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芊墨的話,得到的迴應是一片沉寂。
這種沉默,無聲的說明了藺毅謹遭遇了某種事情,很有可能還是不好的事。
“還活着嗎?”
這清淡的聲音,輕而易舉脫口而出的話,讓藺昦麪皮緊繃,看着藺芊墨眼眸發沉,染上一絲惱意,“自然還活着!”
藺芊墨聽了,點頭,淡淡道,“活着就好!”
那隨意,清冷的樣子,讓藺昦心裡覺得不是滋味,“他是你哥哥!”
“是個好哥哥!”
“你知道就好!”
“一直知道。”
看着藺芊墨那清清淡淡,沒心沒肺的樣子,藺昦神色有些複雜,因爲他實在是看不出,她對藺毅謹是否在意。如果在意,那麼那種生生死死的話,怎能輕易就脫口而出。可如果不在意,爲什麼她回來後,誰都不曾問起單單就問了藺毅謹!
“人現在在哪裡?”
“以後再說!”
藺芊墨聽了看了藺昦一眼,低頭繼續吃着她的菜,藺昦不說,她也不問,反正總歸是會知道的。
沉默間,張虎忽然出現,低聲稟報道,“相爺,大爺,大夫人,大公子,大小姐,三小姐還有四小姐過來了。”
藺昦聽了沒什麼反應,藺芊墨拿着筷子的手卻不由頓了一下,垂眸,看來藺毅謹是真的出什麼事兒了!不然,不會所有人都來了,單單他沒出現。就算是對她不再關心,可總歸也會一份好奇,探究一份真假。
畢竟,她現在不但是芊墨郡主,還是郡王妃。這身份容不得一絲差錯,探究她的真僞很有必要。如若要探究,自然是要找一個最熟悉她的人。而在藺家要輪對藺芊墨最熟悉的那個人,非藺逸謹莫屬。可現在這個人卻沒出現…。
“如果不想見,就讓他們離開。”
藺昦開口,藺芊墨擡頭,輕輕一笑,“父親,母親,兄長姐妹,親密的一家人,多大的緣分呀!怎麼能不見?”
帶笑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欣喜,也意外的看不出憤恨或其他。不喜不恨,猶如陌生人。藺昦看着藺芊墨的表情,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該慶幸有那樣的父母,她沒有心存恨意嗎?
無聲的嘆了口氣,“叫他們進來吧!”
“是!”
張虎出去,不會一會兒,藺恆,韓暮雲等人走了過來。
進入院子,看到藺昦竟然在外用飯,不由一愣。而在看到坐在藺昦對面的女孩兒時,均是一震…。
藺恆眉頭皺起,情緒不明。
韓暮雲定定的看着藺芊墨神色不定。
藺毅慎神色不變,眼裡卻還是露出了驚色。
藺纖漣臉色微白,驚異不定。藺纖雨眼眸瞪大,難以置信中透着排斥。藺纖柔眉頭皺的緊緊的,嘴巴緊抿,厭棄不變。
女人天生相同,卻又相剋。她們天生喜歡美好的事物,可同時又下意識的排斥,超越自己本身的美好人事。
現在看着藺芊墨,敵意頓生,那股不喜,尤勝往昔。以前她們不喜歡藺芊墨,有一大大部分是因爲她的身份。
比相貌,比才德,藺芊墨跟她們比簡直就是塵中埃!
但比身份,比尊貴,藺芊墨卻是天上雲,而她們卻是地上泥!
這對比極端的諷刺,讓人心生不甘,故對藺芊墨無法喜歡。但,她的蠢笨又讓她們覺得莫名的平衡。感覺,這世界上果然不會什麼好事都讓一個人全佔了。沒有一個好腦子,沒有一個好模樣,縱然給了她一個尊貴的身份,也同樣是枉然。成笑柄,被驅離,那就是最佳的例子。
藺芊墨的悽慘,讓她們覺得心情舒暢,覺得無比平衡。然,現在這種平衡卻要被打破了。藺芊墨竟然變了一副模樣,樣貌超過了她們。這,如何能接受。
“祖父,這是芊墨姐姐嗎?”藺纖雨率先忍不住開口,簡短的一句話,無一個多餘的字,卻把懷疑表現了個清楚。
藺芊墨臉上帶着淡笑看着藺纖雨,沒說話!
藺昦開口,聲音硬邦邦,“不是芊墨姐姐!”
這話…。幾個人聽着神色不定。
“父親,這是何意?她不是芊墨嗎?”藺恆凝眉問答。
肯定不是藺芊墨,藺芊墨可是個醜八怪!跟眼前人這人可是一點都不像。除了韓暮雲其餘人均是這樣想。
藺昦看着他們,面無表情,“她是芊墨郡主!”
一句話,所有人一怔,而後恍然,麪皮均是有些僵硬。藺昦這話,可是要她們向藺芊墨行禮嗎?
藺芊墨垂眸,藺昦的維護讓她有些意外。不過,就算有所圖,她也要變成相互獲益。有藺昦出面,她倒是很願意避其鋒芒,做個純白的芊墨郡主。
“怎麼?我說的話沒聽到嗎?”
藺昦聲音沉下,以藺毅慎爲先,藺纖漣,藺纖雨隨後,對着藺芊墨屈膝行禮,“芊墨郡主安!”
“我們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快起,快起。”藺芊墨笑眯眯開口,透着滿滿親近的味道。
“謝郡主!”
藺纖柔繃着臉盯着藺芊墨,倔強的不上前,不行禮。
藺昦看着凝眉。
藺芊墨倒是完全不在意,對着藺纖柔搖了搖手。
藺纖柔面露冷笑。
藺恆見藺昦面色不好,適時開口,“郡主,可還記得爲父?”這是一句問話,這也是毫不掩飾的探究。
藺芊墨宛然一笑,“離開前的一面之緣,女兒還沒忘記。”
聞言,藺恆面色一僵。
韓暮雲看着藺芊墨不說話。其餘人是礙於藺昦不敢輕易開口。
沒人說話,氣氛一時沉寂。
“如果沒事了,就出去吧!”
什麼都沒問到,什麼都沒探到,都還沒確定,就先給來了個下馬威,給人家請了個安。這算什麼事兒嘛!
心裡覺得憋悶,卻不敢多說,乖乖的離開了。藺恆看了一眼藺芊墨,猶豫了一下,最終也沒再說什麼,轉身也走了出去。看來這事兒還是單獨找藺昦談比較好。
所有人離開,藺昦坐了一會兒,也站了立起來,“你剛回來,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你不用管。”
“那就有勞祖父費心了。”
“嗯!”
藺昦離開,藺芊墨把玩着杯子,靜靜的坐着,不言不語。
不遠處的下人看着,猶豫着要不要上前伺候。因爲這芊墨郡主實在是陌生的厲害。不但是樣貌,還有這秉性,好像也過去完全不同了。
以前的芊墨郡主咋咋呼呼的,哪裡是個能坐的住的主兒。而且脾氣好暴躁的厲害,人也虛榮的緊。可現在…。嫺靜的異常,脾氣看起來也柔和的很。
這差異…她們不敢輕易巴結呀!萬一弄到最後是個假的。那,她們一番討好,最後成了笑話不說,還會無形的得罪不少主子。這冒險的事兒她們不敢輕易去做。
“你怎麼看?”藺恆看着韓暮雲直接了當問道。
韓暮雲神色淡淡,毫不遲疑點頭,“是她!”
聽言,身後的幾個人臉色不由都有些一些改變。藺恆凝眉,“你可看清楚了?她現在這副模樣,你真的確定她是藺芊墨?”
韓暮雲看了藺恆一眼,面色寡淡,“她現在這副模樣,跟九皇妃有三分相似。”
藺恆對這話有些不以爲然,“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光憑這一點,無法讓人確信。”
“老爺如果還有懷疑,可以問問剛纔伺候藺芊墨梳洗的婆子。”
“問什麼?”
“藺芊墨的背後有一個拇指大的胎記,從出生就有且一直未消。”韓暮雲說着,頓了一下,幾不可聞道,“她離開前受了傷,如果她就是藺芊墨的話,那麼胸前應該會有傷疤。這些,老爺都可以問問那些婆子,親自確認一下。”
“我知道了!”說完,又迴轉了回去。
對於藺恆的離開,韓暮雲腳步都未停一下,目不斜視往前走去。
藺毅慎,藺纖漣兄妹三人,頓住腳步,看韓暮雲走遠。藺纖雨再也忍不住開口,“大哥,那個女人真的是藺芊墨嗎?”
藺毅慎沒回答,對着藺纖漣道,“你帶着纖雨先回姨娘哪裡吧!”說完,向着藺恆剛去的方向走去。
“姐…。”
“回去再說!”藺纖漣低語一句,打斷了藺纖雨的話。
正院中,藺纖柔看着韓暮雲,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娘,她真的是藺芊墨嗎?”
“對,她是藺芊墨!千真萬確。”語氣比剛纔對藺恆講的時候,更加肯定。
藺芊墨的樣貌的變化確實讓韓暮雲感到吃驚。然,她卻十分確定那就是藺芊墨沒錯。有的時候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藺芊墨是從她的肚子裡爬出來的卻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她就算是再不喜歡藺芊墨,就算吃驚於她的變化,卻仍然不會認錯她。想想還真是諷刺。
“她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是藺芊墨?娘,你真的沒搞錯?”藺纖柔有些激動。
韓暮雲聽了,看着藺纖柔,眼底劃過一抹了然。伸手,握住藺纖柔的手,柔聲道,“柔兒,她變成什麼模樣都於你無礙,你始終都是娘最寵愛的女兒。”
藺纖柔聽言,臉色好看了很多,但心裡的不忿卻是一點兒沒減,“娘,女兒只是覺得心難平。因爲她,娘受到了多少委屈,女兒受了多少白眼,還有哥也都是因爲…。”
“好了,別說了!”藺纖柔的話被韓暮雲厲聲打斷,眼底漫過憤怒,痛色,面色沉暗。
“娘…。”
“柔兒你只要記住,藺芊墨回來對你來說其實並不是一件壞事兒就行了。”
藺纖柔聞言,眉頭瞬時皺了起來,“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以後再告訴你,好了,你回去歇着吧!娘也累了。”
“娘…。”
“四小姐,走吧,老奴送您。”韓暮雲身邊的吳嬤嬤,輕聲開口,“夫人她累了!”
藺纖柔聽了,帶着疑惑和不甘,悻悻的走了出去。
走出去,卻並未回自己的院子,反而折回來柳園。
二姨娘院
二姨娘孟憐兒聽完藺纖漣對藺芊墨樣貌的藐視,除了有些意外,倒是沒有多驚訝。
看着孟憐兒平淡的反應,藺纖雨有些疑惑了,“娘,你就不覺得很吃驚嗎?”
孟憐兒淡淡一笑道,“你們還小可能有些事兒不太記得了。但是我卻記得清楚。其實,藺芊墨從來長的就不難看,小的時候也是粉雕玉琢的,眉眼很是漂亮。只是後來…。”
說着,眼底劃過一抹異色,頓了一下才道,“只是後來身體不好,吃了太多的補藥,纔會變成那副肥胖樣。現在吃了些苦瘦下來了,倒是因禍得福恢復到本來模樣了。”
藺纖漣聽着,卻莫名覺得自己姨娘的話裡透着一股別樣的味道。
藺纖雨聽了癟嘴,臉色不好看,“娘,你怎麼反而還誇起她來了?現在還不確定她是不是呢?”
“既然相爺已經承認了,那就不會有錯。”
“那可不一定。”藺纖雨對於藺芊墨那副樣子,總是有些無法接受。
孟憐兒淡淡一笑道,“其實,她回來沒什麼不好。她做了郡王妃,於你們也算是好事。”
藺纖漣眼簾動了動,“娘你的意思是…。?”
藺纖雨不以爲然,“我看不見得,她做了郡王妃,就她那性子一定會惹出更多的禍來。到時候沒得更拖累我們。”
猛憐兒聽了眼神莫測,眼底溢出複雜,“鳳家那樣的人家,就算藺芊墨闖了什麼禍,也無人敢說她一句,還會更加恭着她。”
“姨娘,鳳家真的這麼厲害?”藺纖雨抿嘴問。
“呵呵…。連皇家都要敬三分的人家,不是厲害兩字足以形容的。”
藺纖雨聽了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了,“藺芊墨闖了那麼大的禍,回來不但什麼事兒沒有還做了郡王妃?老天實在是不公平!”
藺纖漣卻很淡然,輕輕一笑道,“她這郡王妃也不過是個名頭。恐怕一輩子都是有名無實!”
“什麼意思?”
“關於鳳郡王的傳言你都忘記了?”
藺纖雨聽了一怔,瞬息眼睛大亮,喜不自禁道,“對呀,我怎麼就把這茬給忘記了呢?鳳家縱然有千般好,可鳳郡王卻是個無法行…。”
“好了,別什麼話都給我往外吐落。”猛憐兒嗔怒的看着藺纖雨,“你也不小了,說話怎麼還是沒個注意的?”
藺纖漣此時已經是被藺纖雨差點脫口而出的話給羞紅了臉,垂首,滿滿的不自在。
藺纖雨臉色也有些發紅,“娘,我這不是一時忘形了嗎?以後不會了!”
“你呀!這種話怎麼…。”孟憐兒說着,見兩個女兒嬌紅的臉頰,女兒風情盡顯的嬌態,還有那不自在的樣子。眼神閃了閃,最終沒再繼續說下去。無聲的溢出一聲嘆息,女兒是真的大了。
“好了,姨娘不說了。不過有一句話,你們記住。”孟憐兒看着她們神色轉爲鄭重,“對於藺芊墨切不可再和從前一樣了。她現在有了準郡王妃的頭銜,又得了相爺的維護。就這兩點,不管你們願意不願意都不能再輕易得罪了她,記住了嗎?”
“姨娘,我們記下了。”
“知道了姨娘。”藺纖雨回答的心不甘情願。
“以後你們不但不能怠慢她,還有盡力和她搞好關係,多恭維着她。”
“姨娘,你這也太難爲我們了吧?”藺纖雨嘲諷道,“就算我們想恭維她,藺芊墨也得有讓我們恭維的地方呀!”
“雨兒,您心裡是怎麼想的姨娘都知道,也不攔着你。但是,表面上你對藺芊墨不準有一絲的不敬,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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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憐兒說着,眼裡溢出不忍,心疼,然而更多的卻是無奈,“漣兒,雨兒,你們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過去一年如果不是因爲藺芊墨的事情在這裡吊着,讓京城的人對藺家起了退避,觀望的心。或許,漣兒的親事兒已經定下來。不過,現在也不晚,應該說剛剛好。”
藺纖漣聽着,低頭,遮住眼底的苦悶。她已經十六了,這個年紀在京城還沒議親的女兒家哪裡有。恐怕也就剩下她了。想到每次出門,外面那些人看她的眼神,藺纖漣都覺得心裡發苦。一切都是被藺芊墨連累的。可現在,說不得她還的借她的勢來尋求一門好親事。
看着藺纖漣,孟憐兒柔聲道,“過去藺芊墨不成器,空有郡主的頭銜,卻什麼也幫襯不了你們,反而讓你們也跟着受了不少的委屈。可現在不同了,她是郡王妃,這不止是藺芊墨的一個身份,這還意味着藺家和鳳家有了無法割捨的關係。有了這一層,那麼,那些試圖和鳳家牽扯上的人,卻門路的人,就一定會另闢它途。而藺家,還有你們,就會跟着進入那些高門人的眼中。等到那時…。”
“雨兒,漣兒,你們只要好好表現,就絕對不會再比那所謂的嫡出差任何東西。”
孟憐兒話落,連藺纖雨的眼睛都亮了,無法掩飾的激動,期待,“娘,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們真的可以…。?”
“嗯!真的!”
藺纖漣心裡也起了波動,整個人也不由放鬆了下來。是呀!爲了自己的姻緣,爲了以後的富貴,安逸,爲了再不用看人眼色,不因身份在被人差別對待。她有什麼不能忍的,不就是討好藺芊墨嗎?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對藺芊墨卑躬屈膝她能做的到。再說了,這種忍耐也只是暫時的,又不是一輩子,她沒問題!
“姨娘…。”
“慎兒…”
“大哥…”
“大哥,確定了嗎?”藺纖漣看着藺毅慎,緊聲道。她現在是真的希望那個人就是藺芊墨沒出錯。不然,她就又要等了,而她是真的等不起了。
藺毅慎看着藺纖漣緊張的樣子,眉頭不由挑了挑,不過沒多說,只道,“已經確定了,那個人就是藺芊墨沒錯!”
聞言,藺纖漣笑了,轉頭看着孟憐兒,柔柔一笑道,“姨娘,既然芊墨郡主回來了。那,女兒可是不好再佔着那個院子了,女兒還是搬回來跟姨娘和妹妹一起住吧!”
孟憐兒聽了頓時笑了,“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還有,芊墨郡主這次回來,想來過去的一些衣服恐怕都不適合穿了吧!女兒這裡還有兩套剛做好,未上身的衣服,一會兒給芊墨郡主送去吧!”
“好!都按照大小姐說的辦吧!慎兒,你把你妹妹剛纔的提議跟你父親和祖父都說說吧!畢竟,騰院子也不是小事兒。”
藺毅慎雖然對於這猛然的轉變感到有些突然,不過,卻不意外,因爲能想到是爲了什麼。故而一句多問,笑道,“兒子這就去。”
藺毅慎離開,孟憐兒母女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九皇府
亭臺,樓閣,假山,流水,名花,異草,無一處不透着精緻,無一處不張揚着奢華。
九皇府的府邸,可謂是處處彰顯着屬於九皇爺的那份尊貴,且毫不掩飾。
此時,一衆奴才均齊齊的守在門口,這其中竟然還看到了皇上貼身太監順喜兒的身影。
門口如此,院中更是貴人聚集。七個皇子,包括太子均在。這迎接的陣容,不可謂不大呀!
皇子們靜靜的等着。而九皇府的女主子韓暮煙,因爲是女眷,九皇爺又沒再府中,既見過禮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綠柳,你看我這樣還行嗎?”韓暮煙對着鏡子人撫了撫自己的髮髻,忍不住又問道。
這問題已經問的不下幾十遍了,綠柳卻是一點都沒有不耐,很肯定的點頭,“娘娘,您這樣好的不得了,美的奴婢都有些移不開眼了。”這話,可是一點都不假。韓暮煙本來就生的極美,現在又這麼精心一裝扮,確實讓人驚豔。
韓暮煙聽了,神色卻是一點都沒緩和下來,想到馬上就要見到那個朝思暮想,千盼萬盼的男人。
韓暮煙就緊張的難以自持,整個人不自覺的微微發,心跳更是完全不受控制,如果不是強壓着,她感覺那顆心都會跳出來。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韓暮煙忽然抓住綠柳的胳膊,緊張,忐忑道,“綠柳,九皇爺這次一定是會回來的,對吧?”
八年的期盼,韓暮煙此刻感覺已經耗盡她一輩子的時間,也許是盼的太久了,現在忽然如願,韓暮煙不由生出一種不確定的感覺,她不會是又做夢了吧?
胳膊被抓的有些疼,可是綠柳卻是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只是看着韓暮煙的樣子感到心裡發酸,用力點頭,肯定道,“娘娘,是真的,這都是真的,九皇爺馬上就要回來了。”
韓暮煙聽了不可抑止,眼淚滑落,聲音輕顫,含淚帶笑,“是呀!這次是真的,不是我在做夢!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娘娘…。”綠柳聽着眼睛也不由模糊。爲韓暮煙感到心疼,“娘娘,以前的那些都過去,以後就會好了!”
韓暮煙苦笑,“我只願他不再氣我就好。”八年的等待,如果能得他的原諒,韓暮煙覺得很值得。
“九皇爺都回來了,娘娘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嗯!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娘娘,娘娘…。九皇爺…九皇爺到城門口了,馬上就要到府了,娘娘趕緊出去迎吧!”婆子喘着粗氣,人跌跌撞撞的跑着稟報着。
“好…好,我這就去,馬上就去…”韓暮煙說着,往外衝過去。然,剛邁出一步,腿忽然一軟,眼前直髮黑。好在綠柳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才免於跌倒。
“娘娘…。你怎麼了?”綠柳緊聲道。
眩暈過去,韓暮煙回神,搖頭,“我沒事兒,沒事兒,走,快扶我去迎九爺,快…”
“好…”綠柳抹去眼角的淚,穩穩的扶住韓暮煙清瘦的身體,“娘娘,你慢着點!”
“快點,快點…。”對於綠柳的話,此時的韓暮煙是一個字也聽不到,只是不停的催促着,什麼都顧不得的往府門口跑去。
綠柳見此,嚥下要說的話。緊緊的扶着韓暮煙,心裡暗歎;只願九皇爺這次回來不會再離開了。也不要辜負了娘娘這麼多年的等待纔好呀!
一個女人從十六歲,等到二十六歲。這流逝的不是時間,而是一個女人一輩子最好的年華。
在下人們翹首以待中,在皇子們若有所想的等待中,在韓暮煙忐忑不安,卻又萬分的期待中,九皇爺的身影終於緩緩映入了衆人的眼簾。
愈發俊美的面容,溫和儒雅的淺笑,溫潤如玉卻有貴氣逼人的氣勢。八年的時間,赫連逸從一個少青清潤,鋒芒已現的男子,正式成長成了一個鋒芒斂盡,只餘一片溫潤,卻更爲懾人的男人。
白馬之上,男子一身白衣,猶如那天上雲,明明就在眼前,卻又感遙不可及。
看到這樣的赫連逸,太子包括幾位皇子眼睛都閃了閃。
韓暮煙癡癡的看着,曾癡迷入心,如今癡入魔!這樣的他,讓她如何放得下!她韓暮煙,也許這輩子都註定爲他生爲他死的命運。爲愛他,耗盡一切在所不惜。
“奴才叩見九皇爺,皇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曾孫給九爺爺請安,恭迎九爺爺回京。”
“妾…。妾身,給九爺請安!”韓暮煙聲音發抖,手指狠狠的摳着手心的肉,那尖銳的疼痛,才讓她保持了清醒,纔不至於讓她虛脫在地。
“呵呵…。都起來吧!”赫連逸下馬,看着站在最前的幾個皇子,笑着道,“我幾年沒回來,現在看到你們倒是都有些不敢認了。不過,太子這模樣倒是沒怎麼變。”
太子赫連珉笑道,“九爺爺同樣沒變呀!還是如此雅緻俊逸。”
“什麼時候也學會說這俏皮話了?”
“孫兒這是實話!”赫連珉笑意滿滿道,“其實,本來父皇也是要來的,卻不巧被事給絆住了。”
“皇上有心了!轉告皇上,一會兒我進宮找他下棋。”赫連逸說着,笑的怡然自得道,“我這些年棋藝可是大有進益,所以,記得讓皇上準備好賞賜的東西。”
“是!孫兒一定稟報給父皇!”
幾句話,說的又親近,有本分。賞賜,不經意間絕對的恭維之詞。
赫連珏站在一處,看着赫連逸嘴角無聲的勾起一抹弧度。
嘴角弧度剛起,赫連逸視線突然落在他身上,依然溫和帶笑的表情,赫連珏卻是抑制不住眉心一跳。
赫連逸看着赫連珏,帶着一絲不確定道,“可是珏兒?”
“是孫兒!沒想到九爺還認得出孫兒。”
“因爲在你小的時候,皇上總是誇你長的好看。現在看來,皇上那話還真是沒誇錯。珏兒現在可是越發的好看了。”赫連逸帶着一絲取笑的語氣,卻透着一分親暱。
“一個男子被誇好看!九爺爺你這是取笑孫兒呢!”赫連珏苦笑,無奈道。
“哈哈哈…。”
看着他那副苦巴巴的樣子,衆人笑作一團,一片和樂。
不得不說,皇家之人每個人都是演戲高手。
簡單的寒暄過後,赫連逸擡腳入府,在經過韓暮煙的時候,腳步微頓,接着,輕輕淡淡的聲音落入韓暮煙耳中。
“回府吧!”
一句話,簡短的三個字,卻讓韓暮煙淚流滿面,回府吧!這對於韓暮煙來說,就是一種認同。就是一種原諒。
“謝九爺!”聲音嗚咽。
赫連逸眼神微閃,卻什麼都沒再說,臉上的笑都未減少一分,同幾位皇子一起走進府內。
藺家
藺纖柔回到柳園,開始什麼都不說,就是用眼睛狠狠的瞪着藺芊墨。
對於藺纖柔那副,看自己如老鼠,而她是貓咪,恨不得撕了,吃了自己自己,卻又一時無法下口,只能企圖用眼神殺死自己的模樣。表示,沒興趣跟她比大小眼。卻也不打斷藺纖柔的興致,靜靜的坐着,任由她看。
眼睛累了,就該開口了。她一開口,或許有些事兒自己不用問,就可以知道了。
所以,對於藺纖柔的眼刀,藺芊墨很有耐性的感受着。
良久…。久到藺芊墨對藺纖柔的眼功表示深深的佩服時,藺四小姐終於開口了。
語氣跟她那眼神一樣,充滿憤恨,“闖了那麼大的禍,卻又跟無事人一樣回到藺家,你很高興吧!”
“四妹妹是專門來向我表示恭賀的嗎?”藺芊墨表示欣喜。
然,她這欣喜藺纖柔顯然一點都不欣賞,眼裡的怒火更炙,連帶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藺芊墨看着,搖頭,嘖嘖…。多好看的一張小臉呀!別她給氣的都有些無法直視了。現在表裡如一的人可是不多,藺纖柔這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一個存在吧!愛恨都如此分明。
“我確實要向你恭賀,恭賀你做了郡王妃呀!”藺纖柔笑的扭曲,透着詭異。
藺芊墨表示,她聽到咬牙的聲音了。
“呵呵…剛回來就定親,我還真是有些不習慣。”藺芊墨說着,摳了摳手指,據說這樣能充分的表達出一個女孩的嬌羞。同時也成功的再次拱起了藺纖柔的怒火。
“你會習慣的,跟鳳郡王做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夫妻,那獨守空房,獨守空牀的滋味,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習慣。”藺纖柔說的滿臉惡意,又無比痛快。
鳳郡王不能人道的事,還真是人盡皆知呀!
藺芊墨心知肚明,臉上卻是滿臉不明,帶着滿滿的疑惑,純純的問道,“無實是什麼意思呀?妹妹經歷過?”
一句話,藺纖柔的臉轟的爆紅,幾欲滴血呀!
藺芊墨看着眨眼,反應真是夠兇猛的,這紅,有羞的,不過大半兒都是氣的吧!
確實大部分都是氣的,血氣上涌,說話也更毒,更加不加修飾了,“藺芊墨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混賬,活該你一輩子守活寡,活該你一輩子無人依,無人靠,一輩子孤獨到老。這都是你的報應,都是你應該受的。”
“報應?我做了什麼惡事嗎?”藺芊墨笑意變得淺淡,“可我怎麼就不記得了呢?”
“你害的娘受屈,擡不起頭。我受辱,處處被取笑;而哥哥爲了你…。眼瞎身殘,一輩子毀於一旦。”藺纖柔說着,眼睛赤紅,“這些都是你害的,都是你的害的…。藺芊墨你就是個禍害,是個專門禍害自己家人的災星…”
眼瞎身殘?因爲她?藺芊墨臉上笑意消失無蹤,眼眸微縮,擡眸,看着藺纖柔聲音淡淡,卻染上冷色,“藺毅謹爲什麼會殘?”
“因爲你,都是因爲你…”
“這麼肯定是因爲我?”
“是你,就是你!你走了,他被祖父圈禁無法出門,被關了整整一個月。出府後,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偷偷的打聽你的消息。知道你出事兒了,聽說你死了,他就急眼了。走火入魔一樣非要去找你,任憑我們怎麼說,任憑祖父怎麼罵,他都要去找你,哪怕你死了也要去…。”
“爹連逐出家門的話都說出來了,可就是那樣,他還是去了。說,你活着的時候他護不住你。你死了,絕對不能再讓你做孤魂野鬼,做那遊蕩無家可歸,投不得胎的鬼!”
“他去找你了,結果,沒收到你的屍,卻害的自己差點亡!昏迷了七天,躺了三個月,最後他還是毀了,一條腿殘了,兩隻眼瞎了,定好的親事退了,人也被祖父送到莊子上去了。從此藺家長房,除了藺毅慎這個庶長子,再無二公子…。”
藺纖柔說完,身體都是顫的,滿臉憤恨的看着藺芊墨,“如果不是因爲找你,他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這一切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