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爲什麼掛我電話？”
“什麼那天晚上？哪天啊？”許芸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問懵了，看他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敢情他還氣得不輕了？
“這麼快你就忘了？！”孫敏行的火氣更大了，這女人，竟然真的這麼快就把所有事都忘了！那他一個大男人這麼耿耿於懷了幾個月豈不是太特麼low了麼他！
“你要說話就好好說話，不行我就回去了。”早些天的那些破事全想起來，許芸也沒多好受。更何況，她是真的急着回去照顧許媽。
“現在是和我多待一分鐘都不樂意了是吧？”孫敏行也不再氣沖沖往前走了，索性朝着就近的石凳走過去，頹然地坐下。
真不樂意和你多待的話，我壓根就不會跟過來。
許芸遲疑了幾秒，還是走過去，隔着一丟丟距離和他坐到了一起。
好久了吧？兩人都好久沒有好好說過話，好久沒捱得這麼近了。
“我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可並沒有醉。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鼓起勇氣和一個人講那些我以爲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的事，可你卻只聽到一半就掛電話了…”
“所以呢？所以你就覺得我是真的完全放棄了你，真的對你沒有耐心沒有感情了？那你又知道我的生活中發生了些什麼，你又知道我這段時間都是怎麼過來的？”
“小芸，我知道你很難。可去德國的事，我沒有辦法推。我承認這一段時間，我也是有些任性，我都沒有辦法好好地陪着你了，我更不應該再這麼幼稚跟你賭氣。”孫敏行嘗試着去握許芸的手，可許芸卻避開了。任性也好幼稚也罷，總而言之，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最在乎的也只是你的事業。
“多難呢？沒有經歷過，你可能真的不會知道。”許芸苦笑。旁人又怎麼真的明白自己的痛苦和難處呢？那細細密密的痛，那接連不斷的打擊，那咬着牙都不能哭出聲的掙扎，不是親身經歷又有誰能真正懂？
“小芸，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只知道，現在，我還是喜歡你，還是很喜歡。”孫敏行也不想再去追究以前發生過的那些錯事蠢事，畢竟最受打擊的人真的是眼前這個小女人。她從一個快樂無憂可愛漂亮的沒心沒肺的姑娘變成如今這幅哀怨又神傷的模樣，還真是命運虧待了她。
“那天晚上爲什麼掛你電話，是因爲我媽媽突然昏倒了。我原本都已經鬆動，想着可真難得，孫敏行也酒後吐真言了呢。要不要還是再給個機會呢？可現實是那麼地殘酷，完全不留任何時間給我繼續考慮。送媽媽去醫院，寸步不離地照顧情況越來越糟糕的媽媽，而你卻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完全消失了。
在我最難最痛的時候，我不是沒想過你。我也想依靠你，真的想。可一想到你曾經的態度，一想到你人影都不知道在哪，我又覺得沒什麼意思。靠人不如靠己，靠別人總有一天會靠不住，唯有靠自己，我也只能靠自己。”
狀似輕鬆地說完了這番話，可眼淚其實一直在流。
畢竟，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曾經想要攜手走一輩子的人，是真的喜歡過深愛過想要永永遠遠一直依賴下去的人。
曾經那麼愛，那麼開心。
如今這麼痛，這麼悲哀。
“孫敏行，我還是不怪你。只怪命運和時間讓我看清了，有些事情註定是要無疾而終。我媽情況不太好，我就先回去了。”
“小芸…對不起…是我錯，是我蠢…”孫敏行激動地拉住她，使勁往懷裡帶。心裡將自己唾棄了一遍又一遍，到底是怎麼捨得的？怎麼捨得讓她一個人面對這麼悲傷的變故？怎麼捨得在那麼艱難的時候還跟她置氣的？！
“可我真的以爲自己沒有希望了，我都那麼低聲下氣地求你纏你了，我真不確定，我從來沒有這麼不自信過。”
“所以啊，我並沒有怪你。現在不都挺好的嘛，你會越來越好，我也儘量讓自己過得好起來。”許芸想掙脫他的懷抱，奈何他用力太大，根本撼動不了他半分。才發現，原來他不放手的話自己是沒有辦法脫離他的桎梏的。
“你真的覺得好嗎？”孫敏行不喜歡聽她說這種話，壓低聲音重重地反問。
“嗯。你女朋友挺漂亮的，那樣的背景對你的事業也有幫助不是嗎？”
看，她都回答了些什麼。我喜歡個屁的背景，我自己家有的是背景。我不過是想證明，靠我自己也能行罷了。
“那你呢？你要怎麼樣讓自己儘量好起來？”
“就今天相親的，高俊，他是我初戀。”許芸惴惴地立在他霸道的懷抱裡，原本底氣十足的話不知爲何講得底氣全無。說到底還是在意這霸道的人。
“初戀個屁，你初戀是我！”
“那，那就是第一個喜歡的人。”
“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我，沒遇上我之前你懂什麼呀？什麼狗屁喜歡，那都是錯覺。”孫敏行一手摟住她，一手騰出來扳正她的臉，不要臉的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坦坦蕩蕩的。
“好了，不想跟你說了，我真的要回家了。”
“啵！”孫敏行還是沒忍住親她的衝動，清脆的一聲響。不過因爲害怕她發飆而趕緊撤退，用力卻短暫的親吻。
“送你。”不給她一點反應的時間，拉着她的手就走。
“…”許芸很想說點什麼，然而什麼都說不出來。這人好無賴啊。可心腸卻怎麼都硬不起來了。他就在眼前，就在身邊，竟然不想再趕他離開，也不捨得看着他真的再離開自己。
*
接下來的日子，許芸沒有刻意排斥孫敏行。接送許媽去醫院複查，偶爾過來陪許芸去趟超市大采購，也會抓住機會請許芸吃個飯逛個街什麼的。孫敏行在努力地把以前的那個許芸養回來。
只是關於兩人的關係，誰都沒有再提及。
孫敏行知道許芸和高俊還是有聯繫，所以這丫頭現在是在考驗？看兩個男人誰能堅持到最後？到底誰最有耐心誰最有誠意？
如果真是這樣，他也不急了。他甚至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底線到底在哪，自己又真的能堅持到什麼程度。
可他不急，有人急。
齊月早就火大了。
這以前，孫敏行還能隔三差五地給個面子陪自己吃頓飯。可自從那天在那破餐廳遇見他那拽得不行的高冷前女友之後，這是連他人影都難得見了，更別說想找他一起吃飯。
太高調地追這孫大叔也是不好，公司里人盡皆知不說，真追不上的話是真丟人啊！哪知道這老男人真這麼難搞！以前不都是說他只要是漂亮好看的都來者不拒嗎？現在是什麼鬼？都送上門好幾次了還沒成功！嚶嚶嚶，愁死人！
愁得不行的齊大小姐到處找人。動用了好多關係，威逼加利誘才最終打探到他可能在哪裡。
這小區很一般啊！這李禮真沒懵人？孫敏行會出現在這種平民區？
齊月在許芸家樓下左看看右看看，對於好不容易從李禮那裡逼出來的情報還是表示懷疑的。
好歹耐着性子等了幾分鐘，果然是看到了孫敏行的車。
那是什麼鬼？他怎麼抱着一個神志不清嘴裡念念叨叨的老女人？
哦，原來是幫人家照顧老人呢。
齊月看到緊跟着下車的許芸才反應過來。
這前女友可真厲害啊！竟然能讓孫敏行這樣的男人鞍前馬後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孫敏行！可算找到你了！”大小姐的氣勢一貫地大，孫敏行看了她一眼轉而繼續照顧許媽，總算是把老人家安安穩穩地放坐在了輪椅上。
“我先推媽上去。”許芸原本是好意，讓兩人私下解決。奈何齊月今天就不是想來解決問題的。
齊月伸出手擋在許芸面前，“你也別走！搶了人家男朋友就想走？”
大白天的，小區裡進進出出的人也不少。許芸覺得面熱，不管誰搶誰不管真的搶沒搶，這樣大聲嚷嚷着開吵可不是她樂意的事。
“你跑過來發什麼瘋啊？去你自己車上等我。”
“孫敏行，你敢兇我！誰都知道我喜歡你，誰都知道我們是一對！這女人不是你前女友嗎？既然是前女友就應該有點前女友的自覺，幹什麼還來糾纏你啊！你這還鞍前馬後地替她照顧她這傻傻的媽，你傻嗎你？”
“閉嘴！齊月！”
“我偏不！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你叫我不說我就會不說？許芸是吧？做人不能這麼沒品，老佔着別人的男人是怎麼回事啊？基本的做人道理還要我教是嗎？你可比我大，不該這麼不懂事，不該這麼不要臉不是嗎？”
許芸不發一言，費力地推着許媽往樓道走去。
“小芸…”任孫敏行在後面怎麼叫都沒有用。
“吼，真是淡定啊！都這麼罵她竟然都能不還嘴。”齊月樂了。到底是心性單純的小姑娘，話雖講得難聽，但是其實只是圖個好玩而已。
“你有病啊你！明明是大小姐卻偏要朝着潑婦這條路走！”
“還不都賴你！我好歹也是陪着你走過了幾個月灰暗時期的備胎啊，你怎麼能說甩就把我給甩了呢？我很丟臉哎，大叔！”
“那你想怎麼樣？”孫敏行已經焦頭爛額。
“怎麼樣嗎？陪我一天，走走走！”齊月拉着人就走。可孫敏行哪裡願意走，這許芸好不容易纔對自己的態度好些了呢。
“別看了。你不是情場高手嗎？現在怎麼這麼慫了？”齊月看他依依不捨地望着樓上，頗有些不悅。
“這個不一樣，你知道的。”
“切！女人都一樣，就跟你們男人也都是一個德行一樣，信我一次錯不了。”
*
“喝喝喝！想我當初在德國陪着你喝了多少啊！”齊月一個勁地灌孫敏行喝酒。
“小小年紀酒量倒是了得。”孫敏行也開始回想在德國的那三個月。這齊月雖然二缺，但真是個喝酒的好伴。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本小姐的超高酒量也不是一天練成的啊。”齊月也是難得正經一次。之前都是聽孫敏行絮絮叨叨地講他的前女友如何如何，今天看這架勢也是想跟孫敏行吐吐苦水了。
“怎麼地？名牌包名牌車全身上下都被名牌環繞的千金大小姐也經常借酒澆愁？”
“可不是，上天是公平的，物質充足的往往精神空虛。”齊月無害地對着孫敏行笑了笑。這好像是兩人第一次這麼輕鬆地真實地聊天。或許也會是最後一次。
“…”孫敏行笑而不語，原來這也是個不怎麼開心地長大的姑娘。
“幹嘛不說話？”齊月推他，“話說你幹嘛還是不喜歡我啊，我明明長得不輸你們家許芸，我還比她嫩呢好麼！”
“我現在換口味來，只喜歡原裝的。”
“好，你狠！”齊月猛灌了一口酒，關鍵時候原來那層膜也是有用的。早知道那時候就不那麼隨隨便便就給那現在連臉都想不起來的臭男人了。
“以後別再這麼無聊了，你想在公司怎麼做我都配合，想把我甩得多狠都行。”
“就這麼喜歡她？”齊月還是不太甘心。孫敏行什麼風評她知道，從來沒爲哪個女人這麼認真過。許芸爲什麼就可以呢？
“嗯，喜歡。”
“那她呢？她也這麼喜歡你在乎你並且，相信你嗎？”齊月靈光一閃，壞主意瞬間就冒了出來。
“喜歡應該也是喜歡的，至於是不是絕對相信我就不清楚了。”
那就是沒有多信任了。齊月笑得得意，想惡作劇地心思越發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