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區。
訓練場是廣闊無邊的沙漠,天空一直是藍色,陽光也不會產生變化,甚至連溫度也一直不變,看來這又是枯人用魄源創造的另一個次元。五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要和枯人有關,發生什麼都不是意外。
“枯人讓你們所訓練的,不只是個人的能力提升。從一開始可能你們也發現了,枯人在有意無意地培養你們團隊作戰的能力,在戰場上,單打獨鬥根本不會取勝的方式,只有組合戰術才能讓你們獲得最終的勝利。”
五人聽着章森的話,面無表情,心裡都暫時安定下來。
“只有不到兩天的時間了。據情報得知,夏依等人已在昨日被下達處死令,七日正式在中心區執行死刑,這兩天雖短,但按照枯人留給你們的錦囊去訓練絕對會起到極大的效果。”
又是錦囊?看來就算雙心不想承認,還是在潛移默化中被枯人深深影響了。
讓路遠寒更在意的是夏依被處死的消息——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江蕭蕭雖也擔憂夏依,但看着路遠寒這樣,卻還是不好受。
“你哪裡來的情報?”章一澤忽然打破沉默,看來這父子二人平日裡對話都是這般嚴肅,“你是羽者,怎麼可能在月界還有眼線。別和我說是枯人告訴你的。”
章森看着離自己不遠的兒子,心裡明白他的確是長大了。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暫時不能告訴章一澤,只有一直讓他有危機感,讓他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才能真正讓他成長,而不是爲他擋下所有戰鬥,爲他直接解答疑惑,這樣只會害死他。
“就是枯人告訴我的。”章森毫不客氣地回覆。
“可惡!”章一澤一怒站起身來,想和章森大吵一架,卻發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他愣了下回頭一看,原來是伊小雨,只見伊小雨搖了搖頭,示意說別這樣。
章一澤也發現自己確實有失風度,畢竟少年在與父母相處和與朋友相處的方式還是完全不同的。
路遠寒站起身來,說:“叔叔。我們別多說了,把枯人的錦囊給我們吧。沒有時間了,儘快開始吧。”
“你的傷……”
“這不算什麼!”路遠寒的語速急促了起來,“看得見的傷很快就能痊癒,我們再晚點所造成的傷害可能就無法挽回了!叔叔!”
章森看着路遠寒,心裡感嘆道:好像!真像他父親路葉生。他開口道:“那麼,開始吧。”
路遠寒打開枯人的錦囊,所有人都能聽得見,是非常詳細地修煉方法,五人都屏住呼吸,認真聽着,生怕錯過了什麼。
等到枯人的聲音停止時,五人便開始了訓練。直至深夜,他們才肯稍作休息。章一澤看着父親章森的背影,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大步走向前去,拍了拍章森的肩膀。
章一澤頭扭一扭,示意換個地方說話。章森嘆口氣,他知道該來的總該會來,他多麼想面對這一切的可以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孩子。
“爸,”章一澤與章森已經離其他人近萬米遠,章一澤擡頭看着月亮,說,“你來月界的目的,恐怕不只是爲了幫助我們修行這麼簡單吧。”
章森不言語,此時一陣風吹過,捲起一堆沙。
兩人在風沙中沉默,月光灑在沙漠上,像是變成了深夜裡的海洋,一片寧靜。
章森嘆口氣問:“你都知道了多少?”
章一澤一愣,尚未想到父親會反問自己,他並沒有追問父親,而是隨着章森的提問說出了自己所有知道的。而章森在章一澤的訴說中也偶爾插幾句問題,章一澤也一一作答。
“那麼。你的結論是,枯人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們,爲了奪取那個他自己創造的魄結?”章森在聽完章一澤的分析後,問道。
“從雙心告訴我們的來看,他只說到了枯人是爲了魄結而來,但之後的東西雙心說他也沒看透。但我覺得——”
“你是不是覺得雙心已經徹底看透了枯人的計劃,只不過因爲大局觀或者純屬他近乎變態的求知慾和好奇心才讓他選擇繼續進行枯人的計劃,甚至完成的更好?”章森打斷道。
章一澤沒有說話,雖說他與雙心的第一次見面僅僅是在總牢房中,但總覺得這個看似病怏怏又沒多少魄源的矮個閣主有着超出常人的智慧。
他自認自己智商和謀略遠差於魔星,就連魔星自己都承認他遠遠不及雙心的頭腦,並且從雙心離開月閣似乎發生了什麼讓他脫不開身的事,導致他最開始打算在他閣中訓練衆人的計劃被迫終止,而之後他的那些事先準備好的錦囊更是讓章一澤大爲折服。
“是,”章一澤倒吸一口涼氣,他沒辦法預料雙心和枯人的腦袋到底還能想出什麼樣的東西出來,“所以枯人的終極計劃的前奏是奪取魄結的話,真的很難理解他要那個幹嗎,毀掉或者製造軍隊?都不像是他的風格。”
章森其實也不知道枯人究竟要幹嘛,他之所以把焦點轉移到枯人身上,是爲了讓章一澤不要提醒他最害怕的問題,章森準備繼續開口,裝作和章一澤研究枯人的樣子,他未想到,章一澤忽然又用他那黑如珍珠的雙眸盯着自己。
“爸。請你別再逃避了。”章一澤的聲音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成熟,風已經停了,四周靜的可怕,等着那最能刺痛人心的話語出現在這無際沙漠中。
“承認吧。爸。”章一澤不忍看白髮蒼蒼的父親,他仍說出口來,“你是爲了章一焱來的是吧?我失蹤三年的弟弟。”
……
風依舊颳着,不遠處的路遠寒心亂如麻。
路遠寒躺在沙漠中,望着夜空,他原以爲這裡二十四小時都不會有日夜的變化,看來枯人想的真周到,爲了讓他們能夠合理訓練,連白晝黑夜都給模擬出來了。
一輪殘月掛在空中,幾乎沒有星星,襯托出路遠寒的心境。他擔憂着妹妹的安危,愁惱着夏依的生死,疑惑着父親的存亡,猜測着自己的身世,這一切壓在這個十七歲少年身上,顯得太過沉重了。
路遠寒他知道,他必須撐下去,活着弄清楚所有的事情,讓真相完完整整地展現在自己眼前。
忽然,路遠寒察覺到自己身後似乎有人,他嘆口氣,說道:“過來吧,有什麼就說吧。江蕭蕭。”
躲在巨大仙人掌後的妙齡女子,明顯沒料到自己會被發現,羞紅了臉坐在路遠寒身旁,路遠寒仍是躺着,看着夜空。
又是沉默。
江蕭蕭很苦惱,爲何路遠寒一直對她照顧有加,態度卻又如此不冷不淡。江蕭蕭打破了沉默,問:“後天我們就要去救夏依了……等到這一切結束後,你會怎樣?”
路遠寒沒有回答。
“夏依被我們救出來後,肯定再也沒辦法留在月界了,你是不是想把她帶回人界,重新開始生活。”江蕭蕭有些着急。
“我當然想。”路遠寒總算開了口,這一句話讓江蕭蕭心寒到極點。
“這樣啊……”江蕭蕭眼簾垂下來,遮住自己黯然神傷的大眼睛,“我知道了。”
“但不可能啊。”路遠寒的聲音裡全是苦澀,江蕭蕭一臉驚愕,扭過頭看着躺在地上的路遠寒。
“你覺得這一切可能嗎?我會生病,我會衰老,總有一天我會死。夏依呢……我讓她陪着我幾十年,看着我老去再入土,而她一直保留着十七歲的美麗嗎?這對於我和她來說都太殘忍。”
江蕭蕭明白路遠寒心中的摯愛絕對是夏依,不過,路遠寒這樣的回答讓她又有了動力。
路遠寒閉上眼睛,他以爲自己這番話會讓江蕭蕭揮淚離去,沒想到自己感覺一個柔軟的身體躺在了自己身上,他驚愕地睜開眼睛,看見江蕭蕭的臉龐就在自己眼前。
他剛想說什麼,江蕭蕭便吻上了路遠寒的脣,路遠寒立馬扭過頭,連忙說道:“蕭蕭,你別……”
話未說完,他的身體竟被一股強大的魄源壓得不能動彈,他不敢相信這樣強大的魄源,竟來自江蕭蕭。
江蕭蕭究竟是什麼人?
江蕭蕭並不知道從自己身上傳來了這樣的魄源,她只是發現路遠寒沒有再拒絕她了,她將路遠寒的腦袋扭過來,又一次吻上他的脣,雙脣相觸那瞬間,江蕭蕭發覺自己已經完全愛上了路遠寒。
路遠寒身體暫時不能動彈,他想推開江蕭蕭。
過了近一分鐘,路遠寒的身體終於能夠動了。路遠寒扭過頭,他想起倒在血液中的夏依,整個人完全恢復過來,身體爆發出強大的魄源,再次推開了江蕭蕭,而這一次,江蕭蕭是徹底被推離到了一邊,路遠寒坐起來,尷尬地看着她。
“對……對不起。”路遠寒不知該怎麼面對江蕭蕭,同時也對江蕭蕭異樣的魄源,感到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