖好,外加我們補給充足,後面的食材都提前預備好了,也就是說,環境問題已經不在是我們的第一風險了,那麼現在最危險的因素顯然是……”
“周亞軒!”渡邊惠再次狠狠點了點頭。
“不錯。”葉淺捋了捋並不存在的鬍子,與李清明點頭道,“所以我提議,天黑後,由李清明親自外出搜尋渡邊遙留下的路標,最好在主宰歸來前,解決掉這個最大的不確定因素,誰同意,誰反對?”
渡邊惠當場高舉起雙手,除了一旁吃着吃着睡着的唐糖,其餘幾位也是紛紛點頭。
尤其是吉小祥,滿臉抑制不住的精彩。
老鼠吃大象!不愧是北嶼中學李清明研究學者第一人。
臥龍!這下真成臥龍了!
在如此自洽合理的提議下,外加渡邊惠極其堅決的小眼神,李清明倒也的確沒了拒絕的理由。
雖然總覺得哪裡不妥,但李清明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的確該解決周亞軒的問題,惠也是位優秀的哨衛,不能放下她的長官不管。”
幾人這才齊齊舒了口氣。
李清明則轉頭望向悶頭進食的諸多組織成員。
“你們的首腦是叫許美佳對吧?都認識她的樣子?”
衆人齊齊點了點頭。
“好的,誰會畫像?”
衆人齊齊望向了補給箱旁的周沫。
“啊?這……”周沫乾嚥了口吐沫道,“我擅長的是二次元的那種……”
“無所謂了。”李清明道,“天黑前,把她畫出來。”
……
九點整。
吱吱咔咔的紅葉捲曲聲中,新一輪的白日緩緩升起,林中也再無生機。
除了那具屍體,頭被砸爛的屍體。
或許是因爲味道太過鮮美,又或是因爲太過飢渴,即便氣溫正在驟增,爬在屍體上拼命進食的黑色蚯蚓卻依舊沒有離去,拼命向內鑽吮着。
尤其是屍體的顱內,不知多少隻蚯蚓在那裡攪成了一坨恣意吮吸着那裸露的腦體。
又或者……
事實正相反。
那些蚯蚓並非是在向內鑽。
而是在向外逃。
它們想躲進地下,卻被屍體牢牢吸住。
它們本是食客,卻成爲了食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
嘶嘶——
屍體的右手食指突然動了一下。
接着,暗沉青紫的眼皮突然睜滿。
一雙濃黑的眼體驚奇而出。
……
21:57:35。
白日的黃昏中,李清明兩眼驟然一睜,準時醒來。
“啊……”旁邊守後半夜的唐糖當場一驚,“嚇死個人!怎麼跟反派復活似的。”
“內分泌穩定的人就是這樣的。”李清明這便拿出水袋,咕咚開喝。
即便有寄生加持散熱保水的防刺服在身,他也明顯感覺到比之前每一天都更加口渴,身體黏黏糊糊的顯然也出了不少汗。
唐糖見狀也是腦子抽筋了,湊過身來聞了聞,接着又掀起自己的胳膊聞了聞腋下:“媽耶,這都幾天不洗澡了,你味道怎麼比我還輕。”
“內分泌穩定的人就是這樣的。”李清明這便摸出一塊餅乾,一邊啃一邊拉開揹包檢視起昨晚準備好的補給。
“真不少啊……”唐糖看着鼓鼓的大揹包問道,“他們說你今天要去西邊找k?”
“嗯?”
“不不不……是要去搜索渡邊遙和周亞軒!”
“嗯。”李清明說着三兩口嚥下了餅乾,重又拉上了揹包,“和殷璃換班的時候她有交代溫度麼?”
“嗯,換班的時候洞內峰值溫度39度,現在大概回降到30度左右了吧,外面預估最高氣溫已經超過47度,就算是我們也生存不了幾分鐘。”唐糖說着又指向洞頂,“另外,這裡也掉了幾塊土,燙燙的,感覺隨時有崩塌的風險,馬上天黑後我們會加班加點完成地穴建設,將補給也一併搬進去。”
“我爭取早些回來幫忙。”李清明就此起身背好了揹包,抓起了早已準備好的水晶球照明藏品,最後瞅了眼還在熟睡的人羣道,“我走後就叫醒他們吃飯,另外記住,不要相信任何外來的人,即便是聲稱忠於我們服從命令的綠色新生組織成員,也要第一時間搜身並去掉武器,你們幾個任何人覺得有危險的話,可以直接擊殺扔掉,就算是哲布也要防一手,蠢女人太過死板了,多聽吉小祥的意見。”
“……收,收到。”唐糖呆聲道,“你也小心……萬一遇到什麼打不過的,記得跑!”
李清明搖了搖頭掀開了蓋板:“你們也是,出現意外直接投降,等我回來。”
“投降我熟!”唐糖重重捶胸道,“咱們行走江湖,能慫就絕對不剛!”
“好的,看見你這個蠢表情我就放心了。”李清明就此一笑,迎着烈日的餘暉踏出洞去,一路快步跑向岸北。
剛踏上河道,那賤聲音又來了。
“噗嘶——噗嘶噗嘶——”塚又是藏在樹後,拎着一袋子小動物招起了手,“快拿走主人,工作也都做完了,按照你的要求挖了更多的洞,又裁了很多木頭,這下可以自由活動了吧?”
“計劃改變。”李清明上前接過袋子塞入包中,接着指了指北岸營地的推車,“背上一個推車,跟我出趟遠門。”
“啊……”塚呆聲道,“不能自由玩耍……自由殺戮了麼……”
“不白跑,搞不好有人吃。”
“!!!屍體還是新鮮的?”
“看你跑多快了。”
“!!!塚是獵豹!!!”塚說着一個回身便四肢着地奔向施工現場,恨不得比自己的聲音還快,推起推車折返跑回李清明面前。
“我說的不是推,是背。”李清明說着將自己的揹包也挎在了塚的脖子上,“推着跑太遠輪子會壞掉的,給我揹着走。”
“……可……就不怕塚壞掉麼?”
“不怕。”
“好吧……”塚只好面色一獰,背上了推車。
李清明接着拿起了隱隱發光的水晶球,比劃着說道:“張嘴。”
“??”塚看着這個比拳頭都大兩圈的東西再次兩眼一瞪,“進不去……怎麼想都進不去吧……”
“我讓你張嘴。”
“啊……”
咔吧——
李清明一把按下塚的下顎,確保完美脫臼後,又是狠狠一按。
噗嗤——
水晶球完美地塞進了塚的嘴裡。
“這不是進得去。”李清明就此向西一個揮手,“現在開始,你是全自動帶前燈的運輸車,順着河道向西跑,有多快跑多快,目標大約在12公里外,20分鐘內跑完。”
“嗚嗚嗚……”塚欲哭無淚,卻也只好負重前行亡命開奔,同時唾液橫飛地嚷嚷道,“zuuwaaasaaleenxooolaaajjjj……”
“你在說什麼?”李清明一邊跟着跑一邊問道,“早晚殺了你,小垃圾?”
“???”
“這很合理,我練習過各種古怪的發音和聽力。”
“……”
……
22:06:22。
天已盡黑良久,叢林中卻依舊燥熱,仍有35度以上的高溫,猶如一個正在死亡的乾涸地獄。
然而河道上,許美佳卻仍按照自己的節奏,摸着黑慢跑前行。
上個白日明顯過於煎熬了,在那個撿漏的掩體中,她也幾次出現了中暑的跡象,幸虧有充足的飲用水才扛了過來,這同時也導致全部水袋提前耗盡。
她乾脆也放棄了揹包,順手把林沅芷的長弓丟入林中,反正這鬼地方現在這麼酷熱,也沒什麼大型野獸了,不再需要什麼防身武器,不如減掉了一切負重,儘可能低速跑完這最後的幾公里。
然而環境比她預想的還要難熬,即便她已經在每個環節做到了極限,步子卻依舊越來越虛,神智也愈發恍惚,由於什麼都看不到,她甚至懷疑自己轉向了,正在反向奔跑。
隨着最後一步絆到石頭上,她終也翻滾着撲倒在地。
“呼……呼……呼……”一通七葷八素的翻滾後,她趴在地上,呆睜着雙眼,狠狠地抓着乾涸的地面,盡全力撐起身體,“都怪那個婊子……明明是救援尖兵卻那麼廢物……她怎麼就不去東邊……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但凡給我20的強度也夠了……”
一通狠罵下,她終是擦着嘴勉強站起了身。
但看着眼前無邊的黑暗,她卻又後脊一涼。
糟糕……
我在朝着什麼方向……
哪邊是東?
她茫然地捂住了頭。
拼盡全力做了那麼多……
難道要倒在這麼荒謬的地方麼……
她絕望地舉目四望之間,卻又突然恍惚看到了什麼。
是光……
白色的光……
在很遠的地方搖曳……
是什麼怪物麼?
還是人?
該藏起來麼?
還是迎上去?
飛速思索之中,她懵暈的頭腦瞬間回覆鎮定。
沒有選擇。
只能賭了。
必須是人,身懷補給,來自東邊的人。
她這便要招手喊去。
但話已經到喉嚨了,她卻又硬硬嚥了回去。
後招……
先想好後招。
一個觸電般的反應後,她這便從懷中摸出了小刀,背到身後一撮一撮狠狠割掉了馬尾。
這還不夠,扔掉頭髮後她又摸向了地面,將臉和頭髮也都抹髒抓亂了一些,這才小心地將刀藏進袖中,遠遠觀察着,放緩腳步迎了過去。
與此同時,另一側。
一路嗚嗚狂奔的塚也不覺放慢了腳步,回頭嗚嗚起來。
“是人的氣味……主人……遠處有活人……”
“強度呢?”李清明問道,“幾個人?是男是女?”
“這就不知道了……只是聞到氣味了……好想吃……”
“嗯……”李清明沉默片刻後,上前一把將塚嘴裡的水晶球抓了出來,“你去旁邊潛伏跟隨,等我命令,如果那個人要逃跑就喊一嗓子追上去,我會追向你所在的方向。”
“那主人,這個人能吃嗎?”塚耷拉着下巴瞪大眼睛道。
“我會在見面後進行判斷。”李清明這便端着水晶球,按照之前的速度向前跑去。
塚也只好吞了口口水,潛藏到岸邊,與李清明隔了十幾米默默尾隨。
另一邊,如此前行了幾十秒的功夫,許美佳已大概看清,光亮處應該是個男人的身影,步速相當快,顯然是個尖兵。
她就此長舒了一口氣,心下默默醞釀片刻後,終是極盡柔情地喊了出來。
“請問……是救援尖兵嗎?”
那人並未回答,依舊原速前行。
許美佳面色一僵,嘴上卻愈發溫柔地喊道:“路不平,有坑和石頭,小心些。”
那人依舊沒有回答。
不過這兩次喊話間,男人已經跑到了她面前50米左右的地方,雖然還不甚清晰,但許美佳確認那是一張男性的臉,身材如同巴迪亞一樣無可挑剔。
再結合這個有問不答的特徵。
很可能就是那個李清明瞭。
許美佳就此原地平緩起呼吸,思緒中走起了接下來的種種可能和變式,同時腦海中一次次閃過幾個詞,不斷地爲自己強化意識。
溫柔,依賴,順從,關愛。
這種缺乏母愛的男孩最需要的就是這些。
他渴望被注意,渴望一個純潔柔情的鄰家大姐姐。
很好對付的,不要慌,這種人已經見過太多了,只需要幾個笑容與小動作的暗示,就可以讓他們無怨無悔地甘心做所有事。
沒人能例外,即便尖兵也是如此。
如此反覆自我洗腦之間,李清明已端着水晶球跑到了她的面前。
一張冷漠臉浮現而出,沒有表露出絲毫情感,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端起水晶球照了過來,而後又抓出一張紙看了看。
“姓名?”他收起紙問道。
“蘇爽……”許美佳嚇得當場縮了下身子,直接被激出後招報上了假名,“請問您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李清明說着抽出了背上的棒球棍,“再說一個多餘的字,我會砸爛你一隻手。”
“???”許美佳當場一臉震撼,哪還顧的上什麼柔情。
這他媽什麼玩意兒???
這還是個人??
就一點道理也沒有麼???
“從哪裡來?”李清明很快問道。
“西邊的營地……”許美佳絲毫不敢怠慢答道。
“那邊發生什麼了?”
“水源污染。”許美佳呆聲道,“尖兵們將他們的水讓給了我們,自己去喝挖出來的來路不明發黑的水,最終集體倒地。”
“k呢?”
“k?k是什麼?”
李清明微微沉吟。
難道k沒有現身,而是潛伏在周圍默默保護巴迪亞?
正確的決策,符合k的能力。
至於將乾淨的水讓出去,自己去吃屎,這完全就是林沅芷的作風。
“巴迪亞呢?”李清明又問道。
“他也中毒了,不過他撐得最久,就是他讓我們來東邊求援的。”
“你呢?”
“我經常參加城市馬拉松,所以被推舉爲求援人選……”
“k呢?”
“我不知道什麼是k啊!”許美佳半哭着說道。
“姓名。”
“……蘇爽。”許美佳一臉的不可理解,卻又不敢多說什麼。
“許美佳呢?”李清明突然又問道。
“許姐?你也知道許姐?她在營地,我走的時候正在急救尖兵,現在就不知道了……”
“嗯。”李清明沒找到什麼破綻,於是再次取出紙張對照了一番後,這便向身後指了指,“營地在4.5公里外,能活着過去就領一升水,然後加入勞動。”
許美佳癡癡點了點頭,沒有李清明的允許,她連句謝謝也不敢多說。
直至李清明端着水晶球跑開,她也還依舊僵在原地,驚疑未定。
開什麼玩笑……
哪裡是什麼叛逆少年……
這就是個單純的怪物……
沒有一絲破綻,全身上下都是威壓。
在他面前不敢做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連真名都不敢說。
在純粹的暴力面前……一切計劃都是白給……
還什麼溫柔的大姐姐……
他能拿溫柔的大姐姐當早餐吃!
太可怕了……
這個人太可怕了……
但好消息是……
他在遠去。
許美佳默默擦了把冷汗,劫後餘生着向東走去。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儘快到達4.5公里外的營地……
趕在李清明歸來之前,開始下個計劃……
哪怕只是偷出幾袋水逃跑也可以……絕對不能再和這個人見面……
正尋思間。
“許美佳。”身後突然冷不丁地傳來了李清明的聲音。
許美佳登時一個回頭,正要應答,卻硬是話鋒一轉,表演出了一個完美的驚愕:“許姐?許姐也來了???”
卻見李清明重又折返回來。
“真的不是麼?”李清明再度端起水晶球,仔細地打量起來,“但我看你總覺得哪裡不對……”
許美佳只一臉茫然。
“哦,找到了。”李清明突然神色一揚,將水晶球遞給了許美佳:“拿一下。”
許美佳呆呆接過。
接着李清明輕輕擡手,摸向了她短髮下被刀鋒割過的齊齊斷面。
隨後一點點將她的頭髮背到腦後,擺成了背頭馬尾的樣子。
“這就對了。”李清明美美地揚起了嘴角,“塚,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