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裝暈,段氏等人如何看不出來?
段氏瞧不上鄭氏這麼大年紀了還倚老賣老,裴氏也對這個長輩嗤之以鼻。
鄔八月上前平靜地道:“祖母,四嬸母,伯祖母暈在這兒也不是辦法,還是找個大夫來吧?”
“都愣在這兒做什麼?讓人去請個郎中,給你們主子扎兩下。”裴氏站在一邊,冷笑着睨着裴氏帶來的一衆丫鬟,道:“等你們主子醒了,趕緊送她回東府去。”
丫鬟們面面相覷,倒也不敢耽擱,慌作一團地開始忙了起來。
瞧着她們做事沒什麼章法的模樣,裴氏心裡止不住又是一記冷哼。
這還是國公府裡的丫鬟呢,規矩連西府裡的丫鬟都趕不上。也就是鄭氏才能帶得出這般無狀的下人。
鄔八月淡淡地對段氏道:“祖母,孫女瞧着,咱們西府的風水似乎是克着伯祖母,這沒說兩句話她就暈過去了,可見與咱們這地方不對付。還是別讓伯祖母一直留在這兒,伯祖母那麼信命的人,真讓她繼續待在這兒,耽擱時間,病情越發嚴重了可怎麼辦?現在便將伯祖母送回去吧,大伯母那邊兒也能照應着。”
段氏笑了一聲,點點頭道:“八月說的是。老四媳婦兒。”
裴氏忙應了一聲,眼中帶着幸災樂禍:“兒媳聽到了,這便讓人擡了大伯母回去。”
裴氏說着便點了西府的丫鬟,讓她找幾個健壯的婆子,幫着把鄭氏給送回東府去。
鄭氏帶來的丫鬟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地上前道:“老、老太太,四太太,我們、我們老夫人還暈着呢……大夫也還沒,還沒請來……”
“等郎中來了,直接送他到東府去不就行了?”裴氏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道:“耽誤了你們主子的性命。你們可承受得起?”
鄭氏閉着眼睛心裡暗暗咬牙,可奈何她這正暈着呢,要是就這般醒了,她也覺得失面子。
最終鄭氏也只能認命地讓西府婆子把她擡回了東府。
她卻沒有深想。單就是這一幕,已經讓她十分丟臉了。
鄭氏鬧西府之事荒唐地結束了,這場鬧劇雖然並沒有鬧大,但東西兩府的人都知道,兩府的恩怨,這會兒真是幾乎擺到明面上來了。
東府國公爺鄔國棟回來之後大罵了鄭氏,說她毫無國公夫人的氣度,簡直是給國公府丟人。
西府鄔國樑對段氏也略有微詞,雖然他也不滿鄭氏上門挑釁的舉動,但他還是覺得。段氏讓人將昏迷的鄭氏直接送回東府去,太讓鄭氏難堪,幾乎是在對兩府中人宣佈兩府的不合。
鄔國樑和段氏的關係早在去年就因鄔八月的事情而有些僵冷,段氏對鄔國樑的這份指責倒也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
鄔八月卻不願段氏受鄔國樑詰難,上前承認。將鄭氏直接送回東府去的事情是她提議的。
鄔國樑頓時冷冷地看向了她。
鄔八月絲毫不避開鄔國樑的視線。
聖旨已下,她一個月之後便會出嫁。出嫁從夫,到時候祖父也再管不着她。
大概是有了高辰復這個後盾,鄔八月對鄔國樑的恐懼已減少到了幾乎可以忽略的地步。
段氏坐在軟榻上,淡淡地說道:“你別瞪八月,便是她提了,我不答應。下邊兒的人也不敢把你大嫂就這般送回東府去。”
鄔國樑陰沉着臉,道:“你倒是不覺得你做錯了。”
“我有做錯什麼?”段氏輕聲回道:“我唯一做錯的,就是沒早一日同東府劃清界限。”
鄔國樑“啪”一聲拍了桌子:“兩府一家性,母親她老人家可還活着呢!這句話要是她老人家聽到了,可是誅心之言!”
段氏還是那副清淡模樣,聞言道:“老太君想要你們兄友弟恭。也架不住你大哥大嫂對你生嫌隙。屢次三番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事事委曲求全,你不嫌臊得慌,我還覺得那模樣讓我們整府難堪。”
段氏哼了一聲,道:“休想讓我和東府修復關係。”
鄔國樑氣憤難平。一向尊重他支持他的老妻竟然這般和他唱反調,這讓他難以置信。
難堪上臉,鄔國樑甩袖離開。
鄔八月目送他大步流星地走遠,不由憂慮地伏在了段氏腿上,輕聲問道:“祖母,這般將祖父給氣走了,恐怕……”
“他氣便氣,我好脾氣了這麼多年,也該輪到我發發脾氣了。”
段氏摸了摸鄔八月的頭,道:“別怕,同他鬧了便也鬧了,難不成他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要休妻另娶?”
段氏說着便笑了起來,鄔八月身子微微一僵,這才低聲呢喃了一聲:“祖母,不管如何,孫女始終是站在您這邊兒的。”
段氏欣慰地點了點頭。
日子過得飛快,彷彿只是轉眼間,就快要邁入奼紫嫣紅的仲夏五月。
裴氏的“盯梢”行動取得了顯著成效,鄔八月已經將嫁衣全部繡好,只等着出嫁那日穿上身,豔驚四座。
小顧氏也終於有了孕婦的妊娠反應,不如之前那般是個十足的吃貨,開始會撫胸嘔吐了。
賀氏喜氣洋洋地開始被鄔八月備嫁妝,一擡一擡的嫁妝擱在一起,瞧着也頗爲壯觀。
段氏偏疼鄔八月,給鄔八月的添妝遠比鄔陵桃豐厚。鄔陵桃知道了卻也不惱,她在陳王府忙着和陳王的各個姬妾鬥,哪有心思生自己孃家人的氣。
賀氏、裴氏、顧氏三人坐在一起,再次覈對了一下嫁妝單子。
顧氏笑道:“再過幾日,四姑娘便要出嫁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呀。”
裴氏掩脣,臉上一派喜色:“五弟妹,你們家陵柚少說還有六年。”
“四嫂又打趣人!”顧氏笑罵了她一聲,望向賀氏道:“對了二嫂,八月即將出閣,老太君那邊兒……”
裴氏也望向了賀氏。
按照慣例,東西兩府的姑娘出嫁,小子娶妻,老太君那裡都會有一些表示。
老太太那邊兒給了多少添妝,裴氏和顧氏不會去問,她們心裡都心知肚明,老太太最喜歡四姑娘,給的添妝定然不菲。
但鄔八月出閣在即,老太君那邊兒沒點兒表示,她們就不得不斟酌了。
裴氏道:“五弟妹說的正是。之前八月沒有回來,老太君是以她所有私產做籌碼,威脅了伯父和父親,父親這才讓人去將八月給接回來。如今八月回來了,老太君卻是沒一點兒表示……”
賀氏臉色有些不好,動了動脣,輕聲道:“恐怕是因爲上次伯祖母來西府的事,惱了八月吧。”
鄔八月提議將昏迷的鄭氏直接送回東府去,老太君肯定也是知道了。她因此惱了鄔八月,倒也說得過去。
裴氏和顧氏互視一眼,顧氏輕聲道:“老太君瞧着,不是那般計較的人……”
“是啊,老太君肯定也明白,這事兒本就是大伯母挑起來了,她何至於生八月的氣……”
賀氏笑了一聲,道:“沒事兒,老太君的私產,她給八月一些做添妝,是八月的福氣,也是老太君的情份。老太君不給,那也是老太君的本份,咱們怨不着。”
“也就二嫂想得開……”裴氏笑嘆了一聲,道:“我要是有閨女,被這般差別對待,心裡肯定早怨恨上了。”
賀氏聞言笑了笑,裴氏又接着道:“不過二嫂這般想也是對的,只要八月日子能過得舒心,嫁妝多還是少,倒也沒太多所謂。”
顧氏也道:“是啊,等八月過了門,就隨着高統領去公主府住,上沒有婆婆欺壓,中間沒有妯娌給她罪受,高統領也沒什麼妾啊通房啊的,下邊兒更沒有庶子庶女搗亂,只要她和高統領和和美美的,早點給高統領生個兒子,這日子過起來別提多舒心。”
賀氏附和了兩句,到底因爲老太君那邊沒點兒表示,心裡有些不大舒坦。言明要去八月那兒看看,便與裴氏和顧氏告了別,往瓊樹閣的方向去。
賀氏也想同鄔八月談一談老太君不給添妝的事,她不希望女兒出嫁的時候帶着怨憤。
瓊樹閣裡倒是歡聲笑語交織着。小顧氏正在和鄔八月說着笑話,鄔陵梅和鄔陵柚兩個小姑娘也在,時不時插上兩句,氣氛十分和諧。
見賀氏前來,幾人連忙給賀氏行了禮。
鄔陵梅最懂事,當即便福禮說自己還有事兒,先回了。小顧氏雖不明所以,倒也跟着告辭。鄔陵柚自然也跟了去。
鄔八月送了她們出門,迎過賀氏問道:“母親這時候來,可是有什麼事?”
賀氏動了動嘴皮,卻是先笑了笑,道:“你舅父舅母不日就要到京中了,今兒早上接到消息,大概明後日就能來家。”
鄔八月頓時笑道:“母親久不見舅父舅母,想必也想念他們得緊。”
賀氏理了理鄔八月的鬢髮,笑道:“當然,血濃於水,母親自然是思念親人的。他們前來,還正好能趕上送你出嫁,倒也是十全十美了。”
賀氏頓了頓,卻是輕聲道:“不過雖是血濃於水,但還是有親疏內外之分。這一點,八月也要記得,更要理解。”
鄔八月沉吟了下,方纔恍然笑道:“母親今日是來開解我的?有何話,母親不妨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