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映雪話音一落,大殿之中頓時安靜下來。不少人羨慕的眼神落在百里瑾川身上。
這位楊小姐樣貌清新美麗,琴藝出衆一聽便是有見識、有氣度之人,再加上那含淚楚楚動人的模樣,這樣的女子不知道要羨煞多少人。
更何況,她身爲一個女子能主動開口要侍奉二皇子殿下,那定然是情根深種,對二皇子情有獨鍾了。
這樣一看,二皇子殿下才是人生贏家啊,軍功有了,爵位有了,美人也有了。嘖嘖,讓人心中嫉妒!
楊映雪跪伏在大殿上,她看不到別人的表情,只剩下滿心的忐忑。百里擎蒼不過是遲疑了片刻,她卻感覺有百年那麼長,好不容易纔聽到他滿是威嚴的話傳過來:
“楊映雪,你確定只是要求進二皇子府侍奉二皇子?”
“是,請皇上恩准。”
百里擎蒼沉吟了片刻,忽然笑了一聲,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百里瑾川:“瑾川,這件事情你覺得如何?”
百里擎蒼的聲音帶着些許戲謔,一聽就是在打趣二皇子,令周圍的不少人都一同露出會心的笑容,這可是一件美事,二皇子怎麼會不同意。
百里瑾川看向地上的楊映雪,眼神閃過一道波瀾:“楊小姐,你自願進入二皇子府?”
楊映雪擡起頭,看着對面面容冷峻不見絲毫暖意的男子,整個人緊張的發顫,聲音都帶着顫抖:“是,映雪自願侍奉皇子殿下。”
“侍奉?那麼你是想做一名侍女了?”
楊映雪一愣,眼底閃過一道心痛之色:“即便是做一名侍女,映雪也心甘情願。”
看着那雙眼眸中的痛意,百里瑾川心頭猛地一顫,有一種面對沈凝華的錯覺。他猛地擡起一雙劍眉,冰冷的視線直接投射在對面的沈凝華身上。
可是沈凝華卻一直微微垂着眼眸,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一雙黑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泄露出來。
他一邊緊緊地盯着沈凝華,一邊緩緩的起身走到楊映雪面前,低頭俯視着那張幾分相似的臉龐,眼中閃過一道陰冷的光芒。
楊映雪渾身發顫,幾乎抑制不住心中的顫抖:“二皇子殿下……”
百里瑾川脣角忽然一動,冰冷的臉上帶起絲絲的笑意,猶如冰花綻放一般,瞬間亂了人的心神:“這樣的美人,我怎麼捨得讓你侍奉於我。”
楊映雪臉色一白,他是要拒絕自己了嗎?
百里瑾川擡頭看向百里擎蒼,行禮說道:“父皇,兒臣想要迎娶映雪爲側妃,請父皇應允。”既然是側妃,那就不是侍奉人的了。
楊映雪被突然的話語驚呆了,一瞬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側妃?她的出身太低,父親職位也不高,成爲側妃幾乎已經是最高的位份了,楊父在一旁也極爲高興,心中讚歎自己的女兒會審時度勢,現在百里瑾川是親王,這可是一顆大樹,要好好的抱住纔是。
百里擎蒼哈哈一笑:“好,原本朕還說要給你選拔一名正妃,兩名側妃,沒想到這接風宴上就定下來一位。”
沈凝華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心中卻是極爲不平靜:表姐現在只是暗暗的獨自喜歡百里瑾川,能夠忍受他的忽視、冷落,若是今後成爲了他的側妃,還能如此心甘情願嗎?
人在沒有得到的時候,能夠承受很多東西,一旦得到了,就會變得貪心起來,總覺得自己付出了就該得到回報。
希望她能夠保持住本心,至少不要迷失自我吧。
“兒臣謝過父皇。”
百里瑾川起身,親自將楊映雪扶起來,對着她溫和一笑:“映雪,先回座位上坐吧,地上太涼了。”
楊映雪眼淚瞬間掉下來,脣邊的笑意卻是格外的絢麗,臉頰更是羞紅了一片:“是,多謝二殿下。”
趙慧盈臉色一直不好看,看着楊映雪的眼神帶着一股殺氣。
蘭陵樂,看來這個局是沈凝華和楊映雪策劃好的,不然好好的怎麼會彈奏出蘭陵樂這般偏門的曲子,想着她眼中的殺意越發的濃重,難道沈凝華知道了什麼,所以才做出今天的這一出來試探?
看來,要儘快動手了,一定不能讓她將當年的事情翻出來!
一直到宴會結束,氣氛都格外的好,百里擎蒼多飲了幾杯酒,臉色微微發紅,直接被趙慧盈扶着走出了承乾殿。
一旁的內侍總管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皇上沒有發話要去哪位嬪妃的宮殿,皇后又在這裡,他也不敢詢問,這可不好辦了。
趙慧盈身邊的芳雪被杖斃了,跟在她身邊的是重新選拔出來的一個宮女,喚名梅雪。
此時,梅雪看到內侍總管的表情,便微笑上前擋住了他的道路:“總管大人,皇上今日喝多了,娘娘擔心宮女照顧不周,便想要日夜守着,這份心真是極爲難得,令人感動不是?”
內侍總管一愣,隨即點點頭:“是,是,梅雪姑娘說的極是。”
梅雪眼中笑意閃過,衣袖一轉便掏出一個荷包,在內侍總管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荷包已經到了他手中。
趙慧盈將百里擎蒼扶到了寧坤宮,讓百里擎蒼躺在牀上,便揮手示意宮女退了出去,親自用帕子沾了水幫他擦拭。
百里擎蒼喝的酒後勁較大,再加上一路過來吹了些冷風,神智已經模糊,感覺到臉上的涼意,便緩緩地睜開眼睛。視線迷濛中,恍然看到了夏靜言正在對着笑,還拿着帕子幫自己擦臉。
他猛地將那隻手握住,激動的眼睛發紅:“你來了?你終於肯來見朕了?”
趙慧盈猛地一顫,看着百里擎蒼迷濛的視線,瞬間明白了什麼,試探着問道:“皇上,您可知道我是誰?”
百里擎蒼神情激動,握着夏靜言的手不斷的收緊:“朕怎麼會忘記你……靜言……這麼多年,你從來沒有入過朕的夢,可是還在怪朕?”
趙慧盈口中發乾,嘴脣微微顫抖了一下:“我怎麼敢怪你,你是皇上啊?”
“皇上?靜言,如果可以,朕寧願不當這個皇上……”百里擎蒼聲音淒涼,一邊說着,一邊握着趙慧盈的手貼在臉上,平日裡冷酷的眼眸中竟然沁出了淚意,“靜言,這麼多年了,你可還好?朕很想你……”
趙慧盈心中猶如被千萬鋒利的刀刃肆虐而過,看着百里擎蒼的眼神在愛恨之間不斷的變換:“地下冷,怎麼會過得好?皇上,這麼多年了,你心中可有愛着的人?”
百里擎蒼猛地睜開眼,那眼神看的趙慧盈心中一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除了你,朕怎麼會愛上別人?”
趙慧盈僵硬的坐在牀上,脣角不斷的抽搐,忽而綻放出一個極爲絢麗的笑意,隨後猛地將手指從百里擎蒼手中抽出來:“你不會愛上別人?那你的皇后呢,那是你的髮妻,陪伴着你一路走過來的妻子!”
百里擎蒼沒有絲毫的迴應,竟然是已經閉着眼睛睡了過去。
趙慧盈猛地起身,手指緊緊地握着絲帕,半晌猛地將帕子扔在水盆之中,大步走出了寢室。
靠在大殿之中的柱子上,趙慧盈深深地吸着氣,好一會兒纔將心中的顫抖壓下去:“夏靜言!你死了這麼多年還要佔着他心中的位置,你這個賤人!賤人!”
“你死了,我是沒有辦法找你算賬了,可是你的女兒還活着!而且現在還有了身孕,原本想要直接殺了她,不過現在本宮改變主意了,我會一點點的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
“母債女償,這也說得過去,不是嗎?”
大殿之中燭火晃動,將趙慧盈的半邊臉龐照的極爲明亮,而另外一邊則隱藏在陰影中,帶着一股詭異的美感。
沈凝華和楚君熠出了皇宮回到公主府,一路上都在皺着眉頭思索。
“凝華,怎麼了?”楚君熠關切的問道。
“那首蘭陵樂雖然動人,但也不至於讓皇上和皇后都那樣失態。”
“你想到了什麼?”
沈凝華搖搖頭:“我也沒有什麼頭緒。”
楚君熠扶着她到一旁坐好,手掌貼在她的小腹上:“沒有頭緒就別想了,我會讓人去查一查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秘。”
“嗯。”今天折騰了這麼久,沈凝華也有些累,靠在楚君熠身上沒多會便睡了。
楚君熠微微轉頭,手指拂過她臉龐的髮絲,極爲心疼的親了親她的額頭,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躺到牀上。
皇上和皇后的異常表現他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不僅注意到了,而且還調查出了一些眉目。
在他和凝華成親之前,他就暗中知道了夏家的事情,再加上後來沈凝華和趙芸香博弈,他幫她找證據,便一直查到了皇宮之中。
凝華的生母極爲擅長彈琴,她彈奏的最好便是一首蘭陵樂,只是在嫁給沈棟之後便再也沒有碰過琴,她最後彈奏的便是這首蘭陵樂。
皇上在宴會結束的時候還喝多了,怕是和這首曲子有不小的聯繫,應該好好地查一查了。
翌日,沈凝華起身正用着早膳,紅菱便滿臉氣憤的走進來。
“怎麼了?”
“小姐,蕭家家主來了,坐在花廳之中正指揮着人上茶呢,還說要讓公主過去,他有話要說。”
沈凝華眉心猛地一皺:“蕭景然?”
“是,他一副主人的模樣,還說……還說公主沒有禮貌,知道義父來了也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