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珊落了座,聞言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事。”
她頓了頓,道:“有個消息,想要告訴給夫人聽。”
鄔八月笑道:“王妃娘娘請說。”
“昨日我進宮去給母妃請安,聽到母妃提起陽秋長公主,言說和蘭陵侯夫人聊天兒時聊到高家二爺,覺得高家二爺和陽秋長公主倒是挺般配的。”
許靜珊頓了頓,道:“聽母妃的意思,蘭陵侯夫人似乎中意陽秋長公主做她的兒媳婦。”
鄔八月一愣。
許靜珊只當她是意外,並不知道鄔八月早就關注着陽秋長公主的婚事。
“不知,高統領和高夫人是否也知曉此事?”許靜珊試探地問了一句,鄔八月垂眼笑道:“倒是不曾聽說過。”
許靜珊便笑道:“倒是我多話了。”
鄔八月頓時便笑道:“王妃說哪兒話,我還要多謝王妃關心。”
許靜珊掩脣笑了笑,對鄔八月道:“來此和夫人說這件事,也是想着若這樁婚事真成了,這輩分倒也的確夠亂的。高大爺見着陽秋長公主,是該喚姨母呢,還是喚弟妹呢?”
許靜珊搖頭道:“這樁婚事,可不好啊。”
鄔八月垂首笑了笑,沒有發表意見。
她多少有些明白軒王妃來此的目的。
高彤蕾年底就要進軒王府爲側妃了。
軒王爺大婚到現在,也只有一個正王妃,鄔八月也沒有聽說過軒王爺別的側妃姬妾之類的。通房丫鬟上不得檯面,鄔八月也沒閒心去打聽軒王府內宅的事情。
在鄔八月的理解中,軒王妃也應該是一個自在的人兒。
但年底側妃進門,軒王府的格局可就變了。
側妃的出身比起正妃來也不差。聽軒王妃話裡的意思,蘭陵侯夫人似乎和麗容華還走得極近。這對軒王妃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如果再讓高彤蕾的胞兄尚主。高彤蕾身後的後臺可就更加硬了。
而她許靜珊呢?只有一個文人清流父親,沒太多的倚仗。
更何況到現在爲止。許靜珊還未懷孕。
這種種的事情,讓鄔八月不得不相信,軒王妃是聽到了這個消息便有些慌里慌張地找到她這裡來了。
或許連軒王妃自己都沒察覺到,她這樣的行爲,何止“唐突”,簡直明晃晃地標記着“別有用心”四個字。
但鄔八月自然不會去拆穿她。
“二爺的事情,我也不可能插手去管。”
鄔八月笑了一聲,對軒王妃道:“不過。我覺得二爺的婚事,整府上下都會斟酌再斟酌的。這一點,王妃儘可放心。”
許靜珊臉上訕訕一笑,到底也是個玲瓏人兒,幾句話將話題扯到了別處,然後起身道:“今兒來也唐突,叨擾了高夫人了。待夫人身子好些了,記得給我下帖子。”
鄔八月點點頭,知道許靜珊這是要走,當即喚了朝霞代她相送。
等朝霞回來。鄔八月將她猜測的許靜珊的目的同朝霞一說。
朝霞點點頭道:“奴婢也覺得軒王妃似乎是有些急躁了。”
鄔八月嘆道:“要是軒王不納側妃該有多好?”
“也不見得吧。”暮靄在一旁插嘴道:“軒王妃肯定是不得軒王的寵愛,軒王納不納側妃,對軒王妃來說都一樣。”
鄔八月頓時一愣:“這是什麼說法?”
暮靄眨眨眼睛:“姑娘。這不是明擺着的嗎?軒王妃要是和軒王爺鶼鰈情深,用得着到姑娘面前打小報告嗎?更何況姑娘又不能阻止高二爺的婚事。”
鄔八月細細一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她只能將軒王妃的行爲解釋爲“病急亂投醫”了。
“不過蘭陵侯夫人想要讓陽秋長公主做她兒媳婦的想法,也真是太絕了。”
朝霞微微蹙起眉頭,道:“陽秋長公主可是靜和長公主的妹妹呢,這無形之後豈不是將靜和長公主貶低了一個輩分?今後祭拜宗祠,陽秋長公主對着靜和長公主的牌位,是喚姐姐呢,還是喚母親呢?”
暮靄“噗嗤”一聲笑了,朝霞剜了她一眼。道:“我哪兒說錯了?”
“沒沒,朝霞姐說得一點兒沒錯。”
暮靄掩住脣。笑了會兒方纔道:“所以啊,這樁婚事定然是成不了的。”
鄔八月笑着點點頭。
她也不認爲這樁婚事能成。
當然。鄔八月也不希望自己表兄尚主。
……這輩分還是有些亂。
高辰復回來後,鄔八月將許靜珊透露給她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
高辰復頓時皺起眉頭,神情極爲不悅:“有這樣的事?”
鄔八月點點頭,道:“軒王妃特意來跟我說的,應該不會是誆我的。”
“異想天開!”
高辰復哼了一聲,鄔八月附和道:“想一想彼此之間的姻親關係,這婚事是的確不能行的。即便是上表求親,皇上也肯定不會答應的。”
“皇上說過小皇姨不適合嫁人,想必是不會讓小皇姨嫁人的。”
高辰復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對鄔八月道:“這事兒你也放在心上。不管怎麼樣,小皇姨的事情也不是我們該管的。小皇姨嫁人不嫁人,嫁人的話會嫁給誰,都掌握在皇上手裡。就連太后也不一定能干涉。”
“爲何?”鄔八月好奇地問道。
“小皇姨是皇上和皇后當做女兒一般養大的,而本該撫養她的姜太后卻對她從來都是不管不問。”高辰複道:“小皇姨是宮中唯一的一位長公主了,她的婚事,皇上自然會讓皇后負責到底。”
鄔八月點了點頭,抿脣道:“陽秋長公主也真可憐。”
高辰復微微頷首,道:“可惜也見不着她人。若是能見到她,也可問問她的想法。”
“如果我是陽秋長公主,我想……我大概會極其願意離開那個冷冰冰的皇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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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八月輕嘆一聲:“她年少時在宮中遭受了那麼大的創傷,又怎麼會希望一輩子繼續留在宮裡。”
高辰復抿了抿脣。
“更何況……”
鄔八月頓了頓,道:“也許陽秋長公主真的知道某些不可言說的秘密呢?那種壓力……有時候真的很讓人崩潰,我能感同身受。”
高辰復輕輕抓了抓鄔八月的手,道:“你的秘密現在被我接管了,你不用再揹着它。”
鄔八月笑了笑,伸手挽住了高辰復的臂膀,輕聲道:“謝謝爺。”
高辰復輕撫了撫她的發頂,猶豫着要不要將皇上找他說的事情同鄔八月說。
算算日子,鄔八月臨盆的時候應該是明年二月底三月初。
如果到時候他必須前往漠北,聯絡與北蠻政權結盟之事,在那個時候,甚至是在那個時候之前,就必須得出發了。否則趕不上前往部署,也趕不上夏季這個時節。
要讓高辰復丟下鄔八月和孩子,老實說他並不怎麼放心。
兒女情長使英雄氣短,這話說得還當真沒錯。
高辰復默默嘆了一聲,決定先將這件事瞞着。
此事對他和皇上而言都是機密,鄔八月這時候也不適合知道這件事。
高辰復張了張口,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上次侯爺去尋皇上讓皇上收回公主府,皇上找我談過了。之前你身子不大好,我便沒有同你說。”
鄔八月仰起頭來,輕聲問道:“皇上要收回公主府嗎?”
“這倒沒有。”
高辰復搖了搖頭,道:“不過,皇上說我們住在這兒並不好,有礙高家的臉面,讓我們搬回去。”
鄔八月頓時怔了怔,說實話,她心裡有些不願。
“……什麼時候搬?”鄔八月低落地問道。
高辰復笑了笑,道:“不着急。我拿你的身子不宜挪動爲藉口,對皇上說,至少要等你胎相穩定了之後再回去。”
鄔八月張了張口:“皇上知道我有孕的事了?”
高辰復點點頭,道:“沒事,皇上總不是愛說閒話的人。”
鄔八月腦海中立刻出現一個和妃嬪碎嘴,說某某大人的妻子懷孕了,小孩兒打架了這等雞毛蒜皮的事兒的宣德帝形象,沒能忍住,頓時噴笑出聲。
高辰復不知道她在腦補情景,還問道:“想到什麼了那麼好笑?”
鄔八月樂不可支,擺了擺手,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道:“沒什麼,我就是、我就是瞎想了一通。”
她還是捂着嘴自個兒樂,要是讓高辰復知道了她想些有的沒的,不定要怎麼數落她呢。
她也不是沒被高辰複數落過。想起高辰復一本正經,跟訓什麼似的說他的時候,鄔八月便打消了和高辰復“分享”這好笑情景的念頭。
兩人又說說笑笑了一陣,朝霞端了安胎藥來請鄔八月喝。
鄔八月一飲而盡,高辰復趕緊遞上了蜜餞。
“好苦……”
鄔八月皺着臉,鼓着腮幫子看着高辰復。
高辰復摸了摸她的頭:“辛苦你了。”
那眼神十分寵溺,像是要溺斃人一樣。
鄔八月覺得自己似乎就是高辰複眼中唯一的珍寶。她能沉溺在高辰復這樣的注視當中。
移開視線,鄔八月臉色微紅,輕聲道:“不辛苦……”
隨後她岔開話題問道:“對了,爺可有和皇上提起我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