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絕對沒想到,幽冥老鬼和徐溫茂竟然可以循着洪昇的氣息,最終找到那個村落。
不僅如此,幽冥老鬼更是通過地面上被他忽略的蝕骨靈蟻的斷肢,驗證了蝕骨靈蟻的恐怖之處,軀殼堪比金鐵,細爪鋒利如刃,是一種極度可怕的靈蟲。
如若葉天當時知道,這點兒蛛絲馬跡,最終會暴露自己手裡的蝕骨靈蟻這張底牌,只怕當時一定會慎重地清理乾淨地面,絕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洪昇就是死在這裡的,他的氣息到這裡後徹底中斷,餘下的時間我們只能自己尋找那個人。”幽冥老鬼揮手收起幽綠色的幡旗,幽幽地道。
“幽冥法王,燕國幅員遼闊,我們該怎麼去找?”徐溫茂不禁心中泛苦,如今的無日宗帶領着北地的蒼嶽大軍與燕國交戰於邊境。
雙方現在已經成了深仇大恨,此時要在燕國境內尋找一個人出來,談何容易?
先不說這人能不能找到,徐溫茂甚至覺得只要自己出現在燕國的修士面前,恐怕就會被羣而攻之。
這可不是大海撈針。
而是在狂風巨浪之中撈針。
“怎麼找,難道還有老夫教你?”幽冥老鬼冷冷地瞥了徐溫茂一眼,沉聲地道:“還記不記得泣血金鈴和幻魅仙音是誰傳到宗主耳中的?”
“西嶼六魔!”徐溫茂登時眼睛一亮,立刻明白過來。
“不錯,那西嶼六魔一向無惡不作,此刻卻寧願把泣血金鈴的消息散播出來,想必他們已經知道殺害洪昇那人的消息,否則的話,那麼好的一個機會,他們爲何不自己去搶奪泣血金鈴,偏偏選擇借刀殺人。”幽冥老鬼說道。
“對啊,爲什麼要說出來?”徐溫茂微微一怔,仍然大惑不解,西嶼六魔這般做,根本就是將到了嘴邊的肥肉,白白推給了他人。
“是老夫在問你!”幽冥老鬼聲色俱厲地道。
“幽冥法王,屬下猜不……怕不是還有別的人知道泣血金鈴的存在?”徐溫茂情急之下,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立刻開口說道。
“如此一來,也就說得通了。”幽冥老鬼雙目微眯,發出了瘮人的笑聲。
徐溫茂見此終於鬆了口氣。
“走吧,我們先去找一些一夜之間被滅的村子,興許在那裡可以找到與西嶼六魔有關的信息,說不定還能儘快發現殺死洪昇的人。”幽冥老鬼陰冷地說着,自儲物袋中翻出一塊羊皮紙。
只見上面用簡略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副地圖,上面除了一些大的城池寫了名字,周圍的山脈也只不過用波浪線來代替,上面那些紅色的標記點,則是城池周圍分散的村子。
根據地圖上的記載,最近的村子就在東南方八十里。
幽冥老鬼又仔細對比了一番,方纔收起地圖,快速向東南方趕去。
徐溫茂跟在幽冥老鬼身後,一言不發。
殘陽如血,映紅滿天,空氣中的悶熱之氣倒是少了許多。
兩人一口氣走了七十餘里,眼前豁然出現了一條寬闊的官道,饒是數輛馬車並列奔跑,也顯得綽綽有餘。
興許是下午的天色涼了些,官道上有不少行人走過的痕跡。
幽冥老鬼順着官道向東望去,就見視野的盡頭,一行人正在官道兩旁的樹蔭下迎面走來,他們的步伐算不得快,卻是一刻也不停。
“徐溫茂,你先去找他們打聽一下,若是有消息快速向老夫稟報。”幽冥老鬼深知自己的模樣不宜見人,於是將身體藏在深色的衣袍中,走到官道外側的樹蔭下前行。
“屬下馬上就去。”徐溫茂抱拳說道。
“記住,別驚嚇到了這些凡夫俗子,免得他們有所隱瞞。”幽冥老鬼復又囑託一句。
沒多久,徐溫茂就和迎面走來的一行人碰了面。遠觀之時還不覺得對方人多,現在到了近前才發現,迎面走來的足有二十多人,其中有老有少,還有婦孺與中年勞力,怎麼看都像是一大家子舉家搬遷。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鬍鬚花白的老者,身子骨還很硬朗,走了幾裡地竟然面不紅氣不喘,身體較之那些婦女還要好一些。
“老人家,你們這是去哪裡?”徐溫茂難得一副慈眉善目的笑容,輕聲地問道。
人羣裡的孩子們躲在兩名婦女身後,各自瞪着一雙黑漆烏亮的眼睛,偷偷地打量着徐溫茂滿面的絡腮鬍子。
“走一步算一步,總好比留在村子裡等死好。”老者浮起一抹苦笑。
話音剛落,幾名身穿粗布衣裳的婦女,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抱着孩子大哭起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讓他們不得不舉家搬遷。
“小李村一夜之間就成了廢墟。”其中一名中年人渾身發抖,眼中全是恐懼之色。
“可不是嘛,聽說所有人都死了,後來還有仙人出現,可是他們什麼也沒說,就匆匆離開了。”一名婦女說罷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我們張莊就在小李村西南五十里,那麼點兒距離對仙人而言根本不算什麼,說不定,下一個消失的村子就是張莊,故而我們打算去投奔外地的親戚,走得遠一些。”那名中年人安撫着哭泣的孩童,旋即唉聲嘆氣地道。
“這位朋友,小老兒勸你還是趕快往回走,免得過去丟失了性命。”老者也勸說道。
“老人家,你們可曾知道小李村的人是怎麼死的?”徐溫茂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然而搭配上他一臉的絡腮鬍子,總令人覺得怪怪的。
“不知,不知。”老者連連揮手,搖頭說道。
“大哥,你還是快點回去吧,那邊真不是你該去的。”先前的中年人好言相勸道。
“爺爺,爺爺,村東的狗子不是說,有女鬼出現……”其中一個男孩突然大喊起來。
“住口!”老者反手一巴掌扇在男孩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五指紅印。
“有女鬼?”
徐溫茂從男孩的口中聽出了點端倪,目光閃爍不定。
“別聽這孩子瞎說。”老者當即矢口否認,眼神卻有些躲閃。
隨後,老者繞過了徐溫茂,搖頭嘆氣地繼續向前趕路。
孩子和婦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此時,她們的面色瞬間慘白了起來,幾個青年和中年人也都不說話,宛若驚弓之鳥,幾乎用最快的速度逃離徐溫茂。
面對強烈的生死危機,衆人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最小的兩個孩子不過三四歲,跑起來踉踉蹌蹌的,小腿一軟,摔倒在地,大哭不止。
緊接着,走在最前面的老者驀地看到了絡腮鬍子的男子,對方的手裡正拎着一個沒了聲息,臉上殘留着淚痕的孩子。
“老人家,我還有事情沒問清楚,那女鬼究竟是什麼?”徐溫茂的聲音冷冷地落下。
“你!”
老者駭然失色地看着已經死透的孫子,旋即想到了什麼,立即回頭看去。
只見他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此刻全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一根黑色無光的繩索,將他們繞頸一圈後又全部捆在一起,就連他們的表情都永遠定格在了驚恐之中。
“你這天殺的!”
老者看到家人全部死光,登時雙眸通紅,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既然老人家不願回答,那麼我只好動手了。”徐溫茂皮笑肉不笑地說着,同一時刻那根黑色無光的繩索,突然竄起一道幽藍色的火焰。
幽藍色的火焰出現的瞬間,那些被黑繩捆綁的人的軀體,頃刻間化作煙塵消散了。
老者足足呆愣了許久,臉上不禁淚水縱橫。
在他的認知裡,這分明就是神仙手段,可是那些宗門的神仙,不是不該管凡夫俗子的生活嗎,爲什麼會有仙人對自己一家下此毒手?
少許,那道黑色無光的繩索落到了徐溫茂手中,同時上面的幽藍色火焰一閃而過,就見徐溫茂手裡提着的孩子,霎時間也不留痕跡地消失了。
“把我也殺了吧!”老者渾身顫抖,身上已冷了半截,此刻閉着眼睛,只求一死。
“那女鬼究竟是什麼?”徐溫茂追問道。
“就是一個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流言,孩子們只是害怕纔會那麼說,你就因此要了他們的性命,小老兒跟你拼了!”老者淒厲地大喊一聲,突然用手掐住徐溫茂的脖子。
“哼,白費力氣!”
徐溫茂森寒一笑,手中的黑繩瞬間通過老者的手纏繞到他的脖子上,直接將其懸在空中吊起來。
“告訴老夫,小李村周圍,還有沒有別的村子被毀?”躲在官道樹蔭另一面的幽冥老鬼,悄無聲息地顯現出身影來。
“小老兒就是知道也不告訴你們!”老者面色猙獰,死死地瞪視着二人。
“那你就去死吧!”幽冥老鬼陰沉地道。
下一刻,就見幽冥老鬼手中的幡旗突然噴出一股墨綠色的煙霧,直接鑽入老者的口鼻之中,緊接着老者的身體迅速萎靡乾枯,最後化作一道白色的鬼魂被煙霧拉入了幡旗之中,頓時幡旗上閃爍着深綠色的光芒。
“倒也算得上一隻不錯的怨魂。”幽冥老鬼招手收了幡旗,一掐法訣,就見幡旗上的綠色旗面浮現出一個與方纔老者臉型極爲相似的骷髏。
幽冥老鬼口中唸唸有詞,接着就見他的眉頭皺在一起,臉上現出難色。
“事情大概和他說的一樣,並沒什麼女鬼,看來我們有必要親自走一遭小李村,興許在那兒可以找到一些線索。”幽冥老鬼輕嘆了口氣,自儲物袋取出羊皮紙地圖,確定了小李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