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自言其名爲果兒,獲了高辰復的允許,頓時欣喜地跟了上前。
高辰復其實憊懶管這種事情,他今日請假本是爲了陪妻子。
誰能料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兒。
要不是鄔八月勸她,他也想着爲即將出生的孩兒積德,這件事他還真不想管。
倒是鄔八月最後那句,許能順藤摸瓜查到侯爺夫人害她的證據的話,給高辰復提了醒。
高辰復領着果兒出了一水居,詢問外院的管事高安榮的下落。
外院管事回說侯爺不在府裡。
“侯爺去哪兒了?”高辰復冷聲問道。
管事抖了個激靈,道:“侯爺陪夫人回忠勇伯府了。”
“忠勇伯府?”
高辰復皺了眉:“忠勇伯府出什麼事了?”
“這……”
管事似乎是有些忌諱,頓了片刻方道:“忠勇伯的外孫女兒在忠勇伯府墜湖,沒救過來……聽說忠勇伯府里正鬧着,夫人請侯爺一起回去……出面調解調解。”
高辰復眉頭皺得更深。
忠勇伯的外孫女?
他記得,頭兩日莫家太太帶着莫語柔去忠勇伯府了。
難道這位忠勇伯的外孫女,指的是莫語柔?
這還真是……
高辰復擺了擺手,讓那管事下去。
他轉而對果兒道:“侯爺和夫人都不在府裡,這事兒找人也說不着。你先回去伺候喬姨娘,免得喬姨娘再出什麼事。”
果兒使勁兒搖頭:“大爺,喬姨娘怕她不但保不住小主子,還會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所以一直攔着不讓奴婢來向大爺求救。奴婢也是偷跑來的。喬姨娘不知道……”
高辰復頓時沒好氣道:“連你家主子也瞞着,你這丫鬟還真是膽大包天!”
果兒立刻跪了下去,聲淚俱下地求高辰復救喬姨娘。
高辰復不喜丫鬟這樣卑弱哭泣的姿態。更因爲這丫鬟頭臉上血肉模糊的,瞧着讓人不大舒服。
高辰複道:“去把臉上的傷給拾掇拾掇。你既不敢回喬姨娘身邊去。那便在這兒候着吧。等侯爺回來了,此事再說。”
高辰復也不願意將時間花在一個小小的丫鬟身上,他撂下話,便回了一水居。
鄔八月正和暮靄八卦高安榮三個姨娘的事情,乍見高辰復出去沒多久就回轉來了,有些意外。
“爺,你怎麼回來了?”
鄔八月捧着肚子迎上去,高辰復托住她的腰。道:“侯爺和侯爺夫人都不在府裡,自然也找不到人說喬姨娘的事情。等他們回來了再去。”
鄔八月點點頭,有些納悶兒:“侯爺和侯爺夫人一同出門兒?可是要去會客參宴?”
高辰復猶豫了下,還是將忠勇伯府裡的事說了。
“啊?”
鄔八月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爺說的……忠勇伯的外孫女兒,指的難道是莫姑娘?”
高辰複道:“我沒細問,不過應當是她。”
高辰復頓了頓道:“忠勇伯只有兩個女兒,長女便是莫家太太,次女則是侯爺夫人。既然是外孫女兒,想必只有莫姑娘了。”
“莫姑娘怎麼會落水……”
鄔八月百思不得其解,皺了皺眉。忽然“啊”了一聲,瞪大眼睛看向高辰復。
“難不成是……”
鄔八月想了想,頓時使勁兒搖頭:“不會不會。好歹也是親侄女兒,侯爺夫人肯定不會這麼做……”
高辰復好笑道:“什麼都還沒聽說,你就瞎猜上了。”
高辰復扶着她,讓她安穩坐好,方纔說道:“事情應當才發生,具體是怎麼樣的事還不知道,你別東想西想。”
鄔八月乖乖地點頭。
“啊,那剛纔那個喬姨娘的丫鬟呢?”鄔八月問道。
高辰復更覺好笑:“一個丫鬟也值得你惦記?”
“就是覺得她挺忠心的。”鄔八月笑道:“喬姨娘能有這麼一個丫鬟,也是她的運氣。”
高辰復不置可否。
高安榮和淳于氏去忠勇伯府耽擱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纔回。
天色已黑,果兒捧着自己的手哈着氣。眼巴巴地等着高辰復出一水居。
接到侯爺和侯爺夫人回府消息的高辰復走了出來,見到果兒縮手縮腳的模樣頓時皺眉。
“你真在這兒等了一天?”
果兒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奴婢、奴婢晌午去吃了午飯的……”
高辰復瞥了她一眼,冷冷道:“那走吧。”
嶺翠苑是高安榮和淳于氏的主臥,高安榮早已不再專寵淳于氏,嶺翠苑更像是淳于氏的居所。
高辰復候在嶺翠苑外,一會兒後守門婆子來請他入內。
高安榮覺得稀奇,自己的長子和他幾乎算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沒想到長子竟然還會主動來尋他。
既然他尋來了,那定然是有什麼事。
高安榮正襟危坐着,一旁的淳于氏手支着頭,看上去心力交瘁。
“見過侯爺,夫人。”
高辰復進入廳中,淡淡地行了個禮。
高安榮不悅他的稱呼,倒也不好發作。他點了點頭,道:“這個時辰你想着過來見爲父,可是有什麼事?”
高辰復點了點頭,回頭看向果兒,道:“你上前,同侯爺說。”
果兒頓時“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淚刷的就流下來了。
高安榮皺了皺眉:“這是哪兒來的丫鬟?”
果兒哭道:“侯爺,奴婢是喬姨娘房裡的果兒,您沒見過奴婢幾次,記不得奴婢也是應當的。”
高安榮便點了點頭,道:“可是你家喬姨娘有什麼事兒?”
果兒連連頷首:“侯爺,喬姨娘有喜了呢!”
高安榮一愣。隨即一喜,幾乎要從座位上蹦起來。
本懶懶地歪在一邊聽着的淳于氏臉上頓時露出吃驚的表情。
高辰覆沒有錯過那一瞬間的情緒流露。
他微微垂下眼。
“真的?有喜了?有喜了!”
高安榮重重地拍了兩下桌子,向果兒確認。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後。他更加欣喜,立刻就要嘉獎喬姨娘房裡的人。
可是果兒卻緊接着道:“侯爺。喬姨娘懷上了小主子本是大喜事兒,可是……可是今兒早上喬姨娘吃的茶裡,竟然有落胎藥!”
高安榮頓時緊張地站了起來。
“那喬姨娘怎麼樣了?”
“動了胎氣,幸好大夫來得及時,才保住了小主子。”
果兒抹了淚,哭泣道:“侯爺,喬姨娘懷有身孕的事兒,沒多少人知道。誰會給喬姨娘下藥呢?出了事兒後,奴婢頓時想來尋侯爺,喬姨娘卻攔着奴婢不讓奴婢聲張……迫於無奈,奴婢只好去求大奶奶,可巧大爺在,肯願意幫助奴婢,不然奴婢恐怕見不着侯爺……”
高安榮聽得糊塗,見果兒一個勁兒地朝淳于氏看,他忽然領悟道:“你是說,給喬姨娘下藥的。是夫人?”
淳于氏頓時一臉肅穆:“侯爺明鑑,妾身從不曾做過這等事。妾身壓根兒就不知道喬姨娘懷有身孕。”
高安榮皺了眉頭,一時之間也理不清思路。
果兒憤憤地道:“喬姨娘出事兒都不敢聲張。還不讓奴婢往外說,要不是對兇手有所忌憚,喬姨娘何至於默不作聲……請侯爺給喬姨娘做主啊!”
高安榮只覺煩悶。
他擺了擺手,道:“其他事兒先擱一邊兒。你這丫鬟叫什麼名兒來着?”
“奴婢果兒。”
“果兒,你跟本侯爺一起去喬姨娘那兒看看。待本侯爺親子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高安榮走了下去,淳于氏臉色很不好看。
“侯爺,今日……”
“你歇着吧。”高安榮道:“喬氏有孕,本侯自然該去看看。”
高安榮說完。毫不停留地大踏步走了出去。果兒跟着後面,臉上的笑毫不掩飾。
高辰複目送着高安榮走遠。方纔回頭對淳于氏施了個禮,道:“夫人。我也回去了。”
“復兒。”淳于氏出聲喚住高辰復,抿抿脣道:“你爲何要幫着那丫鬟?我並不知道喬姨娘有孕,我也並沒有害喬姨娘的理由。”
高辰復彎脣笑道:“夫人如何想,我自是不知。幫那丫鬟,也只是因爲她尋到了我面前。我孩兒即將臨盆,我也算是爲了我孩兒積德。”
淳于氏再次強調:“我沒有害喬姨娘。”
“凡事自要講證據。”高辰複道:“夫人這些話,與侯爺說方纔合適。我無意插手。”
高辰復緩步離開。
淳于氏在廳中只覺得渾身冰冷。
良久,她猛地伸手推倒了身邊的青瓷大肚花瓶。
郭嬤嬤立刻上前。
“嬤嬤。”
淳于氏咬咬牙道:“喬氏那個賤人,竟然……竟然懷孕了!這還不算,她那個叫果兒的丫鬟,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郭嬤嬤低聲道:“夫人何必和喬氏客氣,把她的姦夫給拉出來,保管她再說不上一句能入侯爺耳朵的話。”
淳于氏怒道:“她正懷孕,我就拉個男人出來說是她的姦夫,誰信?!到時候豈不是坐實了我要害她的說辭?”
“這……”郭嬤嬤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辦。
淳于氏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柔兒出了這樣的意外,我已經很難受了。現如今喬氏又來添堵……我最近是不是犯太歲,怎麼出了這麼多惱人的事情?”
淳于氏哭道:“嬤嬤,我心裡好苦啊!”
郭嬤嬤無計可施,也只能抱着淳于氏一起哭。
良久,郭嬤嬤輕聲道:“要是喬氏這次是故意陷害夫人的,不如暫時留着她一條命。”
郭嬤嬤道:“等她臨盆的時候,再讓她一屍兩命,也能永除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