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沈權知道自己上了雜誌的內頁報導,辛羽婕來過電話,是貝貝姊通知她的,要他們有心理準備,所以當爺爺這麼凶神惡煞的衝進來,又把雜誌往他桌上一扔時,他並沒有被嚇到。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他曾經想過要告那家媒體和造謠的人,但怕事情愈搞愈臭,甚而傷害到羽婕,便決定作罷,反正日久見人心,可是現在看來,他的姑息好像讓事情變得更糟。

“爺爺。”沈權恭敬的起身相迎。

“不氣死我,你是不打算罷休嗎?!”

“爺爺……”他繞過辦公桌,走上前去扶着爺爺的手臂。“不要這麼容易發脾氣,奶奶照顧你很辛苦,你有高血壓的毛病,要心平氣和一點。”

“你要我心平氣和?!”沈旺康坐定。“那你和那個女人分手,只要你們分手,我就會笑口常開、心平氣和。”

“爺爺,你不要總是‘那個女人’的叫,她有名有姓,叫辛羽婕。”

“我不想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我只要你們斷絕來往。”沈旺康的訴求很明確。

不想和爺爺爭執,他乾脆沉默以對,只是在爺爺身邊的位子坐下,他仍是那冷靜的神態,從容又有擔當。

“你出聲啊!”

“我愛她。”

“她不值得你愛。”

“爺爺,你相信了錯誤不實的報導,如果你願意見見羽婕本人,我可以安排。”他相信只要爺爺見過羽婕,對她的看法一定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難道連見一面你都不願意?”

“我不願意!”沈旺康直截了當的拒絕。

“爺爺,難道我的話你都不信?”

“明明就有那麼多容貌出衆又條件好的女孩可以挑,你卻要選一個名聲不好、長相普通、令人不悅的女生,你真是……”沈旺康大嘆了幾聲。

“爺爺,有時外表會騙人。”

“你才被騙了呢!”

扯了半天,又繞回了原點,弄得沈權不禁有些煩躁。

“你不想我對你下最後通蝶吧?”沈旺康知道自己必須祭出狠招。

“爺爺,不必搞成這樣。”他時了口氣,心情當然會沉重,因爲這棘手的問題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解決的。

“二選一。”沈旺康明白的要求。

“爺爺,不要這樣。”

“看你是要那個女生,還是要爺爺和奶奶!”沈旺康纔不管孫子是不是愛那個女生。“你爺爺奶奶老了,日子不多了,我們能再撐多久?如果你非要和那個女生在一起,教爺爺奶奶以後怎麼跟你的爸爸媽媽交代!”

“爺爺,你這麼說太嚴重了。”他大大的嘆了一口氣。“羽婕真的是個好女孩,她被……”不想扯到她們姊妹倆之間的問題,所以他打住。

“你選哪一邊?”沈旺康不囉唆。

“爺爺,你何苦這麼逼我!”

“需要時間考慮一下是嗎?”

“你給羽婕一個機會吧!”

沈旺康站起身,好像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的那般堅決。“你自己看着辦吧!爺爺我已經把底牌都掀了,你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如果你有看在爺爺奶奶一路把你拉拔大的分上……”

特別找了一家開在小巷弄裡的客家美食,不管發生了多少事,肚子還是要填飽,這家店上過美食雜誌專刊,薑絲大腸、客家小炒和鹹湯圓與筍絲豬肉都不錯,該點的都點了,可是吃在嘴裡的味道,又好像一般般。

沈權的胃口和之前相較,差了很多,辛羽婕倒是和平常差不多,對一個不會患得患失、不會想東想西的人,發生再多的事,受到的影響都不會太大。

“你不餓嗎?”她當然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於是關心的問。

“不太餓。”他回道。

他本來是抱着那些狗仔拍久就會膩的心態,但是現在看來,他們似乎不會輕易罷休,尤其是俊男不配美女這樣的特例,更加深了他們的興趣,好像非要看到他們分手或是走入禮堂不可,他們不要戀愛ing這種甜蜜的故事,他們要一翻兩瞪眼的結果,狗仔着實和他們槓上了。

知道不是辛羽婕的錯,爲了不想造成她的壓力,他夾了不少客家小炒到自己的碗裡,好像是什麼超級美食一般,扒了好幾口的飯。

“沈權,不要勉強自己。”他的好意她瞭解,但是她看了會更難過。

“你願意和我爺爺奶奶見面嗎?”的確不想勉強自己,所以他放下碗筷問。

“我是擔心他們並不想見到我。”

她不是不會逆來順受,她只是會考慮到老人家的感受,沒有人願意自己是被勉強的。

“可以安排看看。”

雖是這麼說,但他其實也不是那麼確定,一想到爺爺堅定反對的態度,他實在很怕羽婕會受到傷害,至於奶奶一向疼他,只要哄哄她,應該比較好搞定,只是這一次的難度……

“順其自然吧。”辛羽娃一直都認爲事緩則圓,尤其是現在的情況對她比較不利。

“羽婕,你父母都沒有向你問起我的事嗎?”他好奇的問,新聞炒了這麼久,難道他們都毫不在乎?

她實在不願和他談到她家人的態度,她父親只問了一次,見她肯定的點頭時,父親反而一臉困惑,卻不再追問,反正他一直以來只在意老婆和小女兒,媽媽則是冷處理,好像根本就沒有這件事似的,媽媽不在乎她發生了什麼事或受到什麼傷害,妹妹的態度就更別說了。

辛羽婕覺得自己好像是那個家庭的闖入者,沒有人當她是一回事。被毀謗?家裡的人都沒有人在意吧。

“他們也不贊成?”

“我想他們是不在乎。”

“他們不在乎是哪個男人和他們的大女兒交往?”他無法認同這樣的心態。

“如果是我的女兒,我想我這個做爸爸的會把對方找來,就算不查他個祖宗八代,也會想要好好了解他這個人!”

辛羽婕笑了下,有點感傷。

“你真的這麼不受重視?”他還是無法想象。“你不是他們的第一個小孩嗎?”

“但是我想我爸媽看重的是妹妹。”她就算會吃味,那也是很小、很小時候的事。“妹妹甜美、漂亮,嘴很甜,可以逗得大人們很開心,不像我,只會安靜的站在一邊看着。”

“羽婕……”他實在替她覺得很不值得。“辛妮芳看久了其實也沒有那麼美。”

“反正她就是比我受到更多的呵護和喜愛。”

“但是他們不想多瞭解我一點嗎?”

難道華陽營造的接班人已是正字標記,做父母的都不需要再去了解、查證,就可以放心的把女兒交出去?

“我不知道他們的心態。”她被問到已不知該怎麼爲自己的父母解釋。

“以後我絕不會這麼對我們的女兒!”他保證。

“我們的女兒?”她難以置信的望着他。“你是不是想太遠了?”

“會嗎?”

看着他真摯的反應,她實在要好好感謝這個男人對她的厚愛,目前情況明明還不是很樂觀,他卻已經想到了“我們的女兒”,可見他是用心的想要讓這一段感情走下去,這令她不禁眼眶一溼。

“怎麼了?”他關切的盯着她看。

“你的想法……令人感動。”

“反正不管你怎麼生,我最少要有一個女兒。”他向她提出要求。

“如果我就是生不出女兒呢?”

明明還是遙不可及的事,可是現在這麼擡槓,卻又覺得很甜蜜,如果他們真的有未來,她希望女兒可以像爸爸,千萬不要像她。

“那麼我們就一胎一胎的拚,直到生出女兒爲止。”他自得理所當然,一談到這些,他的心情反而開朗、釋放了不少。

“不會吧?”她露出一個有點怕怕的表情。

“我就是要有個女兒。”他堅持。

“如果你的女兒不漂亮呢?”

“不漂亮?!”他用力的哼了一聲。“在我的心目中,我女兒永遠是最漂亮、最寶貝、最珍貴的,我纔不會把我女兒拿去和任何人比較,因爲我的女兒是絕無僅有的掌上明珠。”

她的心好熱、好熱,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生了一個女兒,她真的很希望女兒的爸爸是沈權。

她這麼希望……

他看着她,忽然緊緊抓着她還拿着筷子的手,不放棄的說道:“你放心,我們會挺過去的,羽婕,相信我,我們會在一起的!”

在一個有關節能的“綠建築”會議上,辛妮芳逮到了沈權,她知道哪怕這個男人有多不想見到她,但是在這樣的場合,他也不得不應付她。

沈權的確沒有想到她會出席,但是她人都來了,他又不能怎麼樣,免得場面弄僵,明天又是報紙上的一則趣聞,他受夠了,他不要再節外生枝,他只想平靜的生活。

領着她來到會場的一隅,他知道有很多人在看着他們,或是在悄悄討論着什麼,畢竟俊男美女本來就很容易引人注意,可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又有那麼多雙眼睛看着,他反而不擔心。

“妳找我有事?”他的語氣比北極的冰塊還要冷,眼睛帶着危險訊息般的微眯着。

“你比我想象的癡情。”她開口就是一句很嗆人、充滿挑戰意味的諷刺。

“讓你失望了?”他嘲弄的問。

“不,我的鬥志更加高昂了。”

“鬥志?”

“沈權,你知道你帶給我的羞辱有多大嗎?”辛妮芳向他抱怨。“我都把事情搞到這麼大了,你竟然還沒有和辛羽婕分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沈權只是回以一個冷笑。

“你就真的這麼愛辛羽婕?”辛妮芳不懷好意的揪着他,她就像是一條響尾蛇,隨時打算咬你一口,如果你和她作對的話。

“我就是這麼愛她!”他很肯定的說。

“哪怕全世界都反對?”

“爲什麼全世界都反對?”

“因爲你們不配!”

他真的是受夠了辛妮芳這樣的瘋女人,明明憑她的條件與手腕,她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對象,但是她偏偏要死纏爛打,明知他對她有多不屑,明知他愛的人是她姊姊……

這女人是怎麼了?

“配不配不是由你來決定,我就是愛羽婕,你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所以接下來呢?”他和她正面迎戰。“妳打算如何?”

“爲什麼你一定要把事情搞得如此不堪?”辛妮芳“痛心疾首”的說。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或是羽婕來說的纔對吧。”他不甘示弱,沒在怕的。

“我真的改變不了你的心意?”

“你真的改變不了。”

辛妮芳的目光變換了好幾次,她真的不相信他可以這麼堅定,辛羽婕也是,他們好像真的沒有打算要分開似的。

難道她真的是白忙一場?

“辛妮芳,趁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可以漂亮的善後,你可以出面收拾殘局,沒有人會真的怪你,以你聰明的頭腦,你一定可以找到好藉口,你一定可以幫羽婕洗刷污名。”他想她應該多少還保有一些做人基本的良知。

只見她搖搖頭,這又不是她今晚出現的目的,她的目的是要扭轉他的堅持。

“沈權,和辛羽婕分手吧。”她像是在催眠他似的。“你們真的是不該在一起的兩個人,和我在一起,你纔會快樂!”

“快樂?”他眉毛一揚。

“真正的快樂!”她自負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