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上。
方清洗冤戲正式結束。
臺下掌聲轟鳴,叫好聲不斷。
“我着實沒想到,寧拙這位少年的機關戲偶的手法,竟然如此嫺熟、老道!”不少觀衆感嘆不已。
人們望向戲臺,正一步步走下階梯的寧拙,都帶着刮目相看的意外。
“寧拙……真不愧是最近大出風頭的正道新星啊。”
也有個別修士,眼眶泛紅,感動不已:“看了這場方清洗冤戲,幾乎和老園長李雷峰如出一轍啊。”
“從寧拙身上再看寧家,我開始對寧家也有好感了。以前,都覺得這個從北風國來我南豆國的家族不怎麼樣的。”
寧拙微笑,站到了戲臺中央。
朱厚這時走上臺,來到寧拙面前,接過寧拙遞交過來的戲偶。
朱厚看到了少年臉上清晰的淚痕,臉上的笑容不由更加和煦。
他聲音放緩,竟然輕柔:“寧拙公子,你的表演大獲成功。從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未來。屬於你的未來,寧家的未來,火柿仙城的未來!”
“來,和大家說幾句吧。”
寧拙對朱厚拱手致謝,然後面向臺下觀衆。
鼓掌聲漸漸小了下去,直至場中再次安靜下來。
寧拙一面斟酌語句,一面和孫靈瞳聯絡。
“老大,情況如何?”通過人命懸絲,寧拙的詢問傳達到孫靈瞳的耳中。
孫靈瞳咳血,神色相當興奮:“嘻嘻,你老大我親自出手,你還不放心嗎?”
“得手了!”
“寧小慧已被剷除,我煉出了她的靈性,都被收入你給我的靈匣之中。”
“待會,我就進入醫館,提前把這東西放到重症醫治間裡。”
“我們做了寧小慧,朱玄跡、寧家等必定暴怒,未來一段時間,風聲會很緊。”
“我會躲一段時間,避避風頭,你要小心!”
寧拙回道:“的確風聲會很緊,因爲接下來,我要告發你們了。”
“哈?”孫靈瞳愣住。
戲臺上。
寧拙掃視臺下修士們,帶着一臉誠摯之色,開口道:“諸位看官,戲曲已終,然心中感激,卻如長河不息。”
“方清雖受冤屈,幸得國君英明,天理昭昭,正義終得伸張。”
“縱然風雨如晦,正道亦如青天白日,普照四方,公道自在人心。”
“在此,感懷李雷峰老園長,其仁愛與犧牲之精神,已然化爲我等前行之燈,永不黯淡!”
“恭賀朱厚大人接任慈幼園,感謝諸位的捧場。”
“願在場諸位平安喜樂,願世間正氣長存!”
言畢,寧拙退下戲臺。
臺下掌聲雷動,叫好聲此起彼伏。
寧拙下臺之後,便有人大喊,要再次捐贈靈石。
一時間,效仿者無數。
捐贈的聲音此起彼伏!
朱厚笑呵呵地看着,寧拙上演木偶戲之前,他根本沒有料想過,這場戲的效果會這麼好。
他心中暗道:“或許將來,可以邀請寧拙來此義演?李雷峰老園長留下來的習慣、傳統,是一筆財富啊。不繼承下來,分外可惜!”
寧拙走下臺,和朱厚告辭,便徑直往樓上的包廂走去。
另一邊,熔岩仙宮中,孫靈瞳已經反應過來。
他對寧拙道:“如此說來,你要退到第二道防線了嗎?”
他對寧拙鑄就的防線,是非常清楚的。
皆因,這些防線就是爲了爭奪熔岩仙宮而提前所做的佈置。在佈置的過程中,孫靈瞳的配合和貢獻是非常多的。
寧拙佈置的第二道防線,就是垂髫客。一旦寧拙的垂髫客身份曝光,他就要將鍋推給孫靈瞳。
至於告發不空門,告發孫靈瞳,也是兩人早就約定好的應對舉措。
寧拙一邊登梯而上,一邊迴應孫靈瞳:“不知道朱玄跡掌握了什麼線索,他竟繞開了第二道防線,抵達第三道了。”
“我不知道這個關鍵線索是什麼,也很難試探。”
“我猜想,這個線索和慈幼園、李雷峰有關,但我無法確定。眼下只能將計就計了。”
“或許,朱玄跡根本沒有掌握到切實的證據,他是在詐我。”
“但最穩妥的應對辦法,就是向他‘投誠’!”
孫靈瞳連連點頭,很是贊同寧拙的選擇:“我有一種感覺,應該是李雷峰那邊出現了問題。還記得李雷峰曾經要收你爲徒嗎?你兩三歲的時候,還沒有歷練出來,因此留下了破綻。”
寧拙嗯了一聲:“要掩蓋一個謊言,往往要撒謊更多。”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我們就算精心準備了十幾年,全力僞裝,也總會留下破綻的。”
“我們是經不住查的,種種防線,不過是爲了爭取最關鍵的時間。”
“只要在徹底暴露之前,奪取到熔岩仙宮,我們就成功了!”
寧拙走到了二樓,繼續朝三樓走去。
他詢問孫靈瞳更多情報,包括楊嬋玉的狀態如何。
“此次,我們暴露了很多。楊嬋玉那邊,必有反應,需要妥善應對!”
孫靈瞳嘻嘻一笑:“放心,她現在陷入麻煩當中呢。身上被中了法術標記,被五位金丹修士攆着逃路呢。”
“哦?”寧拙細問了一下,旋即道,“孫老大,正好你要前往重症醫治間,存放靈匣。”
“屆時,你去取了上善若水,拿給楊嬋玉用,化解追蹤法術。”
孫靈瞳啊了一聲,很不甘願:“她若用了上善若水,小拙,你身上的監控怎麼辦?不行!”
寧拙:“我身上的情況,我自己很清楚。”
“三滴上善若水,絕對夠用。兩滴的話,只是不太穩當而已。”
“楊嬋玉不能有失!”
“她已經知道很多東西了,心中也有很多猜測,不能讓她落到敵人手中。”
“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是暴怒的朱玄跡。全力以赴狀態下的金睛,會有多強,我們都無法預估。”
“並且,蒙巋絕不會袖手旁觀。很可能會是朱玄跡、蒙巋聯手,全力對付第三勢力,也就是不空門!”
孫靈瞳面露凝重之色。
寧拙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一想到他即將要面對朱玄跡、蒙巋這樣的聯手,他也感到壓力如山。
他嘻嘻一笑:“熔岩仙宮,那蒙巋可進不來。即便是朱玄跡,也有很多地方,無法涉足。這是絕佳的藏身之地。”
寧拙嘆息一聲:“史記亭已經被毀了,不要抱這樣的僥倖之心。否則,會吃大虧的。”
孫靈瞳頓時心頭凜然,收起了笑。
的確,這種事情,寧拙、龍黿火靈幹了,朱玄跡、蒙巋很可能也會效仿。
孫靈瞳眼珠子一轉:“或許……我們該把殿試的情報放出來?”
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
寧拙輕輕一笑:“我也在考慮這個事情呢。”
他走到三樓,來到包廂。
深吸一口氣,寧拙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朱玄跡正在喝茶,看到他進來,微微擡頭,面無表情,目光深邃。
寧拙也面無表情。
他輕輕地關上門,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半跪下來,沉聲道:“朱玄跡大人,小子寧拙,有罪!”
朱玄跡目光柔和下來,聲音依舊平靜,且帶着一絲冷意:“哦?你有何罪?”
寧拙喉結滾動了一下,盯着地面的磚石,張了張口,終究開言:“我暗中和邪派修士聯絡,且曾經暗中出力,相助過他們。”
朱玄跡:“哦?你年紀輕輕,識人不明,也是常見的錯。是哪些邪派修士?你又如何相助他們?”
寧拙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咬牙道:“是孫靈瞳,是不空門!”
“我研發機關火爆猴,很可能是他們的計謀。我也是後知後覺的。”
“我懷疑,我懷疑他們一直在謀算熔岩仙宮。”
“我……”
寧拙說不下去了,聲音很乾澀。
朱玄跡長嘆一聲,心中帶着歡喜,緩緩起身。
他此次只是掌握了線索,心中有所猜測。他藉助慈幼園,藉助方清洗冤戲,詐出了寧拙,也爭取到了寧拙,這當然會讓他感到歡喜。
但他表面上,則是一臉的沉重。
他走到寧拙面前,彎腰將寧拙攙扶起來:“小傢伙,你此次抓住了我給你的機會,棄暗投明,主動認罪伏法,很好。”
“我沒有看錯你,你也沒有讓我失望!”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
“況且,你從小到大的情況,我也是清楚的。”
“我允你戴罪立功!”
“來吧,你將你所知道的,都細細說來。”
朱玄跡轉身,一邊走回自己的座位,一邊道:“我們的時間還是足夠的。”
“真的夠嗎?”寧拙跟在朱玄跡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心中嘀咕。
朱玄跡入座,寧拙則站在他的身邊,苦澀地道:“這個事情,說來話長。要從我童年說起。”
“那個時候,我娘去世不久,我意外搭救了一個人。”
“這人也和我是小孩模樣,但其實他卻是個邪派修士……”
寧拙說到這裡,朱玄跡心中就蹦出了一個人名——孫靈瞳!
“從十幾年前就接觸了?”朱玄跡心頭詫異,沒想到寧拙和孫靈瞳相識這麼早。
寧拙徐徐開口,朱玄跡的思緒已經順勢推算下去,猜到了孫靈瞳發現寧拙,栽培寧拙的種種自然發展。
“所以,我之前的猜想是正確的。”
“真的是有第三方勢力,不空門,他們纔是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