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命懸一線
顧念西把車搶過來,剛開出去不遠,蕭尊的手下從後面端起槍,一槍擊在車子的後輪上,車子一個顛簸橫在馬路中間。
如果不是顧念西嫺熟的車技,車子已經翻進了路溝,一個輪胎癟下去的車跑起來上下顛簸,但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三個輪子總比兩條腿快,蕭尊的人還在追,但是車子拐了一個彎兒已經將他們甩開了。
而另一邊,何以寧已經神智不清,扶在箱子上的手逐漸滑落,好像一隻枯萎的蝶落下花叢,翩然了淒涼的美麗。
一道剎車聲響徹在上方,顧念西跳下車,拿着手機裡的照片對比,是這裡,沒有錯,可是地上除了兩條汽車走過的痕跡,根本沒有半條人影。
“何以寧,何以寧。”他望着四周,放聲大喊。
何以寧就要抽離的靈魂忽然聽見熟悉的喊聲,她努力睜開眼睛,乾裂的脣微張,發出連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顧念西。
“何以寧。”顧念西望着前面穿越而過的河流,水聲陣陣,吞沒了他的聲音,他茫然的站在原地,突然覺得眼前的風景在不斷遠離他的世界,心,瞬間空白,她不在這裡。
“小四,他們已經走了,”顧奈跑過來,一聲嘆息,“我們的車根本就追不上。”
顧念西面無表情的忤在那裡,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不,他感覺她就在附近,就在某個地方注視着他。
“顧。。。”
何以寧微不可聞的吐出一個字,緊接着頭歪向一側,無力的垂了下去。
“她一定在這裡。”顧念西突然發了瘋一樣的四處尋找,輾輾轉轉終於來到那棵樹下,他四周看了一眼,然後垂下頭。
落葉上躺着一隻精美的髮卡,上面鑲滿了漂亮的鑽石,此時被陽光一照,閃耀的刺進眼眸。
他蹲下身將髮卡撿起來,盯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扒開面前的落葉抓起一把泥土,果然不出所料,這裡的土是鬆的。
她在下面,她很可能就在下面。
顧念西扔掉髮卡,用兩隻手瘋狂的扒拉那些泥土,十指很快就破了,指尖鮮血直流,但他彷彿不知道疼,跪在那裡,用力的往下翻,兩隻眼睛閃爍着駭人的光亮,好像瀕死的人在抓住最後一線生機。
看到他幾乎瘋子一般的舉動,顧奈彷彿也明白了什麼,跪在他的對面加入進來,兩人扒了有半尺深,就在顧奈幾乎認爲顧念西已經瘋了的時候,曙光出現了,他們看到了一層木頭,這個希望讓兩人加快了速度,終於從土裡扒出一個木箱。
木箱上釘着釘子打不開,顧念西快步跑到車裡,從中找到一把匕首,他用匕首撬開所有的釘子,整個過程,除了眼中一直暴突的風芒,他始終一聲不吭,讓人感覺,他好像一直都緊緊繃着一根弦,這根弦太脆了,輕輕一觸就會斷掉。
隨着最後一個釘子被撥掉,顧念西忽地一下掀開箱蓋,他有一瞬間的怔愣,因爲躺在裡面的人真的是何以寧,而她此時如一隻安睡的娃娃,不發出半點聲音,捲翹的長睫覆蓋下來,投下兩道彎彎的剪影。
顧念西沒有發覺,他把她抱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抖成一團,就連探到她鼻間的手指亦是抖個不停,他敢說,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樣怕過,腦中一片空白,連反應的能力都沒有了。
他收回指,強扯出一抹幾乎不應該叫做笑的紋路,“我感覺不到,你試試,我。。我太緊張了。”
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顧奈把手伸過去,她的鼻翼已經沒有了溫熱的感覺,她的呼吸停止了,就連一點點微弱的動靜都感受不到。
他的身體忽然變得冰冷,從腳尖一直涼到髮梢。
不,不可能的,他的以寧不會就這樣死掉的,一定不會。
“何以寧,我不准你死,你聽見沒有。”顧念西突然將她抱到懷裡嘶聲大吼,他貼着她的脣,捏住她的鼻子,將自己的呼吸渡到她的口中,她沒有反應,他再一次深呼了口氣貼上她冰冷的脣。。。
這樣反反覆覆許多次,他不知疲倦的將空氣渡到她的身體裡,嘴角因爲不停的運動已經沒有知覺了。
他的臉貼下來,睫毛碰到她的睫毛,有溼意染下來,落在她的臉頰上,就好像是她流下的淚。
一邊的顧奈看着不忍心,哀聲勸道:“小四,沒用的,以寧她。。。”
“閉嘴。”顧念西滿臉淚痕,執着的做着人工呼吸。
何以寧,醒過來,你給我醒過來,如果你死了,誰給我做西紅柿炒蛋,誰給我欺負,何以寧,你這個蠢女人,我現在命令你,醒過來,快醒過來啊,不,求你了,求你醒過來,何以寧,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求求你了,何以寧。。。你要我給你跪下來嗎?別丟下我。。。。”
他的淚粘溼了她的臉,他低低的哭出聲音,絕望的淚水如溪流一般蔓延。
就在他都要放棄的時候,懷裡的人突然一聲輕咳,像是奇蹟的禮花,倏然就在兩人的心間炸開。
“她沒死,她還有救。”顧念西開心的笑了出來,雙手抵在她的胸腔做着按壓,顧奈也在一邊滿懷希望的注視着那張蒼白的臉。
終於,何以寧咳了出來,臉上的青紫慢慢消失,有絲絲紅潤浮了上來,但一雙眼睛還是緊緊閉着的。
“何以寧,我就知道你不會死,你怎麼捨得扔下我不管。”顧念西激動的將她抱進懷裡,臉上的淚胡亂蹭在她的肩膀上,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忘乎所以,又哭又笑。
“小四,我們先離開這裡吧,蕭尊肯定會追上來。”見何以寧終於脫離了危險,顧奈擔心的起身,“我先去把備胎換上。”
“好。”
顧念西貼着她還略帶涼意的臉,開心的笑着,好像一個歡喜的孩子,他一會兒親親她的脣,一會兒親親她的額頭,恨不得把她給裝進口袋裡寶貝着。
現在想起剛纔的一切仍然心有餘悸,如果他沒有撿到這個髮卡,沒有發現樹下的異樣,而是追着那兩臺車子而去,他真的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在生死離別間徘徊了一次。
只是,想到對她做出這種事的人,他眼中的怒火便如囂張的野馬一般不可遏制,這個仇,他替她記下了,所有傷害過她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小四,換好了,快上車。”
“來了。”
顧念西抱着還處在昏迷中的何以寧上了車,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生怕一小心就會離自己而去,那小心翼翼呵護的模樣讓顧奈見了都揚起一抹釋然的笑意,也許他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以寧離開他,或許會更幸福開心。
顧奈開着車離開,還沒走多遠,後面就響起槍聲,有兩輛車正在逼近。
這裡是蕭尊的地盤,他們只有兩個人,對方卻有十幾個人,車子在顛簸的路上像是跑障礙賽一樣,上下晃動。
砰的一聲,有子彈擊中了車輪的上蓋,發出刺耳的響聲,他們每一槍都對準了汽車的輪子,勢在要逼停他們的車。
顧念西俯低身子,用身體將何以寧護在懷裡,後窗的玻璃碎了,碎渣子濺得到處都是,風灌進來,吹透了衣衫。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將槍架在車座上,對着後面還擊。
砰砰,又是幾聲悶響,車胎爆裂,車身一個急拐跌入旁邊的河溝,側翻了過去。
“小四,以寧沒事吧?”顧奈從車裡爬出來,急忙去拉後門。
“沒事。”顧念西受傷了,胳膊上都是血,但他用自己的身軀保護着她沒有受到一點傷害,他先將她遞給顧奈,然後攀着車窗的兩邊往外爬。
後面追兵將至,一旁就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巨木參天,密可蔽日。
顧念西抱起何以寧,兩人默契十足,不需要言語,邁開步子朝森林深處跑去。
一路狂奔,後面人聲槍聲密集,步步逼近。
顧奈忽然停下腳步,站在齊腰的草叢裡看向前面的弟弟,眼中是一片甘之如飴的柔軟深情,“小四。。”
顧念西回過頭,看他提着槍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遠處就是追兵,他低喝,“你瘋了,還不快走?”
“你帶以寧先走,我留下來拖住他們。”
“你說什麼鬼話,要走一起走。”話音剛落,懷中的何以寧突然伸了一下脖子,緊接着頭一偏,嘔吐了起來,剛纔車開得太快太顛簸,她胃裡不多的酸水全被吐了出來,一張小臉更顯蒼白。
“小四,以寧這樣的情況,你必須要帶她儘快離開,她可能堅持不住了。”他一手提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嘴角攀上一絲欣慰的笑:“就這樣,我把她交給你很放心。”
“不行。。。”
“小四。”顧奈忽然嚴肅的繃緊了臉,他很少對顧念西發脾氣,這次是真的被逼急了,“你是軍人但也是男人,能屈能伸的纔是大丈夫,保護不好你的女人,你還有什麼用。”
身後槍聲大作,顧念西知道再這樣耗下去三個人都走不掉,他猛地一咬牙,“那你自己小心,你死了,我不會替你收屍。”
他抱着何以寧往前跑去,跑了幾步忽又停下,彆扭的揚了揚下巴,“你。。。你要活着。”
顧奈聞言,無聲而笑,緊接着便收斂了笑意閃身躲到一棵大樹後面,如鷹的眸子緊緊鎖住遠處漸漸靠進的人影,端起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