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開始了嗎？”
“真的要開始了？”
翌日——
整個香港上下，氛圍顯得極其凝重。
不管是港英政府，還是香港民間，都被一種“悲愴”氣氛包圍。
香港各大媒體收到消息，知道今天有大事要發生，全都準備好一切，守候在港督府發佈會現場。
早上九點鐘-——
發佈會現場內外黑壓壓全都是人頭。
人頭攢動，氣氛熱烈。
在現場的，能夠參加這場新聞發佈會的，除了那些邀請來新聞媒體，就是各界大佬名流，其中包括港英政府高官，警隊中高層，商界大亨，以及民間名流紳士等等。
至於新聞發佈廳外面，沒資格進入現場的，除了那些檔次稍低的官紳之流，黑白梟雄之外，就是普通民衆。
大家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次發佈會主要內容。
“聽到未，這次港府要宣佈杜永孝死訊。”
“啊，杜處長真的死了？”
“誰知道呢，這都三四天，按照綁票來算，估計沒救。”
衆人心生感嘆。
“天妒英才呀！”
“是啊，他還那麼年輕。”
“這就是命咯！年紀輕輕已經把氣運用盡，現在連命都搭進去。”
“誰說不是，大家都看到他威風一面，卻不知道有句老話叫做禍福相依，好運到頭，死路一條！”
“嘖嘖！”
這些是普通民衆心聲。
“你們說這次杜處長會不會真的出事？”
“他可是我們警隊靈魂，是我偶像，更是我們精神支柱，沒了他，我們連奮鬥目標都冇！”
“杜處長會沒事兒的，一定是這樣！他是好人，老天爺會保佑他！”
這些心裡話是警隊那些警員所說。
“看到未，現在那些當官的，還有警隊人員已經開始分邊站了！”
“什麼意思？”
“難道你還沒聽說？杜永孝完蛋，李洛夫上位！”
“李洛夫？”
“沒錯，你沒看到他現在春風得意，就差臉上貼出我是警務處長四個字。”
“那我們該怎麼辦？”
“隨大衆咯！大家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這些話是那些商賈大佬，江湖梟雄的心裡話。
“喂，發佈會怎麼還不開始？”
“聽說港督大人悲痛欲絕，正在整理情緒。”
“爲杜永孝悲痛欲絕？這位港督倒是至情至性。”
“這你也信？”
“當然不信咯，那姓杜的是華人，卻高高在上踩在我們英國人頭上，這點誰能忍？”
“也就是說-——”
“港督大人應該放鞭炮慶祝纔對。”
“哈哈哈！我們應該慶祝！”
“沒錯，我們可是正兒八經英國人，現在終於把這個華人刺頭拔掉！”
不用說，這些話都是那些鬼佬的，對於他們來說，今天可是“大喜日子”。
新聞發佈會後臺-——
港督麥理浩對着梳妝鏡整理衣服，問身邊男秘書：“外面什麼情況？”
“邀請的人基本上全都到了。”
“百里渠呢？”
“他和一干大佬坐在最前面，再次承諾擁護港督大人您所有決定。”
“很好！”麥理浩整理一下黑色領結，看着鏡子中神采奕奕自己，忽然問道：“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呃？”男秘書一愣。
麥理浩對着鏡子扭扭脖子，“顯得太精神，沒有傷心，頹廢感。”
“呃，是的。大人您今天是有些太精神。”
“這樣不好，拿梳子來。”
“是！”男秘書忙把木梳取過來遞給他。
麥理浩接過梳子，把梳理整齊都發打亂，然後又對御用化妝師說：“來，親愛的，把我搞得頹廢些，對，眼睛要紅紅的，就跟哭過一樣，還有最好畫出一些鬍子茬，顯得我心事重重，不修邊幅……”
港督府聘請的這些御用化妝師都是高手中高手，在麥理浩要求下，很快一個“嶄新”麥理浩出爐。
頭髮蓬亂，雙眼通紅，鬍子拉碴，好像三五天沒好好休息過，因爲悲傷過度而顯得無精打采。
“很好，這下就對了！對於杜，我還是很尊敬的，雖然對於他的死亡我實際上很開心。”
麥理浩打個響指，“出去吧，我開始演講！”
“是！”
旁邊所有人躬身，低頭。
……
“也不知道我們這位港督大人還在磨蹭什麼？”新聞發佈大廳最前面，百里渠爵士端坐在最中間位置，旁邊一名鬼佬說道。
“大局已定，他還不趕快上來開講，難道還真的爲那姓杜的招魂？”
百里渠抓着靠在右腿柺杖，“稍安勿躁！你剛纔也講了，現在大局已定，只要港督上臺把稿子講完，委任李洛夫爲新警務處長，那麼就算姓杜的活着回來又能如何？港督府又不是在玩過家家，再讓他重新當警務處長。”
“哈哈，爵士大人說的是！不過這次倒是便宜了那李洛夫，誰也沒想到這個華人能夠成爲杜永孝的繼承者，成爲第二任華人警務處長！”鬼佬有些羨慕地看一眼不遠處喜氣洋洋李洛夫道。
百里渠也瞟向李洛夫那邊。
李洛夫被一幫人簇擁着，猶如衆星捧月，得意非凡。
他感受到百里渠目光，忙扭過臉朝百里渠望去，隨即朝百里渠微微頷首，眼神恭維。
百里渠笑笑，輕聲對身邊鬼佬道：“他就算做了警務處長又如何？還不是我養的一條狗！”
其他鬼佬聞言，也看向對着百里渠姿態恭維李洛夫，全都會心一笑。
是啊，李洛夫這個華人就算再犀利又如何？就算當上警務處長又怎樣？還不是他們這些英國人餵養的一條狗？
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
對主人忠心，絕不反水。
也許這世上唯有那杜永孝是個例外。
區區一個華人，竟敢在香港這個殖民地挑戰他們英國人權威，他不死，誰死？！
就在鬼佬得意洋洋之時，有人宣佈：“港督大人到！”
頓時，騷亂的現場安靜下來。
所有人目光注視發佈臺。
啪啪啪！
腳步聲傳來。
一襲黑色喪裝的麥理浩從右邊闊步走出。
他來到發言臺前，站定。
跟在他身邊的隨行秘書把手中準備好發言稿遞給他。
麥理浩看一眼發言稿，擺放在發言臺上，這才擡頭看向臺下衆人。他形象頹唐，雙眼血紅，一副悲傷過度模樣。
噼裡啪啦！
美光燈閃爍。
單單這個亮相就讓所有媒體爭相拍攝。
甚至一些媒體已經擬好大標題——
有情有義港督麥理浩，生死未卜處長杜永孝！
患難之間見真情！
……
麥理浩血紅雙眼巡視一圈，所有人都注視他。
現場很安靜。
麥理浩整理一下發言稿，這才用沙啞聲音道：“對不起諸位，我來晚！”
頓了頓-——
“也許大家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我們尊敬的警務處長杜永孝先生，三天前所搭乘遊輪幸運號在公海遭受海盜劫持。”
現場一陣騷動。
“原來是真的！”
“杜處長真的出事。”
麥理浩等現場稍微安靜，又道：“對此，我已經派人過去了解消息，並且試圖與那些海盜獲得聯繫。可惜，至今沒有得到半點回應。但是-——”
麥理浩表情悲傷。
“據可靠消息，杜處長確定已經被海盜綁架！並且現在已經過去三天——”
“啊，過去三天？那豈不是錯過最佳營救時間？”
“是啊，七十二小時已過，看起來凶多吉少！”
“怪不得港督大人會這時候召開新聞發佈會。”
衆人再次議論起來，感覺杜永孝這次是沒得救。
等到現場再次安靜下來，港督麥理浩才說道：“具體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現在杜處長生死未卜，我們已經做好安排，到時候會全力剿滅那幫爲非作歹海盜，爲杜處長報仇！另外——”
麥理浩目光灼灼，看一眼四周。
“另外大家也都知道，杜永孝身爲香港警隊警務處長，職責重大，現在他出事情，整個警隊羣龍無首。對此，我們必須要做出安排-——”
這時——
大頭文再也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道：“唔好意思，港督大人，我有話講！”
噼裡啪啦！
媒體鏡頭給了大頭文。
麥理浩皺眉頭，表面很溫和道：“你要說什麼，儘管說。”
大頭文也不客氣，豁出去道：“正如你剛纔所說，我們杜處長現在生死未卜，當務之急是營救於他，而不是找人取代他位子！”
現場一陣騷動。
誰也沒想到大頭文敢和港督大人對着幹。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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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人鼓掌道：“陳總督察，我知道你是杜永孝屬下，對他忠心耿耿，不過嘛-——”
鏡頭轉過去。
百里渠爵士從座位上抓着柺杖站起，先是鼓掌，然後眼神輕蔑看向大頭文道：“伱的心情我理解！不過羣龍無首，警隊不能因爲他一個人而不能正常運作！何況——”
百里渠目光咄咄：“何況新的警務處長人選也很優秀，同杜處長一樣，同樣也是華人！我們把他的權力交付給另外一名中國人手裡，也算是對杜處長的一份尊重！如果你覺得這樣做還有什麼不對，講出來？！”
百里渠這番話讓現場一陣震動。
“新警務處長也是華人？”
“難道傳說是真的？”
一些消息靈通者忍不住朝李洛夫那邊望去。
李洛夫內心激動無以復加，臉上肌肉微微抽搐，還要努力忍住，做出平靜姿態。他雙手抓着大腿，努力讓自己不興奮起來。
大頭文沒想到百里渠會這樣講，不管從那邊來看，都佔據仁義和道理高峰，他無言以對。
鬥雞強，齙牙駒，莊定賢和任達容四人對他使個眼色。
大頭文這才吐口氣道：“好，我尊重港府決定！”說完，一屁股坐下。
百里渠很滿意大頭文這種認慫姿態，對於他來講，這幫華人除了杜永孝沒一個能打的。
“不好意思，港督大人，你繼續！”百里渠朝港督麥理浩點點頭，重新坐下。
明眼人一看這情勢就知道，杜永孝的勢力估計要完蛋，百里渠這些鬼佬再次掌控大局。
那些鬼佬一個個得意洋洋。
那些華人表情各異。
有的灰心喪氣，有的陰晴不定，還有的對着那些鬼佬露出諂媚之色。
麥理浩重新拿起演講稿：“正如我剛纔所說，警務處長這個職位十分重要，不能等到杜處長的無事平安歸來，現在必須要做出決斷，選出新的一任！”
頓了頓-——
“經過我們港督府與司法，警隊多方溝通交流，最後決定讓廉政公署李洛夫署長暫代警務處長一職！對此，大家可有異議？”
雖然早猜到結果，現場還是譁然一片。
畢竟李洛夫也是華人，也就是說未來他將會是整個警界第一大佬！
至於擁護李洛夫的那些人，此刻差點竄起來高聲歡呼。
五虎將等人則一臉鬱悶。
還有那些得過杜永孝照顧的，也是一個個臉色陰沉。
麥理浩掃視一眼，繼續：“既然沒人反對，那麼現在我宣佈-——”
李洛夫激動萬分，眼睛突兀，雙手抓得大腿生疼，死死盯着臺上，等着宣佈結果。
百里渠臉上洋溢一切盡在掌控笑意，大佬姿態十分愜意。
那些媒體記者全都把鏡頭對準臺上港督麥理浩-——
整個發佈會現場，靜的落根針都能聽見。
“現在我宣佈，警務處長一職將由李洛夫李署長擔任！”麥理浩目光犀利，語氣篤定，“誰反對？”看向臺下。
靜！
死寂般的靜！
麥理浩笑了，
大局已定！
百里渠也笑，
李洛夫整理衣襟，更是激動站起來——
這時——
“唔好意思，我反對！”
好熟悉的聲音！
再看外面——
一襲白衣翩然而來！
好熟悉的身影！
“他是是是-——”
“杜永孝！”
也不知誰大聲驚叫。
所有人齊刷刷望過去——
卻見杜永孝一襲白衣，飄然而至！
他，
沒死？！
現場——
轟！
炸開！
“杜永孝？”麥理浩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百里渠下巴驚掉。
“他回來了？”李洛夫一臉驚愕，呆若木雞。
“孝哥！”
五虎將一起竄起高呼。
“杜處長！”
無數警員起身朝杜永孝敬禮。
“杜先生？”
那些商界大佬一個個不可思議望着眼前。
再看杜永孝，徑直來到發佈臺上，看一眼港督麥理浩，淡淡道：“你好，港督大人！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