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湮、滅20000幣+
王公公躬身道,“是。”
快步走了出去。
葉皇后又道,“蔡淑妃承蒙聖恩,卻恃恩而驕,教女無方,蠱惑公主欺辱晚輩,即日起回禧福宮閉門思過,禁足三個月。”
安公公又躬身道,“是。”
快步走出去。
葉皇后看向荀香,嚴肅地說道,“香香做爲郡主疏悉禮儀,呈口舌之快,念其初犯,禁足兩日,抄《女戒》五遍。本宮未教育好外孫女,自去向皇上請罪。”
她把荀香也罰了。看似懲罰跟六公主一樣,斥責荀香的話卻是避重就輕,而斥責六公主的話字字如針。
對蔡淑妃更不客氣,罰得最重。
她要讓人看到,她就是護犢,她的香香不許任何人動。
之所以只罰六公主和荀香兩日,是因爲快過七夕了,必須放荀香出來過節。
荀香行了個福禮,“香香遵命。”
就去自己住的偏殿禁足兼抄《女戒》了。
發落完,皇后直接去了幹清殿。
這裡是皇上在清留園與朝臣辦公的地方。
此時,皇上和幾個重臣在商議朝事。超過十歲的皇子皇孫都站在這裡旁聽,包括荀壹博。
幹清殿也有前門後庭之分。前門是朝臣進來,後庭出去是內宮。
後庭守門的太監進來稟報道,“稟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皇上和朝臣們都非常納悶,葉皇后這是第一次來皇上商議朝事的地方求見。
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皇上起身去了內庭,“宣。”
葉皇后沉臉走進來,曲了曲膝說道,“臣妾無能,沒教好外孫女,請皇上責罰。”
皇上一愣,“皇后何出此言?”
皇后氣得話都不想說,王嬤嬤跪下,顫着聲音簡單說了荀香和六公主吵架的經過。
“六公主說丁立春將軍長得又高又醜,不該叫‘中郎將’,而是該叫‘中熊將’。郡主氣着了,用手裡的蓮子甩了六公主,兩人就吵起來了。”
又把皇后的處罰說了。
皇上皺眉道,“六公主不像話,怎能如此辱罵朝廷命官。”又溫聲對皇后說道,“皇后秉公決斷,罰得好。至於香香犯錯,她也是護兄心切,怪不得皇后。”
正說着,又有太監進來稟報,“稟皇上,蔡淑妃求見,她哭得厲害。”
皇上沉臉道,“皇后讓她回禧福宮閉門思過,她不回宮,找朕做甚?不見。再告訴她,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她來這裡找事,罪加一等,罰閉門思過半年。”
若不是看在老鎮西侯的面子上,會罰得更重。皇上早就看不習蔡淑妃和老蔡家,縱着老四沒事找事,現在又縱着六公主跟香香吵架。
太監出去後,皇上又柔聲說道,“阿柔莫氣,六公主被蔡氏慣得不知天高地厚,早該好好教訓教訓她。
“不過,皇后罰香香卻是罰得有些重,香香那麼斯文那麼乖,是氣狠了纔多說兩句。皇后這樣罰她,朕很心痛。這麼辦,等她解足後,朕賞她一樣好物什。”
“阿柔”是皇后的閨名,皇上有多久沒叫過她都不記得了。
聽到這個稱呼,還有皇上後面的兩句話,皇后心裡的鬱氣才消散。
她曲膝道,“臣妾替香香謝陛下。”
殿外的蔡淑妃是一路哭着回皇宮的。
葉皇后縱着荀香,皇上縱着葉皇后,太欺負人了……
荀香聽說後冷哼,蔡淑妃和康王記吃不記打,比東陽還彪。當初跟高奉爭寵的時候被收拾得厲害,現在又來跟葉皇后及後人槓。
他就不能老實點,學學另幾個聰明人?
荀香非常老實在屋裡抄《女戒》。皇上來的時候,她只是在窗前給皇上曲了曲膝。
皇上笑罵道,“讓你小嘴不饒人,你皇外祖母不遜私情,罰得好。”
荀香的小嘴嘟起來,像個紅櫻桃。
皇上笑眯了眼,他看這個外孫女看不夠。無聲說了兩個字,“有賞。”
荀香才又笑起來。
七月初六,荀香和六公主禁足期滿。
荀香能出來玩了。
六公主病了,派人去跟皇上說,她想回皇宮靜養。
皇上同意她回家,還賞了她十顆食指指腹那麼大的東珠以示安慰。
這讓六公主欣喜若狂。
父皇還是疼愛她的。
她不知道的是,皇上賞了荀香十顆食指指腹那麼大的南珠,比賞她的東珠更漂亮值錢。
七月初七是乞巧節,葉皇后想補償外孫女受的委屈,提前兩天就讓人買了許多東西回來,當天下晌又請所有在留清園的貴女們去玉明宮過節。
荀香來到古代,才知道前世的許多人把農曆七月初七說成情人節是不對的。
七月初七又叫乞巧節,更像前世的“三八”婦女節,或者說女神節,是姑娘們的節日。
節日活動豐富多彩。
比如女子會捉“喜蛛”放在盒子裡,等到第二天看看哪個喜蛛結的網又好又密,寓意着乞巧成功,象徵着心靈手巧。
乞巧也是女子購物狂歡節,許多人提前七天就去市場置辦各種乞巧物品。
當天還要拜織女星,曬書曬衣,鳳仙花染指,吃巧果,穿針乞巧,放蓮花燈,等等。
窮人家的女孩還會拜老牛,拜織機……
真是既浪漫又有趣。
荀香是成人靈魂,對這些節日不感興趣,之前頂多在七夕晚上穿穿針。
看到皇后姥姥爲了自己如此忙碌,荀香也高興地湊着趣兒。
申時初,女孩子們就來了。她們穿的花枝招展,一個個水靈靈的比院子裡的花兒還嬌豔。
有端王的長女高德珠,康王嫡女八歲的高真珠,濟王長女三歲的高婉珠,南陽公主的閨女十二歲的衛玉升,慶郡王的孫女十五歲的高明珠,還有六歲的邱雨涵。
皇后也請康王的閨女了,總不好遷怒一個幾歲孩子。
加上荀香,七個姑娘三到十五歲不等。
高真珠非常不高興葉皇后和荀香,不想去。但母妃一定讓她去,還不許表現出自己生氣。
荀香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纔剛剛八歲,比她十五歲的姑姑還沉得住氣。
葉皇后還請了秦妃、劉妃、張嬪、楚婕妤、李美人等七個皇上的女人來湊熱鬧。
皇上聽說後龍心大悅,覺得皇后賢惠識大體,妻妾孫女一家歡。
李美人眉目清秀,膚白如玉,笑得可開心了。
她穿着玫瑰紅高麗禮服,頭戴高麗國時興的木製假鬢和簪子、頭花。
荀香對李美人有些特殊好感。因爲她的眼睛是內雙,l圓圓臉,小嘴,笑起來很董夫人。但董夫人有一種颯爽之氣,李美人偏柔弱。
按血統,李美人是董夫人的孃家堂侄女,是麗妃孃家遠房堂侄女。
她與董夫人的相似之處更多一點。
李美人說着蹩腳的大黎話,“乞翹,果借,高麗未國國,挺起來恨好玩。”
她說的是“乞巧,過節,高麗未過過,聽起來很好玩。”
逗得衆人大笑。
葉皇后心慈,見李美人感興趣,又只有十五歲,比高明珠還小了兩個月,讓她同姑娘們一起玩。
懂高麗話的女官把這話翻譯給李美人聽,李美人樂得眼睛彎成了一條縫,曲膝給皇后行禮,“謝慌後釀釀,我恨喜煩。”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
她比裝模作樣的麗妃可愛多了。
葉皇后準備了九孔針,五孔針,綵線,鳳仙花,巧果,蓮花燈,等等。
吃完晚飯,涼風習習,夜空深遂,漫天撒滿星星,真如明亮的星河點綴在天幕上。
姑娘們和李美人最先曬各自的書和衣物,顯示自己有學問有美貌。又拜了星女星,象徵性地用鳳仙花染了指甲,吃了巧果。
然後開始穿針乞巧。
歲數大的姑娘和李美人穿的是九孔針,都穿了過去。
歲數小的高真珠和高婉珠穿的是五孔針,針孔還特別大。
高真珠自己穿過去了,高婉珠在乳孃的幫助下也穿了過去。
皇后笑道,“甚好,都是巧姑娘。”
其他嬪妃也都符合着。
皇后賞了李美人和每位姑娘十對九鹿織繡閣的上好盤扣及十股江南產的上好絲線。
高明珠今天穿得最快,多得了皇后的一柄玉如意。
穿完針後,葉皇后又領着衆妃嬪和姑娘們去河邊放蓮花燈,沒成親的姑娘乞求的是美好愛情。
這是今天重頭戲。
蓮花燈花色各異,顏色各異,還有墜着紅色流蘇的白色燈籠,點亮後璀璨無比。
前世有人說只有人死才能點白燈籠,這是錯識的理解。
荀香穿越過來後才知道,許多古代審美或規矩都是現代人強加給他們的,屬於矯枉過正。
古代人民審美從來不拘一格,看看瓷器、絲綢、建築,多麼讓人驚豔,又是多麼豐富多彩。
而且,華夏文化河源遠流長,特定一個時期的某些規矩並不能代表整個歷史。
比如白燈籠不吉利。
古代無論是重要節日或者日常生活,都會掛樣式好看的白色燈籠……
河邊離玉明宮很近,走了半刻多鐘就到了。
也有宮女在放燈,一盞盞蓮花燈飄浮在河面,與天上的星河相連。
荀香等人蹲下把蓮花燈放進河裡。
花燈隨着河水慢慢飄去遠方,寄託着她們美好的願望。
荀香非常喜歡這個景像,覺得比前世的燈會還好看,也更有意義。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過的最美好最歡樂的一個七夕節。
也應該是後宮裡的女人孩子最和睦的一個晚上。
此時荀香看所有人都順眼。覺得若高德珠沒有那麼多心思,當自己大嫂也不錯……
還有李美人,她雙手抱在一起,衝飄遠了的花燈默唸着什麼。
她的愛情永遠埋藏了,或許是在祈禱皇上能給她個孩子吧?
皇宮裡的女人若沒有孩子,皇上死後會統一去某個如庵堂一樣的離宮生活。若有兒子最好,將來可以跟兒子去王府。若有女兒也會留在皇宮……
次日,皇上帶着人回宮,荀香也隨皇后一起住去了坤寧宮。
荀壹博直接去了國子監。
初十這天,京城終於迎來一場瓢潑大雨,下了整整一天,把京城的炎熱驅走了一些。
荀壹博昨天回家,荀香昨天就住回了東陽公主府。
晚上,兄妹二人在紫院吃過飯,說話說到要關二門了,荀壹博纔回外院。
荀香把小哥哥送到門口。
雨停了,房檐上和樹葉上的雨滴還在滴滴答答往下落着。
不知什麼時候月亮已經爬上來,明月皎潔,星河燦爛,大雨把天空洗涮得沒有一絲浮雲。
她又想到了孫與慕,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麼。
邱望之和孫與慕讓人送過兩次信給皇上,孫與慕又悄悄派人給孫臨章送過一封信。
開始查得很艱難,沒有大收穫。
還是六月底有了突破性進展。
荀香去鎮海侯府拜望孫大夫人時,老鎮海侯專門把她請去外書房說了這件事。
失蹤的孩子牽扯出了曲原府的永興鏢局,鏢局明面鏢師三十幾人,私下另有四個分舵,鏢師加起來有兩百多人。
大當家還與曲原府的知府及那裡的都指揮使、參將等幾位高官關係匪淺……
又是鏢局!
之前金嬸就是通過鏢局運送女孩去京城,制的花精丸供樑途和蘇氏享用。
老鎮海侯道,“這個鏢局肯定與樑途有關。”
荀香道,“也就是與老蘇氏有關……”
若老蘇氏給端王留了底牌,會不會與永興鏢局有關?
今天荀香特別想夢到孫與慕,不僅是思念,還想看看他們查案查得怎麼樣了。
永興鏢局鏢師多,又與那麼多高官有關係,孫與慕和邱望之處境危險。
怕被人發現,他們帶的人不多。又因爲永興鏢局關係網寬,邱望之只敢調動他在曲原的一個暗線。
想到只剩下兩個指標,應該用到刀刃上,荀香還是捨不得用,去書房繼續寫書。
可不知爲何,今天她就是心慌得厲害。極力壓制情緒,也沒寫出幾段字。
亥時末,王嬤嬤和衛嬤嬤都過來勸荀香。
“郡主,時間晚了,該歇息了。”
“郡主還在長身體,熬多了夜不好。”
荀香放下筆,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