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天過海,偷樑換柱,暗度陳倉…
薑蓉睜開眼睛,藺芊墨的面容既映入眼簾。
“醒了!”
“嗯!”薑蓉頷首,轉頭,看着躺在她身邊睜着眼睛,精神很好的孩子,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慈愛,柔和。
“剛纔哭鬧了一陣兒,大概是餓了,吃過奶開心了。”藺芊墨伸手碰了碰孩子柔嫩的小臉,憐惜也嘆息。
薑蓉聽着,神色越發柔和,關於孩子的,無論任何事她都想聽。她睡着的時候,孩子哭了,尿了,粑粑了…
兩人未說太久的話,薑蓉身體不好,藺芊墨身子也重,把孩子哄睡,薑蓉也隨着睡着了,藺芊墨給兩人蓋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鳳璟看到藺芊墨出來,什麼都沒說,扶着她,回了正屋。
藺芊墨躺下,鳳璟開始爲她按摩雙腿,月份已大,腿和腳已出現輕微的浮腫,緊繃,發脹,滋味不好受,不過,也並不難忍受。
“時候不早了,不用按了,睡吧!”
鳳璟頭也不擡,手不停,“你先睡吧!我還不困。”
藺芊墨聽了,動了動嘴巴,想說些什麼,最終,看着鳳璟眼底青黑的顏色,嚥下了。
自從經歷薑蓉生產的一幕,看着薑蓉那現在仍岌可危的情況,鳳璟整個人就透着一股風雨欲來的緊繃感。
雖然鳳璟什麼都沒說。可藺芊墨卻能清楚的感覺到,這弦兒已是緊繃到極致了。最明顯的就是,每天晚上,每每她因爲孩子的壓迫感,而感到不適醒來的時候,總是看到鳳璟睜着眼睛,正在看着她,眼裡厚重的擔憂漫溢…
鳳璟這是被嚇到了!連安撫的話都不再啓任何作用。無論柴嬤嬤說什麼,鳳璟的眉頭都沒有鬆開過。
藺芊墨靠着牀頭坐着,不提關於任何生孩子的話題,只問,“薑蓉這事,太子和皇后還會讓人繼續查探嗎?”
鳳璟淡淡道,“他們會懷疑,卻沒精力去查探,最多是走個過場,拉九爺做個見證,安撫住赫連冥。”
藺芊墨點頭,“薑蓉出事,赫連冥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嗯!太子應已告知,並希望赫連冥弔喪妻兒迴歸京城。”
讓赫連冥鎮守兩國,太子始終無法心安。
靜默片刻,藺芊墨看着鳳璟,悠悠開口,“你說,赫連冥他會回來嗎?”
爲見薑蓉最後一面,冒險歸來。
鳳璟聽了,擡眸,“也許會,或許不會!”
藺芊墨:…好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答案。
“不過,可以確定,他若回來,赫連珉定會後悔的!”
這一點兒,藺芊墨倒是毫不懷疑。
赫連珉想登上帝位,在藺芊墨看來已是不可能之事。
首先鳳璟不支持,二來,九爺也在不停添堵。三來…赫連冥對太子從無好感。
一個手握兵權的重臣,一個位高權重,手握遺旨的九皇爺,一個城府極深的二皇子。這三人都不想赫連珉爲帝。那麼…現在所差的不過是一個契機!
皇帝病重,太子執政,在這關頭,要給大瀚百姓看得是最爲團結友愛的一幕,大瀚的百姓需要知道且記住的是,宮闈動盪之時,鳳侯爺一直在忠心守護,九皇爺不容置疑的在輔佐太子,而其他皇子亦是兄友弟恭,相親相愛,支持太子爲帝…
他們都是本分之人,這一大幕拉開,最後,會以太子自己作死爲結果,拉下帷幕。
如此…。太子被取而代之,那是應該的。讓大瀚百姓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一齣戲也就圓滿落幕了。大瀚繼續安穩的運轉着,沒有奸佞之臣,也沒有手足相殘。更沒有那悠悠之口的妄議,史官的筆也可安歇了。
“不過,對於我來說,最合適赫連冥的位置在邊關。”
藺芊墨聞言,神色微動。
鳳璟爲藺芊墨按着腿,清清淡淡道,“國有騷亂,帝有野心,兵士的存在纔會成爲絕對的必要,存在的價值也會越高。反之,若是國家一團和氣,大瀚帝國統一。那麼,鳳家這個兵權世家,大瀚帝王毫不猶豫的剔除。兵權,政權合一,帝王權勢,至高無上!”
藺芊墨默默點頭,這是大理,也是常理。
當大瀚一分爲二,鳳家這個驍勇善戰的家族存在的價值纔會達到極致。鑄就出三足鼎立的局面,相互制衡,相互牽制。
或許,這也是鳳璟極力幫助赫連冥,最關鍵理由吧!
赫連冥城府,能力都足夠。如此,他來抗衡大瀚帝王最合適。
藺芊墨想着,忽然眉心一跳,擡眸,看向鳳璟…
察覺到藺芊墨的視線,鳳璟擡眸,看着她,平淡道,“薑蓉母子,最好的結果是死在將繼位的某位大瀚皇子手中。”
如此,由赫連冥所掌控的其餘兩國,跟大瀚帝國才更難融合。何爲權術,這就是!
藺芊墨眼簾微動。
“不過,現在這樣也不錯。或許我與赫連冥之間,會存在一份難得的信任。等到三足鼎立的局面形成,利益清晰,這種信任應該會持續的更加長久。”鳳璟看着藺芊墨已鬆軟許多的腿腳,伸手扶着她躺下,掖好被子,“睡吧!”
“嗯!”
在醫治薑蓉一事上,鳳璟很用心,完全盡力。但凡對薑蓉有用的,或許對薑蓉有用的藥材,鳳璟通過各種方法,方式在收取。
華太醫也幾乎在侯府住了下來,對外,自然是宣稱在爲藺芊墨的生產做準備!
薑蓉也努力的配合着,但凡藺芊墨讓她吃的,喝的,她一定會吃,會喝,哪怕再苦。同樣,只要藺芊墨不讓她做的,她一點兒不會違背。
只是,儘管這樣,薑蓉的身體卻仍未見有太大的起色。與之相反的是,孩子的卻越發的白嫩,圓潤,好看了,看着很是招人疼愛,五官很像赫連冥。小小的翻版。
每天薑蓉看着孩子,嘴角的笑容都沒散去過,眼中的淚水也同樣從未抹乾過。
在這期間,藺芊墨有孕的消息已是完全傳開,鳳家之人在驚駭之餘,作爲長輩理所應當的來府一看。
肖氏因爲照顧鳳騰離不開身,所以就讓孫姨娘過來了一趟,送了好些東西。二房和三房的人全部過來了。
藺芊墨帶着感謝之意,接待了。不過,卻未曾說太多,稍坐少時,柴嬤嬤就以藺芊墨身體不易太累爲由,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鳳家的各位主子。
侯府,規矩很嚴,卻也很平靜,完全無任何異樣。這是太子從鳳家某些暗線口中得到的回稟。
“難道,真的只是本宮太多疑了嗎?”赫連珉呢喃,凝眉,不過心裡到底放鬆了一些。因爲這段日子,不管是鳳璟還是藺芊墨對赫連冥夫妻兩個態度,都過於親密了些。這不由讓赫連珉感到不安。
不過…鳳璟就算再有他想,也不會爲了赫連冥,明目張膽的對皇家行欺瞞之事。這對他沒有絲毫好處。
“邊關那邊可有消息傳來?”算算時間,信函已經已到赫連冥的手中了。
暗衛稟報,“回太子,沒有!”畢竟,消息傳回,也需要一定時間的。
赫連珉吩咐,“一旦有消息傳來,即刻稟報!”
“是!”
皇宮
不知爲何,皇后最近特別喜歡跟賢妃聊天。也許是看着曾經風華無限,獨佔盛寵的沈蓉,現在褪去一身華服,改爲一身灰衣,手敲木魚的樣子分外的順眼吧!
這一日,中午睡醒之後,皇后娘娘一時無聊,一時憂鬱,悵然,就又去了她專門爲賢妃娘娘造的廟堂中,看看賢妃娘娘爲皇上禱告可還用心。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賢妃嘴上說的恭敬,但人坐在墊子上,卻是動也沒動一下。
皇后看了,卻是一點兒不惱,心情反而好了些。因爲賢妃那不滿,不忿的樣子,並不難看。
在一邊坐下,皇后淡淡開口,“不知不覺,三皇子也離開京城有一年多了吧!”
皇后話出,賢妃敲木魚的動作頓住,擡眸,不溫不火道,“皇后既如此惦念三皇子,可隨時把三皇子宣召入京。”
皇后聽了,輕輕一笑,“賢妃想多了,本宮剛纔一問,只是想知道,三皇子離開這一年多,妹妹可是惦記的厲害?”
賢妃嗤笑,“皇后又何必明知故問!”
皇后笑意加深,“看妹妹心情仍舊沉鬱,本宮感覺好多了!”
“看來,我活着對娘娘還是有些用處的。”賢妃沉沉道。
“那是自然。”皇后說着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後,不疾不徐道,“最近皇上身體越發的虛弱了,本宮想,或許該讓妹妹去照顧一下。”
皇后話出,沈蓉握着木魚錘的手,陡然收緊,直直看着皇后,臉色發沉。
皇后看着沈蓉的面色,微微俯身,靠近,幾不可聞,隱晦莫測道,“賢妃妹妹還是那麼聰明!”
“皇后留我至今,就是爲了這個吧!”沈蓉眼底滿是沉戾。這是想借由她的手,要了赫連昌的命,然後,太子再順勢滅了赫連珏和沈家嗎?呵…
皇后勾脣,尖刻,嘲弄,“不然呢?以爲本宮是爲了看你那不忿,逗趣的臉才留着你的嗎?”
沈蓉面色發青,咬牙,“看來,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做了一次小丑了。”
“呵呵…。妹妹扮小丑的樣子,本宮很是喜歡,可惜能看的日子卻是不多了,以後的日子倒是少了一份樂子。不過,本宮倒是不覺得遺憾。因爲沒什麼比看着妹妹安息,更爲舒爽的事兒了!”
沈蓉聽了,嘴巴繃成一條直線,死死的盯着皇后。
“妹妹這小模樣真是好看。想來,皇上也定會非常喜歡的。”皇后說完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沈蓉,臉上笑容隱沒,面無表情道,“錢嬤嬤,一會兒派幾個奴才幫賢妃收拾一下東西,明日帶她去皇上寢殿。”
“是!”
“這廟堂最後一晚,妹妹就別敲了好好歇息一下,明日也好有精神伺候皇上。”皇后說完,轉身離開。
沈蓉看着皇后的背影,目光沉沉,陰森,冷戾,漸漸又消失無蹤,嘴角隨着溢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帶着玉石俱的森然,冰冷。
侯府
隨着藺芊墨的肚子越來越大,薑蓉的身體越來越差,鳳璟在家的時間越來越長,除非緊要之事,不然,有時一整天都不出府。
這一日,藺芊墨爲薑蓉下完針,一如往日陪着薑蓉說說話,逗逗孩子。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想,若是我能夠再活長些,該有多好。”薑蓉看着藺芊墨道,“我這算不算是很貪心呢?”
藺芊墨淡淡一笑道,“我每天也總是這樣想!”
薑蓉聽言,笑了,帶着滿滿的悵然,“人生沒有十全十美,我這一生,有很多遺憾,可也有很多圓滿。我的相公,雖然做不到侯爺那種程度,一輩子只有我一個女人,可他的心裡,卻是有我的,對我也是真心的,從未因我身體的缺陷,嫌棄過我一分。還有我的家人,雖然過去有過不少的磕磕絆絆,可在最後關頭,他們的心裡還是有我的。還有你們…若非有你們真心的相護,我定是已帶着滿腔的不甘,睜着眼睛死去。孩子也定是處境堪憂,生死難料…所以,現在這種境況,已是意料之外的好。”
薑蓉說完,伸手把孩子抱在懷裡,看着精神十足的小傢伙,轉頭看着藺芊墨道,“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若他是個女孩兒該有多好!”
藺芊墨聽言,眼簾微動,“爲什麼這麼想?”
“因爲,比起把他送到赫連冥的身邊,我更願意讓他做你的孩子!”
薑蓉話出,藺芊墨神色微動,靜靜看着薑蓉,沒說話。
薑蓉平緩也平靜道,“赫連冥的心裡是有我,可他的心裡也有其他。我不在之後,將來的某年某月某一天,他的身邊定然還會有別的女人出現,或許還不止一個。時光流逝,那點兒真心,隨着時間的推移,應該也所剩無幾了吧!等到那時…。”薑蓉看着孩子,眼底盈滿不捨,痛惜,“他失去的或許不止是母親,還有父親!”
如此…。若他是個女孩的話,無論對誰都沒太大的威脅。那樣,就算是養在藺芊墨的身邊,對藺芊墨的兒子也沒什麼影響,不會佔據鳳家嫡長子的位置,不會跟鳳家的孩子爭搶什麼。
可惜,他是個男孩,也註定了,他不能以鳳家子嗣的身份永遠的留在鳳家!
鳳侯爺也絕對不會同意,讓自己的兒子居於次子,把她的孩子放在嫡長子的位置,讓鳳家的一切都落於他身上。
藺芊墨聽了,沉默。就算對薑蓉再憐惜,這件事兒也無法應下。因爲這孩子是皇家子孫,這樣一個身份,若她應下,將來一旦身份泄露,爆開那日…。於鳳家就是滅頂之災,難以估量的災禍。
因爲在皇家人眼裡,他們秘養皇家子嗣,那就是包藏禍心,絕不會說你是行善積德。
所以,這麼一個孩子不是她願意養就能養的,無論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她都難應下。
藺芊墨的沉默,在意料之中,薑蓉不覺的失望,因爲太正常,以己度人,易地而處,她也不會頂着整個家族的性命,去散發這份好心,因爲代價太大。可心裡還是不由嘆了口氣,最終還是不行…
沉寂,瞬間,鳳和聲音在外響起,“夫人,侯爺回來了!”
聽言,薑蓉率先開口,“你過去吧!不用陪我了。”
藺芊墨點頭,“若累了就把孩子給柴嬤嬤。”
“好!”
走進正屋,藺芊墨坐下,鳳璟既開口,“我已給赫連冥去了信函,讓他儘量回來。”
藺芊墨聽言,擡眸。
鳳璟神色平淡,聲音卻微沉,“越是愛孩子的母親,在某些時候就會越自私,薑蓉是個好母親,對孩子這是幸事,可這一點兒對我們卻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藺芊墨聽了,垂眸,“薑蓉說的話你聽到了!”
“嗯!她貪心了。”
自己命運多桀,不能成爲你向他人索求的理由。有些時候不是你可憐,我就會無條件的向你發放善良的。
也許,薑蓉直接的說,等她不在了,請藺芊墨和鳳璟多照顧一下她的孩子,或許更好些。可她那樣一個彎繞,讓鳳璟開始反感了。他厭惡,那種試圖通過藺芊墨心底那一抹柔和,別有目的之人。
“他會回來嗎?”
“看結果吧!”
赫連冥不歸,把孩子送往邊關的辦法,鳳璟也多得是。
“就孩子那張臉,我說是我生的,那也沒人相信呀!那孩子長的太像赫連冥…。”藺芊墨說着頓住,嘴角歪了歪,臉色詭異。
鳳璟看着藺芊墨,表情倒是分外淡然。
藺芊墨生出來的孩子跟赫連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啐…浸豬籠,沉塘的節奏!
“幫她,後悔嗎?”鳳璟掠過剛纔藺芊墨說的傻話,問道。
“沒有!我若是當孃的,在緊要關頭,應該也會胡思亂想,期望找出一個對孩子最有利的環…。”
“你不會有緊要關頭!”鳳璟盯着藺芊墨道。
“哦…也是!”說完,開始,悶頭喝水。分享心情過了,忘了鳳大爺這陣子聽不到某些字眼。
時間流逝,算算日子,距離藺芊墨生產的日子,保守估計,只有十天左右了。所有人手已到位,進入嚴陣以待狀態。
由此,藺芊墨感覺,現在已沒人看她的臉了,眼睛都黏在了她的肚子上。她想,若是她把自己的臉化成京劇面,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發現?真想問一句,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兒嗎?
藺毅謹自然也鎮守在侯府哪裡都不去了,每天藺芊墨只要吱一聲,吱的聲音微高點兒,藺毅謹就會隨着,繃着臉,緊聲來一句,“是不是要生了?是不是要生了?”
畢竟是第一次生孩子,藺芊墨自己心裡本也有些打鼓,不過,也只是有一些罷了。可現在,看到他們這樣…。一種他們都感覺不好,就她太樂觀,太天真,把問題想的太過簡單的感覺油然而生。如此,藺芊墨心裡也開始七上八下了。
與此同時,薑蓉的情況越發的不好,每天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就薑蓉清醒時,藺芊墨除了爲她治療,也很少在跟她聊天了。因爲,比其跟她說那些可有可無的話,薑蓉明顯更想跟孩子單獨在一起…
一日傍晚,藺芊墨剛拿起筷子。
“夫人,二皇子妃恐將不好…”
藺芊墨聽言,由鳳璟陪着,往薑蓉院子而去。
“墨兒…。”
“我在!”
“縱然我再努力,也抵不過這生死劫數。”最後時刻,薑蓉反而沒了淚水,整個人顯得尤爲平靜,“墨兒,這些日子很感謝你,還有對不起,爲我曾生出的過分之念。”
“我能理解!”只是有些事兒,她終究是無能爲力。在這古老的朝代,在很多時候你必須守住自己本分,偷養皇家子嗣,好心將迎的會是更大的風暴。
“帆兒,就暫且託付給你了,等過些日子,麻煩侯爺把他送到邊關,交給赫二皇子!”
鳳璟點頭。
“謝謝!”薑蓉說完,低頭,親了親孩子的小臉兒,“帆兒,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不要太出彩,要聽你父親的話,還有…”
“若是不聽話,他爹一定會揍他!”
突然的聲音,讓薑蓉心頭驟然一跳,極力張開那越發厚重的眼皮!
一身風霜,滿身溼氣,掩飾不住的疲憊。
赫連冥,他回來了!
“相…相公…”看到赫連冥的那一瞬間,薑蓉眼淚瞬時掉了下來。
伸手握住薑蓉冰涼的小手,上前,在她身邊坐下,低頭親了親她,聲音乾啞,厚重,“我回來晚了!”
薑蓉搖頭,淚水飛濺,“孩子平安,你也在,我已無憾!”
鳳璟看了赫連冥一眼,扶着藺芊墨走了出去。
最後的獨處,他們定然不想被打擾。
站在院中,聽着孩子的哭聲,還有一絲低弱的低泣聲…黃昏的夜晚,平添一份寂寥,悲涼!
良久…
赫連冥抱着薑蓉走出來,面色冷硬,眼底帶着一抹難掩的傷。
“鳳璟,藺芊墨,謝謝你們!”
“這話,二皇子妃已說過!”鳳璟淡淡道。
“我要帶她離開!”
鳳璟點頭,“鳳衛會護送你們出城,冷家商隊在城外等着。”
該做的準備,早已做好。
赫連冥頷首。
鳳璟問,“孩子你預備如何?”
赫連冥垂眸,看着柴嬤嬤懷裡的孩子,看向鳳璟,“我還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意思是,暫時不能把他帶走嗎?”
“請你,再幫我一次!”躬身,彎腰,是請求,也是祈求!
鳳璟直白道,“你應該知道這並不容易,他長的太像你。”
赫連冥聽了,肅穆道,“一旦被發現,我即刻趕回來帶他離開。”
這樣,只需說,孩子當初大難不死,剛好被鳳璟在某一戶人家發現既可。
鳳璟聽言,問道,“你也是這麼答應薑蓉的嗎?”
“是!”
“我相信你對已亡人的承諾。孩子暫留侯府。”
“大恩來日必報!”
“這話我會記得!鳳和,送他們離開!”
“是!”
冒險趕回,見妻最後一面,赫連冥也算有心。
看到藺芊墨臉上那一抹嘆息,鳳璟淡淡道,“赫連冥是個記恩,也記仇的人。過去薑蓉對他的情意是真,他都記在心裡,有這一層鋪墊,只要赫連帆不是那扶不起之人,他不會虧待自己的兒子!”
藺芊墨聽了,道,“這話你應該也跟薑蓉說說!”
鳳璟寡淡道,“我說了,她跟曾經你的一樣,完全不以爲然,想來,對於男人也是重情重義這一說辭,很是不屑一顧吧!”
藺芊墨:…“咳咳…俗話說,頭髮長見識短,女人嘛!你懂的!”
“呵…。”鳳璟似笑非笑。
藺芊墨摸摸鼻子,看着躺在柴嬤嬤懷裡,哭累了,已經睡着的孩子,嘆了口氣,伸出手,剛想抱過來,忽然…。臉色驟然一變,頭皮一麻,手攥緊。
柴嬤嬤本就一直看着藺芊墨,現在,她的變化,瞬時就被她看在了眼裡,心頭一跳,緊聲道,“夫…夫人,你怎麼了?哪裡不適,還是…。”
藺芊墨捧着肚子,連用力呼吸都不敢,緩吸一口氣,咬着牙根兒道,“我大概是要生了!”
“要生了,要生了,鳳竹,你趕緊去叫人…。”說着,把孩子放入一個鳳衛的手裡,“先抱着孩子去屋裡。”
說完,柴嬤嬤伸手扶住藺芊墨,“夫人,你不用緊張,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你這胎位也很正,所以,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藺芊墨點頭,“我不緊張,不緊張,嬤嬤。”
“老奴在,在…”
“我剛纔沒吃飯,你一會兒幫我拿個饅頭過來,我先啃點兒,好有力氣生孩子!”
“好,好,老奴一會兒就去…”
“雞腿也拿來一個,疼起來,哪個咬着過癮…”
“好,好…”
“可惜了,今天還有我愛吃的酸菜魚,我也沒能吃上。這一生,我大概要很久不能吃辣的了…”
柴嬤嬤:…。夫人,咱們這個時候一直說吃的合適嗎?
另外一邊,鳳和看着完全蒙圈的主子,嘆氣,怪不得夫人總是說,主子關鍵的時候總是掉鏈子,這話,真不是污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