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飛正自納悶時卻見林香月快步走了出來,顯然是走得飛快,額前髮絲有些凌亂,氣息也有些不穩。

龍飛起身迎了上去,“你去哪兒了?”

林香月微微喘着氣,手中舉着一把寶劍遞到了他的面前。

“凝玉寶劍?”龍飛不解道:“這不是師父送給你的嗎?師姐爲此一直憤憤不平呢!”

林香月平定了氣息,凝視着他的臉道:“是的,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了!”

凝玉劍是一把古劍,是當年仿鎮宮之寶凝霜劍所造,一直是吟香宮主沈棘心的佩劍,在前不久檢視徒弟劍法時因爲林香月最爲優秀,一時高興之下解劍相贈並誇她天賦秉異,是練武之才。爲此大師姐柳湄蘭一直耿耿於懷。

“不行,”龍飛決然道:“劍我絕不能要。”

林香月把眉毛一挑,毫不退讓道:“你何時這般彆扭起來?既然師父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東西,我願意送給誰全憑我的喜好。你又爲何推辭?”

龍飛倒不好意思起來,只覺得她說的倒也在理,自己又何必計較那麼多?只當是她的一片心意就好了。再不多言,雙手接過了寶劍。

“既然妹妹如此大度,那麼我也有一物回贈。”龍飛伸手從懷裡摸出一物遞了過來。

林香月有些好奇的接過來,卻見那是一塊清湛湛的玉璧,入手溫涼,滑潤無比。

再一細看才發現內裡有些瑕疵一般的陰影,像是雕刻的什麼東西。“這是什麼?”她轉來轉去看不出名堂。

“倒也不是什麼名貴之物,是我從小佩戴在身上的一塊玉璧,想來是有祈福辟邪之效吧!”龍飛解釋道:“不過這玩意兒倒有一樣有趣,那就是放在燈下看時會有一條飛龍的影子映在壁上,應該是內裡有什麼古怪吧!”

“咦?外面是光滑的,卻不知怎麼在裡面刻東西?”林香月有些納悶,翻來覆去的把玩着,一時又想不通,索性收起來道:“好吧,我替你收着,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再把它還給你,反正我留着也沒有什麼用。”

龍飛忍俊不禁,也不和她計較,笑了一下道:“且待來日再說,眼下離別在即,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願妹妹一切順利,平安無憂。若是可以,我就在落霞山學醫,以後給妹妹解了這惱人的寒毒。”

林香月眉梢一蹙,嗔道:“你當是過家家,哪有這麼容易?你倒是莫牽掛我,在這裡有大家照應,我是沒什麼事的。你一路上好好保重,管好自己就行了。”

龍飛見此也就真的有些放心了,又望了她幾眼,也沒有再言語,轉身大步而去。

這是他們十年來第一次分別,本以爲不久便會重逢,卻不知相見已遙遙無期。

而龍飛這一去,直到吟香宮覆滅之時也因重傷未愈而沒能回來。

半年後,蕭玉寒悄然回到了谷中,卻未見龍飛的蹤跡。而大家都諱莫如深,對此不聞不問,像是從來沒有那個人一樣。

林香月見此大惑不解,她雖向來爲人淡漠,萬事不縈於胸,但是這件事她卻不能熟視無睹。

當她提出這個問題時,吟香宮主沈棘心的臉色明顯的變了一下。沈棘心雖爲一宮之主,溫雅謙和,但是向來面慈心軟,其震懾力倒不及大師姐蕭玉寒,所以弟子們雖然尊敬她、愛戴她,卻不是很懼怕,可是她的臉色驀地一變,卻讓人不由得心底一寒。

“師妹怎的如此不懂事?龍飛那個惡徒目無尊長、恃才傲物,時時忤逆師父師伯,走了倒也省心,你還問他做什麼?平白的惹師傅生氣嘛!”一邊的柳湄蘭不悅的瞪了一眼林香月,示意她住口。

林香月不解其故,又不肯就此罷休。當即上前一步斂衣跪下道:“徒兒不知事情緣由,只想請師父明示,龍哥哥又闖了什麼禍?爲什麼沒有跟師伯一起回來?”

沈棘心面上有了幾絲動容,畢竟她是很疼林香月的,見她苦苦詢問,也不忍再瞞,望了眼一邊憤憤不平的柳湄蘭道:“蘭兒,先退下吧!”柳湄蘭雖是不輕不願,但是師命難違,只得乖乖退下。

“月兒,你起來吧!”沈棘心嘆了口氣,林香月起身侍立在側,靜靜地垂首聽訓。

“龍兒這孩子,是從來不讓人省心的。”沈棘心面上有些悽傷和不忍,踱了幾步,幽幽道:“只是沒想到他頑劣到了這種地步,居然忤逆丹霞婆婆,大鬧落霞山,毀了藥室,讓婆婆伴生的心血都付之東流了。他自知罪孽深重,無路可逃之下從山澗絕壁跳下,至今生死不明。現在落霞山與吟香宮交惡,全因他一人而起。”

林香月自幼便跟師傅修心養性,幾乎到了寵辱不驚的地步,雖是驚聞此噩耗心中憾痛,但面上神色卻沒多少波動,想了一下道:“龍哥哥不會無緣無故闖此大禍,其中定有隱情。而且,他不可能就這樣死掉的。”

沈棘心對她的反應頗爲滿意,不愧是自己**了這麼多年最上心的弟子。她走上前來握住了林香月寒玉般的雙手,柔聲撫慰道:“事已至此,你也莫要難過。你們自幼情深意篤、兩小無猜,所以我一直將此事瞞着你,就是怕你難受。至於龍兒是生是死,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其實這樣生死不明也好,丹霞婆婆性子乖戾,暴烈無比,萬一龍兒落在她的手中怕是還生不如死呢!所以,你就不要再想了,一切順應天意吧!”

林香月點了點頭,匆匆拜別師父回到了聽泉居。

她從回來後就呆坐在窗前一言不發,水色也不敢打擾,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喚了幾次她都不動,只說自己不餓。

水色畢竟年紀小不懂事,也不會去安慰別人,就自己回去睡了。

天色漸暗,窗外的景物也模糊起來,林香月回過頭時纔看見身邊亮着一盞燈,想必是水色離開時點亮的吧!

她的手下意識的觸了觸懷中那塊玉璧,是龍飛臨走時相贈之物。她搖了搖頭,還是不能說服自己相信他就這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