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房間,白色調顯得空氣中一塵不染。桌上的電話錄音一條一條的播放着。男生女生的聲音都有。
“何又晴,聚會快開始咯?快點來吧!”
“何同學,大家都等着你呢,來不來都回個電話。”
“喂喂喂!何大美女,我們可開香檳了啊。”
“你到底在不在家?”
“……”
房間裡響起拖鞋與地板發出的‘踏踏’聲,聲音在桌前停止。纖細凝白的手指,塗着淺綠色的指甲油。好看的指尖按下,將電話錄音關掉。
穿着睡衣的女孩兒,及着她最愛的那雙黑色骷髏鉚釘涼拖,邁步走回大而軟的牀前,鞋子一踢,整個人再次陷入了被窩裡面。
旁邊的紅色戴爾筆記本屏幕上,畫面暫停,定格在火焰一般紅色世界中閻魔愛的臉上。面無表情的臉,無神又讓人覺得神秘的瞳孔。說出字幕上的那段帶着腐朽味道的話:
“締結契約後,你的靈魂亦將墜入地獄。”
白白的枕頭下面,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黑髮散落在枕頭上,像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
這個動漫,曾經是慕終南推薦給她的。
‘篤篤篤’的敲門聲,終是讓懶散的何又晴再也沒有待下去的理由。起身,隨意穿上拖鞋,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看都沒有去看門口的人,又徑直走回了房間。
“晴晴,剛纔你同學打電話,問你還去不去參加同學聚會。”站在臥室門口的中年男人,是何又晴的爸爸。整潔的短髮,乾淨的面龐,下巴的鬍子修的乾乾淨淨,臉上帶着慈愛溫和的笑容。
“不去了,我還有事。”何又晴淡聲道。
好不容易解放了,安安靜靜的不知道有多幸福。一大羣人喝酒聊天,說的又有幾句是真心的話?實在是無聊至極。
聽女兒這麼說,何爸爸臉色微微有些異樣。不過,最終還是壓制下去,若無其事的點點頭。
“今天晚上想吃什麼?”何爸爸的脾氣一如既往的好,在公司的時
候,坐在首席辦公椅上,他冷漠嚴肅的氣場,讓公司所有人對他敬畏不已。而一旦回家,就立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管女兒心情好壞,說話的語氣怎麼樣。他總是這樣一副慈愛的模樣,讓人討厭不起來。
只不過,今天何又晴真的沒有什麼心情。
“我要出去一下。”何又晴關掉了牀上的筆記本電腦,拉開衣櫥,翻來覆去,在選今天要穿什麼樣的衣服。
“那,記得早點回來。”何爸爸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臥室門口。
其實何又晴挺自覺的,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晚上十二點之後纔回家。當然,這要歸功於另一個人的嚴厲教導。
習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你想當然的覺得,那就是你應該過的生活。儼然忘記,其實,人這輩子還可以有很多其他的選擇。
比如,選擇她現在要穿哪件衣服。
黑色的娃娃領無袖長T恤,上面是一副抽象的老虎樣子的線條畫。下身穿了一條花紋豔麗又誇張的緊身褲襪,踩着一雙五釐米的黑色皮質高跟涼鞋。在儀容鏡前轉了一個圈。她很瘦,就算穿這樣有膨脹視覺效果的褲襪,都不能讓她顯得豐滿一點。
以前何又晴是利落的短髮,因爲某人喜歡,從去年就開始慢慢留長。
一年的時間,頭髮都可以長出十釐米。可有些人的心,卻終究沒有再靠攏半分。
有些東西,一旦註定,就再也無法改變。就好像,何又晴永遠都無法學會像其他粉嫩的小女生一樣穿裙子。
跟何爸爸知會了一聲,何又晴合上門,離開了家。
其實,算起來她是幸福的,雖然從五歲那年,媽媽就帶着雙胞胎妹妹離開了這個家。但至少,何爸爸一直都尊重女兒,並未給她童年的歲月留下很多單親家庭特有的陰影。不管多忙,都永遠把女兒放在第一位,高於事業,高於他的公司。
何家奕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拿起桌上的那張全家福。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如今只剩下他和何又晴。不知道另外的娘倆,如今過的還好嗎
?
曾經以爲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事業,從沒想過,若是家庭都已經不在,事業再成功,也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
何又晴出了小區,習慣性的任由腳步自由行走。不久,她佇立在一家酒吧的門口。
慕終南說過,她高中畢業以前,不能去酒吧,不能去遊戲機廳,更不能再吸菸和欺負小同學。這些話,她一直都記得。
可現在,她已經正式脫離‘高中生’這個頭銜了,是不是以往那些禁忌,可以全部解除呢?
‘距離。’
是一個很美又很殘酷的詞。
古舊大理石砌成的牆面,鐫刻着優美的法語字體——Distance。
這是一家比較正宗的法式酒吧,但只是南希酒吧的一家小分店罷了。聽說總管是一個法國女人,跟南希酒吧的大BOSS關係很奧妙。這家酒吧,是南希酒吧唯一的分店,雖小卻精緻。
何又晴最初也是先關注的南希酒吧。因爲它的名字而喜歡。
南希,是‘慕終南的希望’麼?
去年冬天,她才發現了Distance的存在。那夜正好是聖誕節,她手裡叼着一根菸,倚靠在小酒吧的門口,看着人來人往,看着大雪飛揚。那個時候,慕終南陪在她身邊吧?
具體還真忘記了,酩酊大醉的時候,總是過的如夢似幻。
算起來,她還沒出生的時候,慕終南就已經認識她了,聽說她還在媽媽肚子裡時,大人聚會,小小的慕終南在她媽媽懷裡一哭,肚子裡的何又晴就會開心的踢媽媽的肚子。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忽然就脫離了‘孩子’這個稱呼,開始步入痛苦大人的行列之中。
酒吧的玻璃門有點特別,在外面看裡面,是一片漆黑。而從裡面看外面,則能清楚的看到路燈的光暈。
何又晴在角落找了個位子坐下,一個穿着白襯衣黑短裙的女服務生,立刻拿着單子走了過來,給了何又晴一個禮貌又職業xing的笑容:“女士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