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這是一個選擇題。
重新回覆了寂靜的辦公室裡。
贏病己悠然自在的坐着沒開口。
馬惜珍饒有興趣的觀察了他一會。
贏病己依舊神情淡定的對視着他。
馬惜珍輕輕咳嗽兩聲,語氣帶着幾分威嚴道:“贏病己,出身不明,從小在市井摸爬滾打,混跡江湖,……元朗七子之首。所到之處必然引起一陣騷動,遂而人稱疾病贏,今年突然在文壇異軍突起,展露文學才華,一書搜神記名揚香江,一書鬼吹燈風靡一時,成一時佳話。”
他說話時講的很慢,帶着暗啞聲。
他的話提到了贏病己的癢處,這輩子最讓自己自得的是,除了武功,最受益非匪淺的是,這些年來在市井的遊嬉當中深切體會了民間的疾苦,也獲得了不少諸如辨別百姓當中的奸邪之輩、察查吏治之道的得失一類的社會經驗,是前世的贏病己所欠缺的一點。
不過,從另外一個人口述出來,贏病己卻有股頭皮發麻的感覺,自己的底細從小到大的詳細底細,就差重生的秘密了。被人探查的精光,想必對任何人來說這種感受可不怎麼好。
心中怎麼想的,面上卻不可流露出來,贏病己保持着微笑,淡淡說:“能有幸被金馬老大賞識,是病己的榮幸。”
“你很有意思。”馬惜珍笑了,他的笑聲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贏病己喉嚨蠕動,擠出笑容跟着笑道:“那這是好事。”
馬惜珍還不知道贏病己痛揍他馬仔的事情,坐在椅子上,輕輕的出聲:“我這次找你來,也沒有什麼大事,你不用擔心。”
贏病己沒有聲張,繼續聽他說道:“主要有兩件小事,一嘛認識一下才華出衆的天才,二嘛我們東方日報需要一個鎮場的作家,所以我就請你來了。”
看着他神態驕矜,微含笑容的說完,然後又蹦出一句:“今天你來了,我,看好你!”
馬惜珍目光如刀,盯着贏病己說出這話。
贏病己原本淡定的臉色聽他下一句話後,一僵。“有沒有興趣替我做事?”馬惜珍講話的時候,嘴角揚起深不可測的笑容。
贏病己眼內透出驚異之色,怔得一怔。內心陰晴不定,飛快的思考這馬惜珍話面上的潛臺詞。在人生的岔路上總是將判斷交由他人,隨波逐流地活着,這樣的傻瓜無藥可救,自己要學會思考判斷。
社會可不是你們的母親,不會一直等你們這些垃圾下決心。贏病己堅信生命就應該更加粗糙的來對待…生命這種東西如果過分慎重對待的話,就會停滯、腐朽。
不過贏病己絕不會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掌控,他的目標是做話事人,而不是聽事人。面對馬惜珍,贏病己仍舊榮辱不驚的樣子,沉着、穩重、喜怒不流於臉上。
不高不低的聲音從他喉裡傳出來:“我也很高興認識您,至於您說的東方日報,我可以理解是來貴報當專欄作家麼?”
贏病己選擇性的‘無視掉’馬惜珍的最後一句話,面對這種大人物,揣摩他的每句話的意思很重要,對答也是極爲講究。
馬惜珍聽了卻不以爲意,凡事不都是複雜化的,他僅僅單純的欣賞贏病己,認爲他是個能成功的人,所以方纔才那麼一提。
點點頭,馬惜珍摸摸光禿禿的下巴,淡淡扯脣道:“沒錯,你可以這麼理解。”
贏病己的黑眸閃過一抹深意。身子坐的如標杆一樣挺直,臉上嬉笑地說道:“那我當然願意了,加盟東方這麼大一間集團公司,是我的榮幸。”
馬惜珍睇了他一眼,饒有興味的吱了聲:“哦。”
跟著輕輕吐出一句:“那我要你只給我們東方日報當寫書呢?”
語氣很是平淡,卻讓人有股不能拒絕的感覺。
贏病己神色微緊,瞬間做出了反應道:“我自然願意,不過病己想闖一闖江湖,所以需要賺多點錢,做點自己的生意,養護家人。”
馬惜珍瞥見他眸底一閃而逝的掙扎時,心裡好笑,有多少人想要來自己手下做事,還得優勝劣汰,層層篩選呢。這小子到好,輕笑之餘,帶着感概的道:“你的想法很好,錢的分量可是比生命還重,人爲了賺錢,花費了人生的大部分時間,換句話說,就是自己的存在,人類的生命被錢所剝奪。”
贏病己對馬惜珍的話深表贊同,人的這一生確實基本上都要和錢打交道,出生要錢,上學要錢,娶妻生子更要錢,將來入土也是要錢的。有錢可以上好學校,將來能有出色的學歷文憑;有錢能上好醫院,能救活自己;有錢能留給後代,讓他們也能享用到。
而錢用來幹什麼呢?僅僅侷限在讓自己能活下去罷了,而在此之前是追求可以“活下去”,之後是爲了“活的更好”。
人這一生都在爲錢而勞碌着,上學的目的是爲了獲得能夠“獲得更多的錢”的基礎,工作的目的是賺取錢;吃飯爲了花錢,買房買車是爲了讓錢能爲自己“服務”,但結果,人還是被栓在了錢這條永恆的“生命線”上,又或者可以換一種說法,其實錢無非也是當中產品,其實和錢打交道的本質就是在追求生存的空間,有錢纔能有更大的生存空間。生存空間對於資源稀缺的世界來說是可以交易的,而錢就是當中的媒介罷了。說到底,人無非也是種怕死的動物,生存也是人的本能而已。與錢打交道的人生也恰恰映射出人作爲地球一種生物必須要經歷現世輪迴痛苦的一種無奈。
這一點,在底層摸爬打滾了半輩子的馬惜珍看的很透徹,與他相差無幾的贏病己也同樣很贊成。
贏病己沉默了一秒鐘,思慮完說道:“金馬座頭說的是。”
馬惜珍望著他眼裡莫名。實在話,搜神記他用了一天一夜看完,用的是以前披星戴月看金庸時的激情和速度。
別看他是個港黑大佬,但平時除了涉及這些東西的時候,刨除女人賭博,他更像個普通人一樣喜歡看看報看看書什麼的,所以纔會對贏病己這麼欣賞,因爲他也是一個神迷!
馬惜珍嘴角咧了一咧道:“既然你想賺錢,何必捨近求遠呢?只要你選定在我們東方,錢,絕不是問題。”
理解他的話,贏病己知道他不是隨口忽悠自己,因爲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完全沒有必要騙自己,今天花費時間見自己已經可見一斑。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那麼看重自己,贏病己目內神光電射,大膽道:“我有個要求。”
屋內沉寂似水。
那蒼勁而又略覺刺耳的聲音,傳入贏病己耳鼓。“說說看。”
贏病己輕輕的點頭,伸出手拿起茶壺爲馬惜珍倒茶,淡淡的說:“金馬座頭,您剛纔說的對,既然有東方這個巨無霸在,我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馬惜珍嘴角輕笑,微微點頭。“繼續說。”
茶水漸冷,贏病己正襟危坐,渾身上下宛如山嶽般巋然不動,面視他沉穩道:“所以我絕定加入‘東方’這個大家庭,不作他選,不過我,……想要和金馬座頭合作搞大茶飯。”
關於加入東方集團,贏病己是沒有多少牴觸之心的,早年馬惜如、馬惜珍兄弟創辦《東方日報》時,由於馬氏家族與國~黨~政~府之間的良好關係,被視爲親臺的“右~派報章”,立場傾向中~華~民~國及香港殖民地政~府。其後來董事會主席馬澄坤出任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十屆全國委員會委員
大約在1997年起,香港主權移交後,東方報業集團在一些政治敏感的報道上傾向親北京,但是對於中國大~陸的負面新聞亦不會避而不談,這一點贏病己非常欣賞。而且該報會在不少關乎香港市民大衆的政府政策上與香港政府對立,例如該報經常批評政府公佈的財政預算案未能夠令草根階層廣泛受惠。東方報業集團旗下報刊內亦常有對香港民主派之評擊文章,如稱他們是漢奸,多次批評泛民主派及親泛民主派的人士如陳方安生、黎智英、李柱銘和天主教人士陳日君,在報章更稱他們四人爲“搞事四人組”。
不提起他們的背景的話,他還是對這間傳媒鉅艦很有好感的,內容包羅萬有,讀者足不出戶,能知天下事,除香港、兩岸及世界新聞信息外,更有產經、娛樂、體育、波經、馬經、副刊,名家雲集的「龍門陣」,鍼砭時弊的「正論」及「功夫茶」,爲讀者吐盡不快,即便是提起他們的後臺,那個真正的巨無霸家族,贏病己也沒有牴觸的情緒,而且他所要的東西歸根結底也只是純粹爲了賺錢,威廉·莎士比亞寫作不同樣也是爲了賣錢麼。
在不損失自己利益的前提前,贏病己樂於跟任何人合作,哪怕他是天底下最骯髒的人渣!
在面對馬惜珍這種精明,心機深沉的大佬,最好不要有太多欺騙,保持基本的底線和城府就好。
贏病己見他有意傾聽,時刻保持著平淡的語調也有了幾絲波動:“我對報業其實也有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