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問題的,其實不只是他一個,其他的那些弟子們,也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修行的疑難。
但現在陸文彬閉關不出,那些弟子們也只能將這個問題暫時壓下等待,或者就此擱置。
其實船上除了陸文彬之外,還有數名聖堂的執事也是修士,而是修爲都是不低。
但這些執事們都拒絕爲弟子們答疑解惑。
這也不是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更何況聖堂有規矩,在成爲正式弟子先前,這些年輕人實際上也都靠悟性和努力自修,很少會從先生那裡得到指點。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陸文彬,他只是一個例外。
因此大家現在遇到了問題,只能要麼自己感悟解決,要麼就此擱置,等待陸文彬出關。
但陸文彬突然閉關,誰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出關。
所以詹臺就在想,爲什麼不能讓葉天幫這些弟子們解決這些問題,從而讓這些誤會葉天的傢伙,看清楚什麼纔是真正的事實?
於是詹臺便去跑來詢問葉天。
詹臺的心裡其實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雖說面對這些弟子的誤解,葉天親口說過沒關係,從他的行爲舉止能看得出來的確是不在意那些。
這已經是一件很大度的事情。
但再想要讓葉天反過來幫助這些用有色眼鏡看待他的弟子們,恐怕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當來到葉天跟前的時候,詹臺都覺得有些開不了口。
還是葉天看出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主動詢問了之後,詹臺才咬了咬牙,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可以,”葉天頭也沒回說道。
葉天干脆利索,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讓詹臺一時間呆若木雞。
他想過或許會有極小的可能葉天能答應此事,但決然不會想到,葉天竟然答應得這麼快。
“意外嗎?”葉天看了看詹臺。
後者急忙連連點頭。
“沒事的,只要那些小傢伙們願意,可以將他們的問題都告訴我。”葉天淡淡的說道。
“知道了!”詹臺應道。
……
葉天知道詹臺來找他促成此事的原因。
但他答應詹臺,卻並不是因爲和詹臺那樣想要向那些少年們證明他是對的。
更不是他就如此大度,只是單純想要教授指點他們。
葉天這麼做的原因,是爲了陸文彬。
葉天從始至終也沒有想過要成爲聖堂的弟子,他來到聖堂,只是爲了借用聖堂所在的地方。
相反如果成爲聖堂的弟子,反而肯定會有諸多限制。
他只需要能留在聖堂就行。
而陸文彬是聖堂的先生,他有能力將葉天帶進聖堂,也有能力幫葉天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但很顯然,葉天也需要讓陸文彬看到自己的能力或者說價值,不然他還真的有很大可能會處處受制,麻煩不斷。
答應詹臺的請求,就是爲了讓陸文彬知道,自己並不是如表現出來的那樣只知吃喝玩樂。
這也算是最好的辦法了,畢竟除此之外,不管是展現強大的神魂力量,還是他實際上修爲的突飛猛進,都不太合適。
前者不方便,神魂算是他如今的底牌。而後者,在葉天還沒有找到合適機會突破練氣一層先前,根本也還無法施展。
總之詹臺這一次,也算是相當於給想睡覺的葉天遞了一個枕頭。
就算是陸文彬現在在閉關,但葉天做了什麼,只要等他出來,自然會知道。
……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詹臺再次找到了正在釣魚的葉天。
他的手裡捏着一沓紙。
“我讓大家都將問題寫在了上面,還請葉天大哥解答。”說着,詹臺將手裡的紙張全部遞了過來。
“辛苦你有心了,”葉天一邊接過,一邊說道。
很顯然,詹臺是擔心發生一些無謂的事情,爲了避免,纔想出了這種辦法。
而且如果不是詹臺以兩次親身經歷勸說,這些弟子們也絕對不會答應真的向葉天請教。
大家還是願意相信詹臺一次的。
畢竟就算葉天給出瞭解答,他們肯定也還要做出自己的考量。
實際上,這些天才少年們如此做,考校葉天的念頭遠遠要大於能真的解決他們修行所雨遇問題的想法。
不論如何,此事都不會給他們實際的損失。
反而萬一,萬一那葉天真能幫助他們解決修行中的問題,就算是給其道歉一次又何妨?
大家這一點輕重還是能分得清的。
於是,便有了詹臺帶來的這些紙張。
但葉天將這些紙張拿過來之後,卻發現自己沒辦法一張一張捏着看。
因爲他的一隻手裡還有魚竿。
“你幫我一下,”於是葉天又將這些紙張還給了詹臺:“一張一張看,然後我說你記。”
“好!”詹臺急忙說道。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紙和筆,就地鋪好。
然後在那些問題之中抽出了一張,遞到葉天面前。
葉天上下掃了一眼,便轉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詹臺愣了一下,微黑的臉有點紅。
他感覺得到,葉天應該是覺得這些問題都太簡單,覺得這些所謂的天才都太笨了。
與此同時,在後方上層船艙的某兩處並排窗前,有幾道視線正在關注着這裡。
正是那些弟子們。
大家本來擔心詹臺有可能會幫助葉天作弊,比如想辦法尋找別人幫忙出手。
很顯然,他們這個擔心自然是白費了。
不過當看到葉天的第一個動作時候,他們也有和詹臺類似的心理。
不過理解的可能有偏差。
“他看得懂題目嗎?”有人小聲嘲諷道。
“架勢擺的很足,倒是和此人的一貫的行徑一樣。詹臺也是心寬,就真的甘心被像個下人一樣使喚。”另一人冷笑說道。
這時,下面的葉天開口了。
“他先前的修行應該就已經出了差錯,只是當時問題雖然沒有爆發,卻已經埋下了種子。”
“只能從錯誤的地方重新再來了。”
“錯誤應該是在一個月前吧,一個月零三天。”
“下一個。”
看到這裡,大家來不及多想,紛紛都將目光投向了一個人。
在場都是天才修士,雖然目前境界都還不高,但想要遠遠看清楚詹臺遞給葉天的是哪張紙還是很清楚的。
那些紙張上面都有署名,大家自然知道屬於誰。
正是剛纔質疑葉天是否能看懂題目的那個人。
葉天的說話聲音大家都能聽得清,自然第一時間想要尋找正主,來判斷葉天到底是在虛張聲勢,還是如詹臺所說真的極有本事。
而目光匯聚處的那名少年,此時已經漲紅了臉,眼中閃過尷尬神色。
一看這個樣子,大家的心中似乎已經有點數了。
“的確是……從他所說的時間,開始產生了異樣……”那少年有些遲疑的說道。
他當然不想承認,但葉天將時間已經具體到了某天,他無法不接受這個事實。
再想到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這少年只感覺自己的臉上重重的捱了一記無形的巴掌。
“或許,他只是運氣好呢,”頓了頓,那少年有些不甘心的補充道。
而這個時候,詹臺已經完成了對葉天剛纔話語的紀錄,詹臺小時候在碼頭邊長大,雖然識字,但真正寫的時候速度極慢,而且歪歪扭扭,很不好看。
寫完之後,詹臺重新取出一張紙,將其遞到葉天的面前。
葉天依然只是簡單一眼掃過,而後便開始閉着眼睛說。
船艙上層的弟子中,剛纔說葉天只是擺架子,詹臺像個下人的那位少年目光微凝,莫名的有些緊張起來。
因爲那張紙,正是他的。
“經脈運行錯了!”
“已經練氣七層,竟然能將少陽經當成少陰經?”
“下一個!”
那少年臉色驟然變得無比難看。
同時,旁邊傳來了憋笑的聲音。
經脈是最基礎的東西,能夠犯這種低級錯誤,還自己沒有發現,形成了困擾,這的確是一個能引人發笑的事情。
憋笑的人已經算是很給那少年面子。
沒有人去質疑葉天的話,和剛纔一樣,從那少年的臉色就能看出來問題。
停頓了片刻之後,葉天的聲音再次響起。
“對功法的理解錯了,應該……”
這一次所說的問題來自於石元身旁一個少年,他認真的聽完葉天的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沉默不語。
此人和石元親近,態度自然可想而知。
他很想拒絕承認,然後說葉天說的是錯的,但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好證實了,他如果那樣做,反而是自取其辱。
就算是葉天所說的解決辦法還有待證實,但最起碼,他已經將大家所遭遇的問題的因果,用最簡潔易懂的話語描述指出。
光是這一點能力,就不是場間的這些天才少年們能夠擁有的。
大家安靜了下來。
葉天的聲音還在持續。
不知不覺中,大家好像都不再觀察詢問葉天所說問題之人,去求證真假。
而是專注的聽着葉天所說的那些解決方案。
已經得到答案的弟子們已經開始嘗試按照葉天所說改正,還沒有被提到的,則是認真的等待着輪到自己的時候。
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張紙。
這個時候,早先有兩個問題容易解決的,已經通過葉天所提的建議進行了改正,並都收穫了卓有成效的結果,讓人們對葉天徹底失去了質疑。
詹臺拿起這張紙的時候,視線下意識掃過,臉色一變。
這張紙是石元寫的。
上面只有一句話。
“弟子的問題是:如何得道?”
很明顯,這種問題,就是在故意挑釁和搗亂。
詹臺的眼中浮現出一絲忍不住的怒意。
“稍安勿躁,”葉天的餘光也已經看到紙上到底些的什麼,將詹臺的神態看在眼裡,輕聲說道。
“這張紙我會給他還回去!”詹臺咬着牙說道。
“一碼歸一碼,我既然答應了要解答問題,若是空了一題,卻是說不過去。”葉天緩緩說道。
“可是這也能算問題?”詹臺冷哼一聲說道。
對於石元的行爲,少年極爲生氣不齒。
“筆給我,”葉天伸出手說道。
詹臺雖然不解,但還是第一時間將筆遞了過去。
葉天用左手歪歪扭扭的在石元的問題下面,寫了一個‘道’字。
“他想要得道,我送他一個道,至於這道他能不能取走,便是他自己的造化了。”葉天隨口說着,將筆還給了詹臺,而後靠回了椅子,將注意力放回在上了魚竿上。
這樣的應對讓詹臺的心中對葉天的機智無比感慨。
但葉天寫的這個道字,看似用左手寫就,歪歪扭扭,極爲醜陋。實際上,其中真的蘊含了一絲葉天對大道的感悟。
人在做,天在看,若非必要,葉天不會做出欺騙別人之事。
當然,最起碼在進入真仙層次先前,石元是不可能會看懂的。
要麼石元將這張紙扔掉,這便是他自己放棄,與葉天無關。
要麼石元需要把這張紙珍存千百年,在他成就真仙之後,依然可以拿出觀摩。
那樣他才能看到並體會到葉天在這個字裡,所留下的道念,並且進行學習參悟。
成就真仙的難度就不用說了,還要對葉天足夠重視,不然又怎麼能將這張紙珍存千年。
他要是真能做到,葉天就算送那石元一些道念感悟,又能如何?
上……
這邊詹臺將寫着所有問題和回答的紙張全部整理好,然後來到了船艙中天才少年們聚集的房間。
他進門之後,微黑的臉上帶着冷意,沒有看其他人,緊緊的盯住了石元。
石元是自然不可能怯弱退縮,他也完全不是這樣的人,挺胸擡頭,認真的回望了回去。
兩人對視。
“你這一次過分了!”詹臺認真的說道。
“我的問題呢,他解答了嗎?”石元臉上帶着玩味的笑容說道。
詹臺抽出那張紙,將其拍在了桌子上。
石元一眼就看見看了那個歪歪扭扭的‘道’字,他臉色微變。
最近這段時間石元的修行並沒有遇到什麼困擾他的問題,因此他便寫了那樣的一句話。
因爲他認爲這件事情本來就不可能完成,不管是提出什麼樣的問題,其實都無所謂。
當剛纔看到葉天竟然真的一件件的將那些問題無可爭議的完美解決掉之後,石元就知道,自己的確是看錯了。
不管葉天自身的修爲如何,最起碼展現出的這種能力,石元自問沒有。
達者爲先,他心裡關於葉天不配被他道歉的念頭,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看到葉天對自己那兒戲的問題做出的應答,石元心中充滿了羞怒。
旁邊的弟子們看到,都是忍不住發出了笑聲。
石元一擡手,那張紙驟然被吸了過來,轉瞬收入袖間。
然後掩面狼狽逃離。
……
……
第二天,當葉天中午暫停了釣魚,來到船艙中準備吃午飯的時候。
嘩啦啦的站起來好幾個少年,齊齊的向他彎腰道歉。
爲首的正是石元。
葉天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去用飯。
剛剛坐下,就見一個女孩主動湊了過來。
“葉天……師兄,昨日的問題已經解決,但我還有一處問題想要請教……”
葉天沒有推辭,幫其解答。
而這,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不管是在釣魚的時候,還是用飯的時候,只要葉天在外面,時不時就會有弟子前來詢問。
葉天既然選擇開始做此事,自然不會抱怨什麼,都不厭其煩一一爲他們解答。
如此過了大約十餘天之後,大船行駛的前方水面驟然寬闊。
前方,是大海了。
在船首向前眺望,可以看到前方浩瀚的海洋,以及隱隱漂浮在天邊的雲霧。
還有縹緲雲霧中,若隱若現的連綿青峰,真的彷彿悠遠的仙界一般。
那些青峰,就是聖堂的所在。
聖堂矗立在大陸東方,靠近沿岸的數座仙山之上,整日都被籠罩在雲霧之中,難見其真容。
這是書籍上面對於聖堂的記載。
以葉天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來,雖然現在聖堂所在之處已經遙遙在望,但實際上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若是正常情況下,人眼根本不可能看得這麼遠。
是籠罩着整個聖堂所在羣山的結界的功效。
這樣隱隱綽綽,保證了人們能夠看到聖堂,對其敬仰神往,又保持了世外之地的神秘高遠之感。
即將到達心心念唸的聖堂,就算是再努力刻苦的少年,也壓抑不住好奇和激動,來到了甲板之上觀看。
就在這時,葉天感覺一道不弱的靈氣從船艙中擴散而出,將他們乘坐的這整座大船籠罩。
那道靈力的源頭,來自於陸文彬的房間。
看來陸文彬已經出關了。
接着,整個大船微微一振,竟然直接離開水面,騰空而起,飛上了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