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陽高掛,旌旗獵獵作響,營地一片馬匹嗒嗒之聲。
百里擎蒼坐在一匹純黑色的高大駿馬之上,臉上滿是一片高興之色:“今日,諸位不必拘禮,各顯本事,誰表現的最爲勇猛,朕重重有賞。”
“是,謝皇上!”衆人高舉弓箭一片叫好之聲,尤其是幾個皇子一臉的躊躇滿志,連帶的身下的馬匹都在不停的原地躁動。
百里擎蒼挽起弓箭,一雙眼眸中帶着低沉的專注,手中的弓箭彎成一輪滿月,倏地一聲射出第一箭。
“好!”周圍一片恭賀之聲,不一會兒便有侍衛將百里擎蒼射中的鹿擡過來:“皇上英明神武!”
“哈哈,好,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百里擎蒼宣佈狩獵開始,頓時一片馬蹄錚錚,呼喝之聲令人不禁也跟着心神搖動。
沈凝華坐在馬上,看着一馬當先的二皇子,眼神的光芒清冷淡薄,微微拉了拉繮繩:“駕!”
青雀騎着馬跟在沈凝華身後,兩人墜在隊伍後面,沿路欣賞着周圍的景色,倒也顯得別有意趣。
漸漸地衆人都分散開來,各自在林子中搜尋獵物。
沈凝華不着急打獵,只驅馬慢慢的走着,忽然,她停住,擡頭看向樹枝。
一隻松鼠不知道是不是被馬匹驚擾,本來在樹枝上站的好好地,忽然猛得一跳直接掉了下來,一下摔在地上,手中抱着的松果啪嗒一聲摔出去老遠。
“呵呵,”沈凝華輕笑出聲,“這隻松鼠還真是笨的可以。”
青雀下馬將松鼠拎起來,送到沈凝華跟前:“小姐,喜歡可以帶回去養着。”
沈凝華摸了摸松鼠毛茸茸的耳朵:“它生長在山林,怎麼能適應的了牢籠,算了,還是放它回去吧。”
她剛要將松鼠遞給青雀,卻不料那松鼠竟然猛地跳起來,直接蹦到馬頭上,而後對着馬匹的眼睛狠狠地的蹬了上去。
沈凝華一驚,下意識的拉緊繮繩,果然下一秒,馬匹猛地嘶鳴一聲,高高的躍起前蹄,快速的朝着林子一邊跑去。
“小姐!”
青雀驚呼一聲,立刻驅動馬匹追過去。
楚君熠一直暗中注意着沈凝華的動靜,看到她這邊出事,立刻調轉馬頭追趕過去。
耳邊疾風凜冽,吹得人臉頰發疼,沈凝華緊緊地夾着馬腹,手中的繮繩磨得手心生疼,淡淡的血腥味傳入鼻尖,她知道手心被磨破了,但是卻不敢鬆手,這個時候從馬匹上掉下去,全身的骨頭都能被摔斷,再加上地面上到處都是石頭、枯枝,運氣稍微差一點就會一命嗚呼。
楚君熠緊抿着嘴脣,不停的驅動着身下的馬匹,卻因爲開始落下的一頓距離,怎麼都追不上去:“駕!駕!凝華,抓緊繮繩!”
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的百里瑾澤看到密林深處閃過一絲紅色,眼中的光芒猛地亮起來,高喝一聲:“有麋鹿!”隨即,調轉馬頭向密林深處跑去,很快便將一應侍衛甩開。
暗衛從樹上跳出來,手中拎着一直已經死去的松鼠:“主子,已經安排妥當。”
“嗯,按照計劃,我去追昭華公主,你們半路截殺楚君熠和青雀,絕對不能讓他們活着離開林子!”
“是,主子。”
馬匹越跑林子越密集,沈凝華的心越發的往下沉,因爲一直太過用力,手臂上的肌肉已經痛麻的沒有感覺,手心早已經一片血肉模糊。
楚君熠不斷的驅使着身下的馬匹,可是那馬匹的速度卻越來越慢,驚恐和擔憂緊緊地攥住心臟。忽然,耳邊出來一陣破空聲,他回身猛地彎腰,一隻利箭擦着他的後背激射而去。
楚君熠瞳孔猛地一縮:如果不是躲避的及時,那利箭正好射中他的後心。
那一箭彷彿開了一個信號,緊接着密密麻麻的羽箭雨點一般朝着楚君熠射過來。
沈凝華抽出佩劍,一柄利劍挽成了劍花,將周圍護的滴水不漏,但是馬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直接被箭支射成了螞蜂窩,嘶鳴兩聲便躺在地上沒有了聲息。
透過密集的箭雨,楚君熠看向凝華消失的方向,眼中閃過厚重的殺意,這些人該死!
沈凝華的馬匹失控的厲害,跑了大約一個時辰才漸漸地顯得疲倦,沈凝華慢慢地鬆了口氣,試着呼喝讓馬匹停下,卻不知道從何處猛地射來一直羽箭,直接插中馬的前腦。
馬匹嘶鳴一聲驟然停下,沈凝華被慣性直接甩出去。
就在她要緊牙關準備承受劇痛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一頓,進而被人攔腰抱住:
“凝華,你可還好?”
沈凝華微微喘息,擡頭便看到百里瑾川正擔憂的看着她:“二皇子殿下?”
“嗯,我剛剛正在狩獵一隻麋鹿,沒想到竟然看到你的馬匹失控,連忙上前幫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沈凝華推開他,皺眉看向地上已經死去的馬,眼中閃過一絲幽光:“多謝二皇子殿下。”
“無礙。”百里瑾川微微一笑,彷彿沒有察覺出沈凝華刻意的疏遠,低頭掃過她的手臂,臉上一片擔憂,“凝華,你受傷了?”
說着,從懷中掏出一瓶金瘡藥:“我這裡有藥粉,你先用一下,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我幫你包紮。”
沈凝華將痛得沒有知覺的手臂收回衣袖中:“多謝二皇子好意,我的侍女應該會很快趕過來,我站在原地等待就好。”
百里瑾川微微嘆口氣:“凝華,我知道你心中對我還有怨氣,但是經過那麼長時間的反思,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現在,我就是將你當做我的妹妹,身爲兄長,看到自己的妹妹受傷,難道送一些藥物也會引起人的懷疑?”
沈凝華神色絲毫未動:“二皇子殿下能夠想明白,那自然最好,不過二皇子也知道,我以前生過一場大病,在別莊修養了大半年,病雖然治好了,但是很多藥物卻不能夠在用,所以多謝你的一番好意。”
看到沈凝華依舊沒有動搖,百里瑾川深深地嘆了口氣,猛地挽起衣袖,拿出一柄匕首對着自己的手臂便劃了下去,鮮血瞬間流出來。他絲毫沒有在意,拿出藥粉撒在傷口上:“凝華,這種藥粉對傷口很有效,你手心傷的太厲害,如果不治療怕會對以後有影響。”
沈凝華眼神動了動,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指。百里瑾川緊緊地皺着眉頭,想要親自幫她上藥,被沈凝華躲過去:“我自己來就好。”
沈凝華直接拿過藥瓶,將藥粉倒在傷口上,動作很是輕快流暢,似乎手上的傷口根本不存在一般。
此時的楚君熠和青雀卻依舊在漫天的箭雨中拼殺,身邊的箭支已經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一層,但是空中依舊有箭支不斷的飛過來,青雀手臂上中了一箭,臉色蒼白的很是厲害,死死地咬住牙關支撐着。
那些箭支上都塗了毒。
楚君熠猛地抓住一支羽箭,向着草叢中射過去,頓時聽到一聲悶吭聲。手心傳來一陣麻痛,楚君熠暗自咬牙:真是好計謀,竟然整個箭支都塗了毒,真是好惡毒的心思!
從荷包中掏出沈凝華之前給他的解毒丸塞進口中,而後抓起地上的箭支原路射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楚君熠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向前跑了一段路便看到被圍困的青雀,抽出腰間的佩劍,他直接加入戰團。
等兩人將暗衛消滅乾淨,已經過去了大約一個時辰。
楚君熠給青雀服用了一顆解毒丸:“凝華朝着哪個方向去了?”
“東面!”
“你回去搬救兵,最好是將皇上引來。”
“是,奴婢明白。”
靠在路邊休息了大約一個時辰,痠麻的手臂才略微有了感覺,沈凝華小心的從衣袖的邊緣抽出一根金針,小心翼翼的藏好。
到了下午,太陽弱了下去,密林中越發顯得幽深昏暗,百里瑾川點燃一堆篝火,湊近火苗烤着抓住的一隻兔子。
“凝華,夜晚露水重,你靠火堆近一些能暖和一點,那些蛇蟲草蟻也不敢靠近。”
“無礙。”感覺到眼皮越來越重,沈凝華不禁皺了皺眉。
“凝華,你困了,困了就睡一會兒。”
沈凝華猛地擡頭,身上卻一陣無力,猛地向前栽去。
百里瑾川一把將她接住,眼底泛過一絲笑意:“凝華,怎麼了?”
沈凝華狠狠地咬着舌尖:“你什麼時候做了手腳?”
“剛剛的生火的時候,在火堆中加了一點安眠香,你坐的位置正好處於下風口。”
“百里瑾川,你還真是卑鄙!”
“我這也是爲了你好,想來現在楚君熠已經暴屍荒野了,想娶你也娶不成了。”百里瑾川擡手撫摸沈凝華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癡迷的神色。
她的眼底跳躍着憤怒的火光,絕美的容顏在一片光火的映照下,越發的玲瓏動人,此時她一身紅色的騎裝,就如同一簇迷人的火苗,吸引着人猶如飛蛾一般前仆後繼,哪怕死都心甘情願。
“凝華,這次我可是思慮周全了,你的馬匹無意間被驚動,我偶爾遇到你就救了你,可是馬匹卻都丟失了,爲此只能在林中過夜,可是林中多兇險,我們夜晚遭遇了狼羣,你身上受了傷,我不得不幫你脫衣療傷……”
沈凝華嗤笑一聲,眼底的嘲諷濃的化不開:“百里瑾川,你就是個卑鄙小人!”
百里瑾川呵呵一笑:“若是能夠得到你,卑鄙無恥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