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聽聞雪綾公主在齊國這段時間多虧了高長恭的照顧,如今他人卻已命喪此地,阿史那帶公主來祭奠一下故人,我想公主你一定會很願意的。”語罷,阿史那蘭央轉過身,火紅的衣襬似乎飛揚着熱烈的火焰,她便走邊道,“阿史那可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雪綾公主一定希望能夠自己靜一靜,阿史那便先行離開了。”
直到那邊的腳步聲消失,元雪綾才恍若驚醒般回過神,祭奠?這表示,高長恭,死了?怎麼可能!?即便自己有好些天沒見到他,可齊國軍中並無異動,甚至王府中的種種事務依然井然有序!高長恭又怎麼會死了!
片刻,整齊而有力地腳步聲從山崖下漸漸傳來,似一條蜿蜒的巨龍盤旋而上。甲光向日金陵開,元雪綾閉了閉眼,似乎被閃着寒光的鐵甲刺痛了雙眼。這支隊伍並沒有任何關於陣營的標記,整體所散發的氣勢卻絕對比任何國家的軍隊強大。並沒有去費心思猜測,這支隊伍的來歷元雪綾僅是一看便知曉了他的主人,唯有周朝皇帝宇文邕纔會有膽子有謀略的練出這樣一支軍隊。
在宇文邕出現在隊伍最後時,元雪綾的嘴角勾了勾,同宇文邕此刻的表情重合,四目相對,同樣的漠然,兩人都將最深的感覺狠狠壓抑在了眼底。
“好久不見了。”宇文邕走到元雪綾面前,再將對方從頭到腳的細細打量過後,率先開口,“我的公主,在外面遊玩了這麼久,現在可以隨朕回去了吧。”
元雪綾似乎剛剛認識面前的男人一樣,用一種很陌生的眼神看着宇文邕,聽到他的話才笑道,“回皇上的話,雪綾並沒有玩得愉快,甚至一路上惡事不斷。皇上不妨再容雪綾幾天,待雪綾拜祭過故人,再走。”
“故人?你在齊國才幾日,便如此輕易地相信了他人?”宇文邕擡眸淡淡的說着,“朕很懷疑,
站在面前的是不是朕認識的那個元雪綾,否則怎會如此天真。”宇文邕雖然並未參與元雪綾在齊國的事,可不妨礙他對這裡的事瞭如指掌,在他看來,腐朽糜爛的齊國早已是掌中之物,如今只是同扯線木偶般按着他規定的步伐前進。可,齊國最大的變數便是元雪綾。
如此天真。元雪綾似乎分成了兩個自己。一個痛徹心扉心中滿是不敢置信,一個冷眼旁觀着自己的痛苦絕望。“我只是按照你規定的道路走下去而已,若說天真,沒錯,我是天真,天真的相信一個君王可以永遠不變的保護一個人,卻忘了永遠不變的只有利益,哪會是什麼其他。”她笑了笑,滿是瞭然。似絕望,卻更像是無奈,她很安靜,安靜的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雪,你冷靜點!聽我說!”宇文邕看着元雪綾一步步向後退,他的冷漠瞬間崩裂,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拉住意欲求死的女子。
元雪綾笑了一聲,恢復了對宇文邕的稱呼,“邕,我很冷靜,無比冷靜。曾經,覺哥哥和毓哥哥的死,我們都無能爲力,只恨那宇文護喪心病狂狼子野心!若可以選擇,我真的很希望,自己沒有生在這皇宮之中。”而如今,他們一個成爲一國之主,一個卻已經無容身之處。
宇文邕頓了頓,似乎忽略了元雪綾的話,向她張開了手臂,聲音放柔,“如今事已成定局,我們只有接受。雪,聽話,到我身邊來,我們一起回去,齊 已經快要滅亡,將士們打了勝仗都在慶祝,之後我們回宮,不會再分開了。雪,聽話。”
元雪綾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顧宇文邕瞬間慘白的臉色又向後退了一步,“邕,別爲我費心了,你不僅是宇文邕,更是周朝的皇帝,今後一統天下的帝王,我再次回去,只會影響大臣對你的信任,還有與突厥的聯姻。”她一點兒都不想一心求死的人,後退的過程中
,還在不斷的分析,“現在,宇文護已經不能再控制你,回宮後,找準機會除去他才行,雖已與突厥聯姻,但還是要用其他勢力牽制住突厥……阿憲的爵位你也應該提一提了,他不會背叛你這個哥哥的。”言及此,她輕呵出聲,“我想這些即便我不說,你也知道的對吧。”
聽了元雪綾細細道來的話,宇文邕聲音沉了下來,其中夾雜着諷刺,“因爲高長恭被我逼下山崖,所以,爲了懲罰我,你在此交代完一切便想要隨他而去?雪,我到底該那你怎麼辦?”
氣氛更加沉重,一陣沉默,宇文邕身後的士兵如一個個雕像,爲這懸崖之上對峙的二人平添了肅殺之氣。似乎只剩下了凌冽的風聲,如刀般劃痛人的臉,劃傷被情蠱惑的心。
元雪綾再次輕笑,眼中滿是止不住的淚,她卻不管不顧,笑聲甚至有些瘋狂,“哈哈哈哈……鳳凰朝陽,梧桐又綠,涅槃而起,誰知我意……宇文邕啊宇文邕,原來你們宇文家都是一樣的,都不會相信任何人。我元雪綾可向來自私自利,從無容人之度量。興衰成敗光陰轉,欲作青名史上留……”她再向後一步便會墜落懸崖,無處葬身,“邕,我信你,定會成功……”轉過身,不顧身後之人撕心裂肺的呼喚,她縱身一躍,翩翩紅衣,消失在深淵中。
宇文邕撲到崖邊,被身後的親兵拉住,他一拳重重的砸在石頭上,聲音木然,“給朕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親兵領命而去。獨留幾人留守在宇文邕身邊,面無表情。
待聽到崖下士兵傳來的消息時,宇文邕才微微做出反應。崖下無人?呵,元雪綾,你夠狠,連屍體都不想留下。
崖頂上,冷風呼嘯,宇文邕緩緩站起身,殺氣四起,玄衣飛揚,“元雪綾,如你所願,我會成功,讓你看看朕是如何爭得這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