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着幹什麼？”顧子鳳側頭看她，“對了，你再命廚子準備一些滿口酥，玫瑰膏……”
四娘心下覺得奇怪，但又不敢追問，只好福了福身子，答應下來。
走的路上越思越想，便覺得這其中大有蹊蹺，難道這雲裳姑娘，竟然是和公子相識的？那她顧四娘可真是有眼不識珠了。
柳雲裳坐定之後，慢慢的撥動琴絃。
清亮悠揚的前奏慢慢響起，迴盪在這空曠的大廳裡，一時之間，嘈雜喧鬧的大廳竟然鴉雀無聲，都豎耳傾聽着臺上的曲子。
“但願人長久……”顧如安微微低吟。真是個好曲子，他平日裡卻從不知曉柳雲裳會彈奏這樣一個曲子呢。
這曲子的意味極好，但顧如安心中卻像是被刀子刮過一般的絞痛着。這些日子來，他每日都在反省。要是他當時不那麼衝動便好了，她那麼苦苦的哀求自己，而換來的竟是……
就連千月，也覺得他做的太過分了。
顧如安握緊了拳頭，一時之間，竟忘記了自己此次來這裡是爲了什麼。
“王爺！”顧三推了推他，小聲提醒道，“切不可忘記與四王爺約好的事啊。”
被小聲提醒，顧如安終於清醒了過來，閉上眼，道：“本王知道。顧三，你快去附近的錢莊取錢，本王要迎接王妃回府。”
“是。”重新見到王妃，顧三也很是高興，連忙聽從了顧如安的吩咐，從側門出了第一樓。
柳雲裳先是輕彈了一遍，待等第二遍的時候，便輕輕吟唱了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那折桂臺下的人兒都聽呆了。
包括在華清潭之上遙望着她的顧子鳳。他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把這闕詞譜成如此動聽的音律。從前他五音不識，如今真真覺得無論是這琴聲，還是那歌聲，都是他聽過最動聽的。
就像是每一句都能唱進他的心坎。
“轉朱閣，低綺
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琴聲悠揚，歌聲低啞。柳雲裳唱的很輕，卻一字一句都唱的很投入。兩者相合，這樂聲竟像是從天宮之上瑤池之內傳來的仙樂。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顧如安跟着唸了出來。這幾句詞，卻很是應景呢。
一曲畢，折桂臺下不約而同的響起了震耳的鼓掌聲。
把詞譜成曲子的比比皆是，但是如此新鮮的表達方式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柳雲裳見表演很成功，不由得十分高興，抱着琴起了身，對着舞臺之下深深鞠了一躬。
“怎麼樣？”四娘端了幾疊點心上來，問顧子鳳。其實，光看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就知道，顧子鳳定然也十分喜歡雲裳姑娘的樂曲，四娘頗有些炫耀的意味，道，“我請的司琴姑娘，是不是很厲害？”
顧子鳳瞟了她一眼，心急道：“你快去請她過來。這件事辦成了，我重重有賞！”
“是是是。”四娘暗地裡直髮笑，“瞧你這個急樣。”
“多謝大家捧場。”在這裡的這些日子，柳雲裳早已學會了如何向客人行禮，如何用詞。
四娘笑吟吟的走上臺，摟過了柳雲裳，還未發話，就聽見折桂臺之下有人高喊道：“四娘，這個姑娘，我要了！”
柳雲裳被嚇了一跳。什麼什麼？她可不想嫁給別人做小妾啊，她只想要白花花的銀子！
“這位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雲裳小姐啊可是我們這兒的頭牌，頭牌，那可是不能賣的。”四娘眨眨眼道。
柳雲裳尷尬的緊靠着四娘。怎麼一會兒工夫，她就變成了頭牌？不過幸而有四娘出來替她解圍，她才面過一劫。
可是，柳雲裳的心還未落定，又聽見有人說道。
“四娘，你不守信用啊。當初不是說好了，只要是站在折桂臺上的人，都由我們說了算嗎？”說話的，正是那肥的流油的張不寧張公子，他揩了揩嘴脣，
不滿的說，“五年來可都沒變過啊，怎麼，今日竟是變更了？”
“就是啊！”另一人也高聲吶喊，“顧四娘，你這麼做生意，下一回可是沒人敢再來了。就算是變更了規矩，那也得事先跟我們說明嘛。”
“這……”顧四娘有些爲難。雖然她是見慣了大世面的，也懂得隨機應變，但這一面是樓主的命令，一面是這些有名有望的富家子弟的威脅，她着實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顧四娘向華清潭那邊的顧子鳳投去了詢問的目光，顧子鳳點點頭，示意她暫且放了柳雲裳。橫豎，無論別人出多少錢，他都能將她買下來。
“方纔四娘不過是同各位開了一個小玩笑。”顧四娘千嬌百媚的笑了笑，接着道，“看來，今日雲裳姑娘可是要讓大家爭得頭破血流了。”
“什，什麼……”柳雲裳緊張的抱着顧四孃的身子不肯鬆手，她身子微微發顫，低聲乞求道，“四娘……求求你，你再爲我說說好話。”
“放心吧，雲裳姑娘。”四娘拍了拍她的肩頭，輕聲安慰道，“你只管站在臺上，樓主一定會買下你的。”說罷，顧四娘便扭動着水蛇般的腰肢，款步走下了折桂臺。
臺上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柳雲裳顯得有些拘謹。懷中緊摟着古琴，有些驚恐的看着臺下的人。
“雲裳姑娘。”見四娘應允了，方纔那位張公子不懷好意的摸着下巴，奸笑道，“本公子出一千兩，你把面紗摘下，讓本公子一睹芳容可好？”
“多謝這位……”雖然不願意，但比起賣身，這卻是再簡單不過的要求了。柳雲裳正想福身行禮，豈料說道一半，便被人打斷了。
“我出一萬兩。”席中有一位身形清瘦的男子倏地站了起來，緩緩道，“雲裳姑娘不必解開面紗。”
聽到這個聲音的柳雲裳身子一震，旋即屏住呼吸，把目光投向了那個人。
那個人鬚髯茂盛，劍眉微凜，身着一身暗色的長袍，肚子微微隆起。雖然經過了精心的喬裝，柳雲裳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顧如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