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爲木正嫂子的婦人聞言連忙後退一步,彷彿就有人跟她搶錢似的。嘴裡還輕蔑的罵着:“五十個大錢?你去搶啊!”
五十個大錢那可是兩夫婦給別人打短工一天的收入。可以買上幾斤肉,一家大小吃個滿嘴流油呢。就這樣送給這個野孩子了,他想都不要想!
“怎麼?出不起?出不起就站在一邊給我慢慢等着!誰願意再多出五十個大錢就站出來,我立即把虎子的這裡子剪去一塊,好立即滿足你們的好奇心。”
季心苗如此說,大家也都只得怔怔的眼盯着那一大一小。雖然人還有人想等得心急想讓季心苗立即扯開虎子棉衣的裡襯,可又怕她把裡襯真的扯壞了,讓自己出五十大錢當冤大頭,因此也不哼聲了。當然,這時同樣也有人想要季心苗自己反悔,這樣就沒有風險。
季心苗把虎子的棉衣解開後,沿着線縫一剪再一路慢慢的把線挑下去,她有一種貓戲老鼠的心態,一下就挑一小段,決不着急。心裡學上稱,人越是急切的時候,你越慢,她越會緊張。她就是想看這羣女人的窘態,所以她動作越來越輕柔。
看着院子裡那羣女人氣得精筋直現時,她才把虎子的前片一半拆開,只是當裡面的芯子完全露出在衆人眼前時,還在低聲咒罵她的女人們,頓時鴉雀無聲…
只有齊洪氏與齊二琴看到一羣人,臉上一臉的鄙視。
柳修文可不是個不識貨的,他指着虎子的棉襖彷彿他一直就很相信季心苗的樣子問那些婦人:“這會你們該死心了吧?銀子馬上交來,我在這等着你們回家去拿。我再數數,你們一共八個人,除張氏與錢氏各三十文外,一共是一百八十文,誰要少了一文,我找她男人算帳!”
聽到屯長嚇唬她們,季心苗站起來牢着虎子巧笑嫣然的朝屯長一笑:“屯長叔,這事就麻煩您了!我想,虎子與玲兒的棉衣芯子應該比一級棉花要好些,那今年的冬襖我也不急着做了。而且我家相公也說了,以後打的獵物皮毛都不賣了,專門留下來給我與孩子做冬衣。
今天大嫂子、嬸子們這麼客氣給孩子們送兩件棉芯,雖然孩子們用不着,但我替他們感謝大家。不管他們用不用得着,那也是你們關心這兩個孩子的心,大夥看在他們沒爹沒孃的份上,給他們湊兩件衣服,你們真是菩薩心腸,孩子們一定會記在心中的。
今天大家都可能是臨時起意,也沒把銅錢帶在身上,到時得麻煩屯長叔幫我把銅錢收收,我請客!文嬸,您也過來,好讓孩子給您好好磕個頭!”
一席話把那些出銀子的女人氣得吐血!敢情這季氏用她們的銀子去請客拉關係?
頓時衆人都埋怨的看着柳錢氏,要不是她胡說八道,怎麼會害她們損失二十個大錢?就算這錢不算多,可也能買上一斤半豬肉,一家大小能好好的吃上一頓呢!柳錢氏臉色蒼白的瞪了齊柳氏一眼埋怨道:“看你出的什麼餿主意,白白便宜了她!”
齊柳氏也不高興的說:“我又沒說虎子的棉芯子是蒲絮的,都是你們自己說的。你們幾個不都是老手麼?怎麼會連皮毛與蒲絮都分不出來?”
柳錢氏惱火的說:“我哪知道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能下這麼大的本來跟我們賭?你從哪聽說過,世上有養母用毛皮給養子做棉芯的?再說,你也沒跟我提,她家裡有毛皮啊。”
齊柳氏臉一拉:“我哪知道她有這種好東西?以前打來的獵物,我從來都沒見過他拿一張皮子回來的。哼,我那個大伯哥這是爲了討好她給她獻寶呢。不就是個別人家的奴婢出身麼,還真把她當個人看了!”
季心苗根本沒有功夫去理這柳錢氏與齊柳氏兩人的狗咬狗。看看那些人一臉吃了狗屎一樣的臉色,她的心情就莫明的舒暢起來,牽着虎子與玲兒的手說:“虎子,玲兒,我們回家。乾孃做的柿子要熟了,一會把春兒與花兒找回來吃好不好?等這些嬸子的銅錢送來了,乾孃給你們去鎮上買紅棗糕吃去。”
沒等虎子與玲兒點頭,哪知齊李氏從門外竄了進來指着季心苗大罵:“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我與你爹這麼把年紀也沒有一件皮毛襖子穿,你倒好不捨得給你爹孃做一件,倒都貼給了兩個野孩子,你這沒教養的東西!什麼大戶人家出來的大家婢,我們老齊家這是瞎了眼,才攤上你這麼個敗家子。”
齊李氏這沒頭沒腦的衝進來一陣臭罵,齊二琴頭都擡不起來了,她惱火的拖了齊李氏一把:“娘,您幹什麼這樣說大嫂?這毛皮又不是大嫂不捨得給您,是實在不湊合給您做呢。”
齊李氏反手一巴掌:“你也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她一塊布就把你給收賣了?竟然能用毛皮給孩子做棉芯,爲什麼就不能給我做件毛心子?”
季心苗懶得理齊李氏,當作她在放屁。在她心裡,齊李氏這老太婆反正不是個東西。又不是她的後孃,只是個後婆婆,她能對這沒有血親的兒子媳婦好?她愛怎麼說,她理都不想理。拉着兩個孩子的手,早已在齊李氏發飈時出了門。
齊李氏這一巴掌,把齊二琴的眼淚都打出來了,她一垛腳:“娘,您不要面子,可也記得給爹留點面子!您知道虎子與玲兒的毛皮芯子是從哪來的?那是大哥的朋友送給大嫂做棉衣用的。而大嫂自己沒做,她說大哥常出門辦事,要見場面上的人,就給大哥做了一件大襖子出門穿。餘下的大嫂給她爺奶做棉芯子了。虎子與玲兒的棉芯子,全是做大人衣服時一塊塊的零皮毛頭,大嫂一塊塊縫起來的!還有,她買了鎮上最好的棉花,用自己嫁妝箱裡的布,讓我給爹縫了一件棉大衣,說要留着爹過年節去走親戚穿的!別人都不好,就只有您最好!”
說完,齊二琴抹着眼淚追着季心苗與孩子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