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把客廳照的亮堂堂的,春雅的母親不喜歡這種刺眼而發白的光亮,她起身把窗簾給拉上,然後又像一尊佛一樣坐在客廳中央,一邊磕着瓜子一邊看那種好像一百年也演不完的電視劇。
春雅正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身穿圍裙忙着做糖醋魚的劉傑,時刻準備上前幫忙,雖然明知自己對做飯一竅不通,可是依舊不願意離開。
也許對她來說看着他做飯就像是在享用一頓大餐,其中美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雖然不懂,卻也不甘願閒站着,時不時的還要外行指點內行一下,“喂,油還不夠熱,炸不熟吧,這能吃嗎?”
“這你就不懂了,這油只要七成熟,太涼了魚不上色,太熱了就會外焦內不熟。也不要炸太久,各個程序加起來也就八分鐘左右。
“切,你又沒看時間怎麼知道是八分鐘?”
“憑感覺。”
“那我給你掐時間,看看你的感覺準不準。”說着她拿出了手機裝作看時間。
“那你只能等下次了。”
“好了嗎?我來端,我來端。”她屁顛屁顛走過去等着把美味端出去。
劉傑又做了西紅柿炒雞蛋、紅燒茄子和燒腐竹,總共四個菜,再加上那鍋小米粥,就完全符合小康生活四菜一湯的標準了。
“開飯嘍,慶祝媽媽的到來,共享美味的午餐。哈哈”春雅在菜上齊之後興奮的揮舞筷子:“媽,這個糖醋魚是劉傑專門爲你做的,你嚐嚐如何,肯定比全中國最有名的大廚做的都好吃。你嚐嚐,哎呀,你快嚐嚐。”說着她就夾起了一塊遞過去。
劉傑邊把圍裙解開邊笑着說:“哪裡有那麼誇張,只要……”
“我不餓,你們吃吧。”春雅的母親不顧連綿不絕的電視連續劇,拿着一把瓜子準備回臥室。
劉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迫結束,臉上的笑容也像暮春的花骨朵,還沒來得及完全盛開就被迫凋謝了。
“媽?!”春雅手裡還夾着那塊魚,這聲媽喊得充滿了怨恨。
春雅的母親也許是被這聲“媽”勾起了過去二十幾年的情感,她輕輕哀嘆了一聲,最終還是回到了座位上。
劉傑臉上的花骨朵好像得了甘露的拯救,可是這甘露似乎來的少了點,以至於他的笑由之前的完全死亡變成了半死不活,看上去讓人感覺還不如完全死了好。完全死亡最多會讓人感到傷心,而半死不活則會讓人看了揪心。
他帶着這種半死不活的笑容給春雅的母親挖了一碗米飯端了過去,然後拿起筷子把頭埋在眼前自己的那碗白米飯中。
春雅把那塊受盡驚嚇的魚放在了母親碗裡,可是她並沒有吃。
三個人都只夾幾粒米在嘴裡嚼個不停,空氣一片沉靜。看三人的表情,那米好像一下變成了精神食糧,彷彿他們能夠望米而止餓。
“嗯,這魚真好吃。”春雅吧嗒着嘴打破沉默。
“既然手藝這麼好,乾脆去當廚師好了。”春雅的母親面無表情的說。
“我不喜歡廚師,而且,我感覺我現在的工作不錯。”劉傑弱弱的回答。
“呵呵。”她冷笑了一聲接着說:“還是去當廚師了好,這樣至少不會餓死。”
這句話像是一記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劉傑的臉上,流出的血被他嚥到了肚子裡,化成了燃燒的火,燒的心臟隱隱作痛。可是他仍舊默默地吃飯,強忍着痛卻沒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