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讓千月同我一起住……”柳雲裳還沒說完,只見顧如安那邊搖了搖頭,無聲的笑着。
“不,是前面的那一句……”顧如安提醒她。
“如安……”當柳雲裳脫口而出的時候,連自己也被驚住了。饒是她再木訥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顧如安攫住了她的手腕,輕聲在她耳邊道:“好,就依你的。還有,我喜歡這個稱呼,往後,就叫我如安吧。”
溫暖的氣息呵在耳邊,柳雲裳從臉紅到了脖子根兒。
兩個人都不曾發現,窗紙之上閃過了一個曼妙的身影。
千月收回了舉起來的手,慢慢的走下階梯。二人的對話她全都聽見了,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如今再聽到顧如安對別人的甜言蜜語,也早就沒了知覺。
千月知道,那個曾經朝朝暮暮陪伴着自己的顧如安,再也回不來了。柳雲裳的話語讓她頗受感動,柳雲裳說的對,像她這樣的人,不應該繼續留在王府之中。
或許,是時候該回大梁繼續當細作了。想通了的她忽然覺得渾身舒暢,於是僱了馬車,準備去街上置辦一些乾糧等物。
行至市集,只見公告牌前人頭攢動,千月粗粗的一看,只見有一位身形高大,俊雅不凡的男子正在往牌子上貼着一張東西。
周圍的議論聲不斷,千月能從那嘈雜的聲音中辨識出幾個關鍵詞——皇上,保寧王,斬首。
千月不禁皺眉,讓車伕放慢了速度。
“官老爺,那告示上寫着的是什麼東西呀。”有一些不識字的百姓指着那張寫滿了字的公告,問道。
張貼告示的,正是那日在宮中“教訓”過柳雲裳的錦衣衛,齊子然。
齊子然舉起了腰間的刀,指了指身後的牌子,大聲的說道:“大家都聽好了,太后曾頒下遺詔,令衆臣輔佐皇上。皇上聖明仁厚,惜才愛民,若再有人議論皇室宗族之事,當以叛君之罪治之。大家都在天子腳下,應知孰輕孰重!”
“哎喲!”人羣之中頓時炸了開來,都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着。
“你們聽說沒啊,前幾日在醉滿樓之中的那個張公子,被抓進了牢房啦。”“哎呀,那張公子可算的上是京都的名門望
族啊,聽說和保寧王走的很近。”“可不是,前些日子在醉滿樓吃醉了酒,說了一通胡話,如今被關了進去,還不知道如何處置呢!”
千月坐在車裡豎耳傾聽,太平了數十日,京中終於還是出了亂子。
“那張公子說了些什麼話啊?”“噓,我那日給醉滿樓送豬肉,恰好聽見了,張公子的確是大逆不道,說什麼當今皇上昏庸無能,這皇位不如讓給保寧王來坐……”
保寧王……千月用纖指支起了下巴。依她來看,事實往往不像表面這樣簡單。
“你們誰還敢再提起這件事的?我現在就可以把你們帶去衙門!”齊子然一雙怒目掃視着人羣,正義凜然的高聲道。
一時之內,喧鬧的人聲戛然而止。人羣在齊子然的疏散之下,已經開始慢慢的退去。
千月忍不住被那高聲呼喊之人吸引了目光。一身藏青色的勁裝,眉目硬朗,透着一股剛直不阿的正氣。千月認得,穿這種衣裳的都是錦衣衛。
那人離開告示牌之後,朝着一個角落裡疾步走去。
千月探頭望去,只見在那角落裡停着一輛轎子,那轎子材質看上去價值不菲。那個人卑躬屈膝,像是在同轎子裡的人回稟什麼。
“小姐,還要去南召食鋪嗎?”半晌沒有收到指令,馬伕回頭小心的問道。
千月搖搖頭,放下簾子:“不去了。現在馬上轉回王府去。”看來,長安城要發生一些有趣的事了。
“是。”
在那角落之中,齊子然雙手抱拳,低聲道:“啓稟王爺,一切都辦妥了!”
“好。”轎子裡的人咳嗽了幾聲,聲音清軟無力,“齊子然,你回宮去通稟皇上吧。本王還要去一趟定王府。”
定王府……齊子然忽的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宮中抓過一個女子,她自稱是保定王的王妃。那日要不是多虧了她,恐怕當晚的事情就要辦砸了。
“怎麼?”顧如康斷斷續續的咳嗽的聲音隔着簾子傳了出來,“還有什麼事嗎?”
“王爺,小的斗膽,想問一問,那保定王妃是何許人?”齊子然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他不會拐彎抹角,因此常常在宮中吃虧,但保康王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才
將他留在身邊重用。
“哦?柳雲裳,柳丞相家的二女兒。”顧如康緩緩的說道。
齊子然撓了撓頭,柳雲裳……下回見面的時候,定要好好的謝謝她,也要好好的向她道歉。
齊子然趕到皇宮向顧如遠回覆的時候,顧如遠正拿着一本厚重的冊子翻閱着。
“啓稟皇上,告示已張貼在京都市集之上,臣已宣讀給百姓聽過仔細了。”齊子然叩首道。
顧如遠卻好像並未在聽他說話,招了招手,心不在焉的點頭說道:“好好好!齊子然吶,快過來與朕看看,這幾幅美人畫,哪一副最出色?”
齊子然紅着臉,連連後退道:“臣不懂筆墨,不敢妄加評論。”
“哈哈哈哈哈哈哈。”顧如遠指着連頭也不敢擡起的齊子然,惋惜的大笑道,“哎呀,齊愛卿不懂賞畫,真是可惜了啊。既是如此,那朕也就不勉強愛卿了。”
“是。”齊子然哈着腰。他知道皇上讓他過目的都是些什麼畫,每隔一段時間,皇上便會命人去民間蒐集一些相貌不凡的美女,畫成了冊子呈進宮中,以便他挑選秀女。
齊子然只要一想到影兒的下場,便覺得心頭一陣寒意。
每年入宮的這些女子,有幾人成了妃子呢?而那些被皇上遺忘的女子,便要在這宮中渡過孤獨的一生。
“愛卿退下吧。”顧如遠揮揮手,自言自語的嘆息道,“哎,盡是些庸脂俗粉,連丞相家的千金的萬分之一都及不上。”
齊子然退出宮殿之時彷彿隱約聽到了丞相之女幾個字。適才王爺說過,那保定王妃乃是次女,莫非皇上這一回的人選之中有她的姊妹?
拋開了冊子,顧如遠神情微變。打開暗道之門,他再次來到了地宮之中。
依舊是黑洞洞的沒有燈光。
時人先生就着黑暗,正在揮毫寫字。聽見有人走來,他只是頓了頓,並未停下寫字。
“時人先生,已經按照您說的做了。”顧如遠道。自從時人同他提起恐怕有人會造反,他是日夜都不敢沉睡,生怕在睡夢之中會有人拿劍刺穿自己的心臟,幾日下來消瘦了不少。
無奈之下顧如遠纔來找時人先生尋求妙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