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含煙偎進慕夫人懷裡,久久不說一句話,曾經慕夫人的懷抱是她的避風港,她受了委屈的話只要窩進慕夫人的懷裡,她就不再覺得委屈了,因爲慕夫人會將外面的風雨都給她擋住,可如今,自己一旦進了宮,就再也不能回來看他們了。
慕含煙越想越覺得委屈,憑什麼沒養育自己還提這麼多要求,這麼多年來,他們有沒有想過自己是怎樣被爹孃呵護着長大的,憑什麼讓她放棄他們?慕含煙越想越不平衡。
慕夫人察覺到她心情不好,忙將她推離自己,看她眼中隱隱含着淚花,她心疼的道:“煙兒,怎麼了,受委屈了麼?”
慕含煙來不及說話,便被門外一道焦急的聲音給吸引了目光,“煙兒,你受委屈了?誰敢欺負你,跟二哥說,二哥去扒了他的皮。”慕景瑞走進來,惡狠狠的瞪着雲灝桀,很顯然已經把矛頭對準了雲灝桀。
慕含煙慌忙過去扯着他的衣袖,“二哥,沒人給我委屈,我只是太久沒見到爹孃,所以很像他們。”再看慕景瑞不信任的望着自己,她連忙保證,“真的沒人欺負我,二哥。”
後進來的慕景颯瞧慕景瑞.一副老鷹護小雞的動作,忍不住笑道:“景瑞,你都是要娶媳婦的人還這麼冒冒失失的,你叫雲家老夫人怎麼敢把孫女嫁給你。”慕景颯打趣完慕景瑞後又向雲灝桀點頭示意,雲灝桀也回他一抹友好似的笑意。
慕景瑞聞言意識到眼前這人就.是自己往後的大舅子,連忙收起滿身的刺,笑嘻嘻的道:“大舅子,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
一屋子的人頓時笑開了,慕含.煙捂着嘴笑道:“二哥,你變得也太快了吧。”
慕景瑞白了她一眼,然後笑嘻嘻的上前友好的抱.住雲灝桀,“大舅子,既然我是你的小舅子,你是不是該幫我一把啊,你家老夫人死活不同意我跟菲兒的婚事,真不知道我哪點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
雲灝桀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要你持之以恆,奶奶會看到你的誠心的。”雲灝桀也不鬆口要爲他說話,其實若不是看在慕含煙的面子上,他根本不會去跟奶奶說,對於慕景瑞對菲兒的真心,他也是抱持着懷疑態度的。
慕景瑞的臉立刻垮了下來,他鬆開雲灝桀獨自.走到一邊去生悶氣了,慕含煙見狀要去安慰他,可慕夫人卻拉住了她的手,向她搖了搖頭,“你二哥自來就是自視甚高,讓他吃吃苦也好。”
“可是……”慕含煙還.要說話,慕夫人卻將她拉着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瞧她眉宇間似籠上一股陰鬱,她輕聲道:“煙兒,現在最需要開解的人是你,跟娘說說,你最近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告訴娘,娘給你出主意。”
“娘。”慕含煙感動的將頭埋進她懷裡,她猛然閉上眼睛,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娘,我沒事,真的沒事,這些年來,謝謝你跟爹讓我一直無憂無慮的長大,也謝謝你們一直疼我寵我,這些煙兒一直都記在心裡永世難忘。”
慕夫人覺得今天慕含煙說話很怪異,以前她雖跟他們親睨,但也沒說過這麼感性的話,“煙兒,你到底怎麼了,說話怎麼怪怪的,你爹跟我疼你也是因爲你是我們的孩子,父母對自己的孩子好不是天經地義麼,好了,跟娘說說,你二哥的提親,老夫人那裡是一點轉環的餘地都沒有了麼?”
慕含煙知道慕夫人說這些是爲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她也不再記掛着那事,她擡起頭來,搖了搖頭,“奶奶的態度很堅決,娘,你跟我說實話,你跟爹至所以接受菲兒過門,是因爲她救過我的命嗎?”
慕夫人移開目光,他們會妥協確實是因爲慕含煙,但是她又怎能跟慕含煙說實話,慕家向來不喜欠別人人情,“煙兒,你別想太多,我聽景瑞說起那小姑娘倒是有幾分伶俐,娶她過門後,我們也會對她很好的,你別操心了,你只管好好的當你雲家的大少奶奶。”
慕含煙聽話的不再問,她心裡很清楚爹孃的意思,可也正是因爲有這樣的認知,她才更覺得虧欠了他們,自己明明就不是他們的孩子,可是他們卻把自己看得比親生孩子還親,“娘,對不起,對不起。”
“傻孩子,好好的怎麼又道起歉來,快別說了,對了,你在雲家過得還好麼,妯娌之間的關係怎麼樣,你處事一向直來直往,以前你爹說要給你招個上門女婿,我才讓你隨性下去,沒想到最後你還是去了別人家,你在雲府可別跟在自家一樣隨意,凡事留個心眼,不要到最後被人算計了去也不知道,懂嗎?”慕夫人碎碎念起來。
“嗯,娘,這些我都知道,你也別擔心我,我身邊有凝霜跟玉芬跟着,你儘管放心,出不了大事的。”慕含煙笑着應道,她一直都知道爹跟娘對她的呵護,只是當時自己愛上了灝然,才執意要嫁出去,倘若她招的是上門女婿,現在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慕含煙想着想着就向雲灝桀望去,而云灝桀也似有所察,回過頭來與她對視,兩人目光對視了一下,慕含煙又慌慌張張的移開。
慕夫人見兩人含情脈脈的眼神,一顆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來了,那日她得知煙兒入錯了洞房,一直還擔心着她會不會想不開,現在看他們這樣,她終於放心了。
劉纖柔好不容易回到劉府,府門前早有下人等着,一見她的馬車到了,就有一人飛快奔進府裡去通報,另一人迎了上來,見劉纖柔從馬車上下來,他連忙迎上來向劉纖柔打了個千,“三小姐,老爺在書房等着你呢。”
劉纖柔掃了他一眼,知道他是經常跟着爹的下人劉安,她眼中閃過一抹譏誚,她新婚回府的冷清場面還猶在眼前,可今日,爹竟然勞動他的貼身之人來迎接她,她真是有些受寵若驚。
“安叔,我記得您除了侍候爹跟誰都是擺着一副臭臉的,今兒個怎麼有空來迎接我啊,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劉纖柔譏嘲的道,她要將這些年所受的的委屈都發泄出來,誰叫這些下人平日裡狗眼看人低。
劉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還是強忍住怒氣,“三小姐,您好不容易回一次府,奴才再怎麼忙也要抽出時間來迎接三小姐啊,三小姐請吧,不要讓老爺久等了,這幾日老爺脾氣不穩定,府裡已經杖責了好幾個下人了。”
劉纖柔冷笑連連,關她什麼事,這會兒用得上她了就叫她回來,用不上她就不管她的死活,“那安叔還在等什麼,還不快快迎路?”
“是,三小姐請隨奴才來。”劉安狀似恭敬的應下,然後在前替劉纖柔引路。劉纖柔進府後,確實感覺到府裡有一股低氣壓悄悄流動,下人遠遠見到他們走進來,都紛紛避開,劉纖柔心裡直納悶,但也不問,靜靜的跟着劉安穿過幾條環形遊廊,然後來到書房前。
劉安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劉御臣的蒼老的聲音,“纖柔到了嗎,快進來吧。”
劉纖柔在門前怔了怔,她爹何時跟她說話這麼親切了,“是。”雖然驚訝,劉纖柔還是急忙應道,等劉安推開門,她才走了進去,剛走到屋中央,劉安便將門合上,她反射性的回身,身後卻傳來聲音。
“纖柔,我讓你帶回來的東西帶回來了嗎?你上次就說要交給我,可是我遲遲沒看到你回來,現在事情緊急,我們必須毀了信物,否則等長公主進了宮,我們劉家就完了。”劉御臣焦急的走到劉纖柔面前,扳過她的身子急切的道。
劉纖柔被嚇了好大一跳,她捂着心口膽怯的道:“爹,你先不要着急,你慢慢說是怎麼回事,這吉祥鎖真是長公主的?還有慕含煙真是長公主嗎?爲什麼她進了宮我們家就會完?”劉纖柔以膽怯掩飾着自己的目的。
劉御臣鬆開她的肩膀,長長一嘆,“纖柔,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瞞你了,十六年前,爹爹還只是一名普通的朝臣,當時最有權的便是蕭家,爹爹那時便依附着蕭家發展起來,但是當時蕭家讓爹做了一件事,而這件事讓我後悔到如今。”
“爹,你做了什麼事?”劉纖柔連忙問道,她從來沒見過劉御臣臉上出現這種又悔又恨的表情,在她記憶中,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
“當時蕭家出了名貴妃,就是當今的皇后,她與先皇后同時有孕,先皇后早年生有一子就是當今的太子,這是第二子,皇上與先皇后情深,便許諾先皇,假若先皇后這一胎是女兒,就要給她無上的尊榮,當時我們都在猜測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但聖心難測,無人能猜透皇上的心意,所以蕭妃也想生有一女,心想如此皇上便不能薄待了她們母女,而生產時,先皇后確實生了一女,蕭妃也生有一女,皇上下詔賞賜金銀珠寶給先皇后,將蕭妃完全忘記了。”劉御臣停下喝了口茶,又繼續講起來。
“本來後宮中爭寵之事極爲平常,可宮中此時卻傳出流言,說皇上打算立長公主爲太女,將來繼承皇位,而皇上的親筆手詔便在賞賜給長公主隨身佩戴的吉祥鎖內,這一消息讓蕭家一脈都非常驚恐,自古以來就沒有立儲立長女的先例,因爲皇上根本就沒下過實詔,蕭家一脈又不敢明着去問皇帝,只好將心思動在長公主身上。”劉御丞的臉色漸漸有些灰敗了,就是這一謠言害了他啊。
“啊,爹,皇上既然已有兒子,怎麼會立長公主爲太女,而且長公主不是同鳳臨國訂下婚約了麼?”劉纖柔自小便在京城長大,雖足不出戶,但還是從多嘴的下人嘴裡知道了外面世界的一些訊息。
“是啊,蕭家當時籌劃着要將長公主殺掉,當年爹急公好義,便將這事攬下了,當時我請了一個頂尖的殺手去宮中將長公主殺死,可是那人卻在動手前改變了心意,竟然將長公主偷出了皇宮,當時爹很害怕皇上找回長公主或是找到那個殺手,那麼我們計劃的一切都完了,所以我便又派人去追殺那個失信的殺手,而正在這時,鳳淵國有使者來求親,說是他國國師算出金臨將有一位公主會成爲鳳淵國的皇后,皇上爲了拉近兩國關係,便答應了由長公主下嫁。”
“消息傳出後,衆人才知先前的事只是子虛烏有,而這時蕭家卻背棄了爹,想要讓爹將長公主送回皇宮,可是長公主被偷這樣大的事怎麼可能瞞得住,那殺手又跑得無影無蹤,爹只好跟蕭家說明一切,可蕭家的人此時卻準備犧牲了爹,爹一不做二不休將矛頭對向了蕭家,那段日子,爹每日每夜活在恐懼中,就怕半夜皇上突然下詔來誅滅九族,好在蕭家在一夜之間被人血洗了,爹才逃過這一劫。”劉御臣長吁一口氣,如今回想起來,他都還清晰的記得當時那段膽顫心驚的日子。
“血洗?怎麼會,聽爹爹這樣說蕭家在京城很有勢力,誰敢血洗蕭家?”劉纖柔詫異的問道,她也聽說過十六年前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殺,蕭府上下三百口人無一人活口盡數被人殺死,而且那手法還極其殘酷。
“蕭家做過許多無情無義的事,被血洗並不意外,但是此時我卻得到了一個意外的事情,便是那名殺手,他已經將長公主送走了,被我派出去的殺手殺死前,他說將我的買通他的罪證藏在長公主的吉祥鎖裡,所以爹才這樣着急的要吉祥鎖。”劉御臣想起這個問題,便拉着劉纖柔道:“纖柔,快,把吉祥鎖給我,我要毀屍滅跡。”
劉纖柔呆呆的望着劉御臣瘋狂的臉,在劉御臣的再三催促下,她才摸着荷包,探手進去,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她一驚,“啊,怎麼會不見了,我記得我明明放在荷包裡的。”劉纖柔說着焦急的翻來翻去,結果還是沒找到。
劉御臣在一旁聽着她的話,連忙湊過來,想要動手去翻,卻又顧忌劉纖柔是女兒身,他伸了幾次手都縮了回去,只在一旁焦急的道:“你好好找找,看看是不是遺落到什麼地方了,是不是沒有帶回來。”
劉纖柔使勁的翻着,可是真的沒有,她一臉挫敗的回望着劉御臣,“爹,我記得我帶出府了的,在院子裡還不小心掉到地上過,我記得很清楚,絕對是帶出來了的。”
劉御臣見她不像是說謊,急得團團轉,“那你跟我去馬車裡找找,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不好好收拾。”劉御臣本想重重的斥責她一頓,但想想又算了,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吉祥鎖,這東西若落在有心人手裡,他這一輩子的前程就沒了,連帶劉家也會被滿門抄斬。
劉纖柔也急了,她道:“爹,不會在馬車裡的,我坐在馬車上動都沒動過。”
劉御臣冷靜了一下,然後問道:“那你出府前有沒有跟人打過交道,有沒有人接近過你?”劉御臣知道最近雲灝桀的手下也在找吉祥鎖,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爲前兩天有人潛進他的書房翻找過。
劉纖柔搖頭,“沒有,我出了府就直接上馬車……”劉纖柔的話猛然頓住,她記起來了,馬車在半路出了點問題,當時有人接近過他,“是他,爹,是他,我當時怎麼覺得他很面熟,原來是在雲府見過一面。爹,吉祥鎖一定是被他偷了回去,只有他接近過我。”
劉御臣聽她沒頭沒腦的話,眉頭緊蹙,“他?他是誰,你怎麼跟他有了接觸的?”
“我出府時,馬車突然滑落,當時我便下了馬車,可是有一個黑衣公子過來說要幫忙,我也沒起疑心,現在想想,就是他拿了的,爹,我們該怎麼辦?吉祥鎖沒了,難道劉府真的要完了嗎?”劉纖柔縱使怨恨這劉府的每一個人,但如果沒有了這麼強大的後臺,她在雲家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更何況,慕含煙還是長公主。
劉御臣連連後退,他喃喃自語道:“難道真是老天看不過眼,特地來懲罰我的嗎?這十六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看來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劉家啊。”
劉纖柔被劉御臣灰敗的臉色給嚇着了,她也害怕,劉家出了事,她也不會好過的,可是她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能保住劉家,當初她偷到吉祥鎖時爲什麼不第一時間送回劉府,如果送回了今日是不是就不會有這種事了?
此時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片刻便被人推開來,劉纖柔擡眼望去,只見劉前程出現在門前,他陰陽怪氣的掃了一眼劉御臣,然後走過來拉着劉纖柔的手道:“三姐,你回府了怎麼都不來找我,我等了半晌沒等到你來,我便自己過來找你了。”
劉纖柔擡頭望着他,發現他的臉上充滿陰鬱,她回頭望了一眼不說話的劉御臣,她也沒說話。
今天是馥兒的生日哈,大人們都祝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