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的話,我拿去倒掉了,哎,也是可惜,正巧今日上山摘了幾株帝山雪蓮,想着做成雪蓮羹,等你醒來喝完藥,緩緩苦,既然你不喝藥,雪蓮羹也別喝了。”白景長嘆一聲,一臉的惋惜和肉疼。
她從小便垂涎白景的手藝,奈何白景除了偶爾心情好會做點甜點給她吃,除此之外都是她自己動手動腳豐衣足食。
但是這不耽誤她憧憬着他的手藝!絕對也是天下第一的水準!
“哎,你說,堂堂四大公子之一的嵐玉,居然怕苦,說出去……豈不是要被江湖人笑死?”白景繼續惋惜。
她從小便吃不得一點苦,哪怕是砍她兩刀,都比讓他吃一口藥來的痛快。
吃藥對於龍吟月來說,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兒了,所以她爲了避免吃藥,每日強身健體,直到後來活脫的成爲了一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奇葩……
“溼乎!你真做了雪蓮羹???”她連語調都提了好幾個分貝。
“爲師什麼時候騙過你,我翻遍了整片帝山,才找到這三株帝山雪蓮,不吃算了?”白景理所應當到。
“我吃藥,我吃藥……”撥浪鼓一樣的點頭,爲了雪蓮羹,藥算什麼?她可是好幾年沒吃過白景的手藝了,難得這次自己傷了,動彈不了,谷裡一向沒有別人,做飯的光榮大計都落在了白景一個人的身上。
這簡直是最最幸福的時光了,若是能多吃幾頓白景做的飯,讓她再躺上五年,她也認了。
白景扶着她,用湯勺舀起一小勺,吹了吹之後,遞到她的嘴邊。
“張嘴。”他柔聲道。
龍吟月眉頭擰成了川字,光是問一問,她都喝不下去,此番看了一眼湯藥,更是下不去口了。
這一碗湯藥竟然是血紅色的,濃郁的草木藥材的味道還混合着血腥味,像是什麼血液入藥,看起來十分詭異。
“這是什麼藥?我怎麼不記得我學過這方子?”她是白景的徒弟,自然知道白景的醫術和各種應對方法。從根本上來說,化骨散真的到腐骨境界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沒救了,等死就好了。
如今她不但蹦躂的挺好,還能挪窩,看來也不像白景說的那麼恐怖啊。
“你只管喝了,爲師還能毒死你?”白景一挑眉,看着湯藥並不解釋。
“溼乎,我可不能死,我要是死了,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給你當徒弟啦,到時候你寂寞了,去損誰好呢?”她這話說的不錯,白景一天到晚除了拆她的臺,就是落她的井,下她的石。
不過某人心甘情願,白景也是無可奈何,對於這種甘之如飴的受虐狂他只能見招拆招,最好的方法就是,按住她的臉,然後趕緊溜之大吉。
她苦着臉,體會着一種痛苦的享受,說是痛苦,因爲她實在是吃不了一點點的苦,可說到甜蜜,畢竟是她的親親溼乎一勺一勺吹好了餵給她,怎麼說都會感覺有一種幸福感。
冰火兩重天的煎熬漫長而又迅捷的結束了,她突然想到未來的日子還長着呢,突然悲從中來,仰天長嘆。
“好了,你傷口還未癒合完畢,不能劇烈運動,爲師要出谷三日,這三日便叫柳岸來照顧你,到時候要聽話……別老欺負人家。”他給她灌下藥之後,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輕輕的揉了揉她頭頂上那一撮呆毛。
“喔……溼乎,你要去哪裡?”她此時正美滋滋的吃着白景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雪蓮羹,這絕對是天下第一的美味。
“你的病想要治好,還需要一味龍舌草,這種東西,藥王谷沒有,爲師只能出門去找。”白景沒有過多的解釋,龍吟月也並不知道,其實她的傷完全要比胸口被插一劍的龍舒言要重。
龍舌草?
生長在瀚海國罹盡海中的一種藻類植物,甚是難得。傳聞龍舌草的周圍兇險異常,有龍蛇守護,一年之中有無數人前往罹盡海中尋求一株龍舌草,到最後,罹盡海中白骨累累,竟全是人類的屍體,可見龍舌草的難得。
“我知道龍舌草……師父,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去。”她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袖,她從小便知,白景身體虛弱,縱使武功超絕,但仍然無法阻攔他體質不好的問題,他常年呆在藥王谷也是有原因的,谷內的自然生命氣息足夠濃郁,才能讓他不至於被外界的環境干擾到。
她怎麼會讓白景爲了她冒如此大的險?
白景看她緊張的模樣,眸中溫柔的閃過一抹光芒,將她額間的髮絲掖在了耳後,柔聲道:“傻孩子,這個東西雖然難得,但爲師也不用親自去採。”
所謂關心則亂,想她聰明的嵐玉公子,就是每次都被白景死死的套牢。
“這個東西,就連龍舒宣的皇宮裡都沒有,想必霽月國也不會有……如此一來,若是普天之下真的有人擁有龍舌草,就只有……”瀚海國皇宮!
她沒說下去,感覺越來越不靠譜了。
難不成,小白要去瀚海皇宮搶藥麼?
果然,下樑不正,上樑也開始歪了。她跑了一趟霽月國偷東西也就算了,現在師父要去瀚海國偷……嘖嘖嘖。
白景看着她的眼神,毫不留情的白了她一眼道:“別把爲師想的跟你一樣,爲師與瀚海皇帝有些交情,那龍舌草要來便是……你莫非想着爲師會與你一般,夜黑風高的進去偷?”
白景這麼一說,瞬間某人就感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師父那麼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男人,怎麼會跟他一樣咧?
呸呸呸!
“溼乎,你確定瀚海皇帝會給你?那可是國寶級別的藥材……”這個東西的稀有程度,或許三國之中就這麼一株,她還是很不靠譜的問了一下。
“爲師這麼像騙子麼?”白景一挑眉,好看的眼睛彎彎的如同新月。
“像……”她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如同一個搗蒜的孩子。
“好吧,本來給你熬了一鍋雪蓮羹,放在冰窖裡了,我一會就倒掉。”白景繼續道。
“別別別,師父,我像!我像騙子!!!師父怎麼能像騙子呢?哈哈哈,師父你別亂想呦。”
“真乖,柳岸這一會應該快入谷了,我就去三天,不用擔心。”他看着她歡天喜地將冰鎮的雪蓮羹一股腦喝完,提着自己的白色小藥箱出了谷。
腿腳不好的吟月只能站在門口,看着他清麗淡雅的身影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了竹林之間。
緊接着,另一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個灰衣的清秀小少年三步並兩步的往竹樓間逼近,面容有些糾結,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目光落在了一副望夫石樣子的龍吟月身上,頓時臉色如同被人刷了綠漆一樣,整個人都璀璨而又充滿了便秘色彩。
柳岸來了。
她這三天,應該不會很無聊。
龍吟月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把白景臨走之前的囑咐完全扔在了腦後,看着那小少年看着自己跟看到了大灰狼一樣的表情,她就心頭暗爽。
柳岸是白景出谷濟世的時候,隨手所救的一個少年,因爲家人都死於瘟疫,只剩了他一個人,白景便隨手給他放在了一家有些交情的醫館裡,當個小跑堂。
後來也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是天賦非常,還是真的一根筋到底,在醫館呆了幾年之後竟有所大成,不僅成了那個醫館的首席醫師,更是接管了醫館,將那一間醫館擴展成了連鎖產業,開遍了整個瀚海國。
後來事業大成的他打聽到當年救他的人是藥王谷的鬼手天醫白景之後,一定要報恩,千追萬追的,就追到了藥王谷。可想而知,這個傢伙突破重重困難,終於進了藥王谷,然後……被某人當成了入谷行竊的小賊好一頓修理……
白景只收了她一個徒弟,柳岸雖然千方百計的想拜白景爲師,奈何他根本就沒有繼續收徒的慾望,只得告訴柳岸:“我這一身的行醫本事,嵐兒已經學了個精光,尤其是施毒的方面,完全超越了我這個師父,你若真相拜師學藝,拜她便可。”
既然白景都那麼說了,自然不會是騙他的。本着以求真務實的精神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信念,他拜了吟月爲師……這纔開始了他的悲劇之旅。
想他堂堂瀚海國三十六城醫官首席,放到哪裡,不是名震一方?各方爭着搶着想要巴結的人物?
直到他碰見了龍吟月。
“小徒弟,你來啦!”她揮動着手中的竹棍,嗓音格外的嘹亮。
對方被她這一嗓子直接喊的腿一抖,好懸跪在地上,索性扶住了身邊的竹子,纔沒至於出洋相。
“師父……”柳岸是一個蔫巴巴的人,相比白景的腹黑,滄海的詭計,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張白紙,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天天給他潑墨。
倘若谷中有其他人,定會嚇得眼珠子都瞪出來。
一代享譽瀚海國的醫師柳岸居然管一隻木乃伊叫師父……
“徒兒,多日不見,想不想爲師呀?”如果有鬍子,她絕對要伸手捋一捋。
“想……想!!”柳岸起先猶豫了一下,隨後趕緊再次堅定而又確定的補充一句。
“那爲師想出去走走,小徒弟陪不陪呀?”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活的,龍舒言按照推算,估計還要好幾天才能醒,難不成她這兩天都要對着柳岸那木訥的臉麼?想想都太可怕了,她最怕寂寞!
“這個……師尊傳訊說,不讓師父你……一個人……那個出門……”柳岸摸了摸後腦勺,結巴的說出這句。
“哦?我何時說要一個人出門咧?爲師不是還有小徒弟你嘛,你師尊說不讓我一個人出去,你帶我出去不就得啦。”她眨眨眼,一臉的土匪模樣。
“啊……還可以這樣麼?”柳岸欲哭無淚。
很多時候,他都在思索,他到底是拜了個師父,還是認了個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