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姜暖煙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我們想的太簡單了,一直到我們蘭溪姜家棉衣全部做完,也沒有從姜府的人口中聽到過一個願意幫助我們的字眼!”
“我不由對那名衣坊又起了疑心,看我父親卻還說,是朝雲姜府的人看我們如期完工,所以纔沒有再提起此事!”
“不過也正因爲我的不放心,所以才請諸葛侯爺幫忙讓人暗中繼續監視名衣坊,卻發現就在孔將軍護送棉衣出朝雲的那日,又有一個人遮遮掩掩的來到了名衣坊,也將坊內所有的棉衣全部裝車,運了出去!”
說着,姜暖煙擡眸看向諸葛長風,而收到姜暖煙目光的諸葛長風看向皇上道,“皇上!當時暖煙小姐告訴我此事的時候,我也沒當回事,就讓林江去暗中看着,可當林江告訴我那些棉衣也是往北方運的時候,我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妥了!”
“所以,我便又讓林河、林海兩人也追了過去,而他們三人也是這兩人才趕回朝雲的,剛纔我出宮的時候,已經差人去通知他們三人了,不知皇上可想聽一聽那棉衣出了芝縣之後發生的事情?”
“讓他們上殿來!”南宮澤的聲音陰沉至極,無論任何原因,敢拿北疆數十萬士卒的性命開玩笑,敢拿他天鳳的江山開玩笑,這種罪過無論如何都不可饒恕!
“宣林江、林河、林海上殿!”小太監尖細的聲音混着嘩啦啦的雨聲,更是顯得難聽異常。
“卑職林江、林河、林海蔘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三人進殿向皇上行禮道。
見皇上擺手讓他們起身,諸葛長風纔對三人道,“你們向皇上說說你們都看到了什麼?”
“是!”林江率先開口道,“侯爺吩咐卑職守在名衣坊外,留心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在孔將軍押運棉衣出朝雲那日,卑職見到一個戴着斗笠的男子來到名衣坊,也張羅着將那些棉衣裝車!”
“非但如此,卑職還發現那些棉衣裝車的順序、方式極爲講究,不過卑職當時也沒有多想,可後來才知道,那裝車的方式竟然與孔將軍裝車的方式一模一樣!後來卑職發現那棉衣隊伍一路向北,便通知了侯爺!”
“隊伍向北一連走了十五天,終於在第十六日到了壺關。到了壺關之後,這批棉衣便一直停在壺關,直到夜間,那戴着斗笠的人又再次出現,讓隊伍繼續出發。卑職發現,這批棉衣竟然慢慢混入了孔將軍押送棉衣的隊伍!”林江的話一下驚呆了大殿內的衆人!
“放屁!”孔令銘當即勃然大怒,“林江!難不成你以爲老夫的眼睛長着是出氣用的,三萬多件棉衣,一成的數量混進隊伍我竟然能不知道?啊?”
“孔將軍還請息怒,聽卑職將話說完!”林江對孔令銘抱了抱拳,又看向南宮澤繼續道,“其實,也不是孔將軍的眼睛就是用來出氣的,而是敵人太狡猾!”
“皇上,您看!”說着,林江從袖袋中摸出一塊羊皮地圖緩緩展開,指着一處像雞爪的地方道,“棉衣便是在此處混入孔將軍押送棉衣的隊伍!”
“您看,這劣質棉衣從壺關方向而來,也就是走的是最左邊這個岔路,而孔將軍走的是官道,剛過了名城,從瓊英鎮的方向而來,走的是最中間這條路,而下面這條路便是前往悅州的方向!”
這地圖上的情形南宮澤自然看得明白,無論是從壺關,還是從瓊英鎮,再到下面的悅州,這三條路都將在一線天彙集,而真正的過了這一線天,便到了北疆。
就是這個看起來像雞爪的地方,若是孔令銘當時的隊伍拖的長,時間再掐得準一些,完全可以有一部分從壺關來的棉衣混入運送棉衣的主隊伍中,而同時,孔令銘的隊伍中有一些裝棉衣的車,可以從這裡轉入悅州方向。
果然,林江接下來所說的話正如南宮澤的推測,“皇上!正是藉助這個有利的地形,一部分劣質棉衣才混入了孔將軍押送棉衣的隊伍,而同時,蘭溪姜家所製作的一部分棉衣偷偷轉移走了!”
一旁的孔令銘此時並沒有反駁林江的話,因爲他忽然記起,就在瓊英鎮的時候,他碰到了姜思聰,當時他對自己的說辭是,他想去北疆找父親姜德武,他想從軍!
當時,自己還勸了勸他,而且還與他小飲了幾杯,莫非一切都如林江所說,在過一線天的時候出了問題?
孔令銘眸光的閃爍,臉色的變化自然都落在了南宮澤的眼中,他當即看向孔令銘道,“孔將軍!在過一線天的時候,你的隊伍是否拖得比較長?”
“是!”孔令銘如實答道,“一線天前的地勢險要,只能單車通過,所以當時的隊伍的確是拖的比較長!”
“那之後呢?”南宮澤又看向林江,他既然已經看到了棉衣被調換,怎麼可能置之不理?
“之後,我們三人便兵分三路,林河跟着孔將軍的隊伍前往北疆,我繼續跟蹤那個戴斗笠的人,而林海搶先趕去了北疆!”
林江接着接續道,“那戴斗笠的人將那批調換回來的棉衣儲存在悅州城外的一間民宅內,又派人嚴加看守。之後,他便快馬趕回朝雲,最後,進了姜府!”
一旁的林河接着道,“卑職一路跟隨孔將軍到了北疆,這一線天之後再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出現。到了北疆爲士卒發下棉衣之後,很快便有人發現了這劣質棉衣。”
“事情鬧到威武將軍那裡,纔開始徹查,然後發現這劣質棉衣共有三萬九千件左右!最後,孔將軍便怒氣衝衝的趕回來向皇上回稟此事!而卑職也隨後趕回了朝雲!”
林河的話音一落,大殿便陷入一場詭異的寧靜,誰也沒有再說話,殿外那劈里啪啦的雨聲聽得是分外清晰,就好似那雨不是落在大地上,而是落在每一個人的心裡。
南宮澤沉默良久這纔看向孔令銘道,“孔將軍,在你途經明城、瓊英鎮、一線天的時候,就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
孔令銘當即一驚,皇上這樣說話便是已經對他起了疑心,懷疑他夥同旁人監守自盜,換了送往北疆的棉衣。
來不及多想,孔令銘當即跪下道,“皇上明鑑!微臣當時並不知道此事!這種事情簡直是聞所未聞,若是微臣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必定挨個護衛馬車通過一線天!”
“不過,在瓊英鎮的時候倒的確有個人來見微臣了!”孔令銘心中斟酌再三,還是決定向皇上講出事情,因爲即便他不說,這林江、林河都看到了,他們又豈會不說,到時候自己反而處於被動之地。
“哦?朕很好奇,當時究竟是誰來見將軍?竟然讓將軍一點戒備之心都沒有?”南宮澤心中此時已經有對這個人有了猜測。
“是卑職的外孫姜思聰!”孔令銘老實交代道,“當時他告訴微臣,說他想去北疆找他父親威武將軍,說他想投軍,所以微臣也沒有多想,還勸他留在朝雲替威武將軍向大長公主盡孝!”
一旁的姜德文一聽孔令銘如此說,慘白的臉上頓時又多了幾分灰土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如此嚴謹的計劃,竟然一早便在別人的關注下進行?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他們以爲志在必得的時候,姜暖煙竟然給他們如此致命一擊,私自調換棉衣,這是什麼罪責?他比誰都清楚!
而且以皇上的心思,應該不難猜測到當時姜德武一力舉薦蘭溪姜家制作棉衣的用意,那皇上對姜德武怕是也會多有怨恨吧!
想到這裡,姜德文的雙腿不由有些發軟,整個人幾乎就要向地上跪去的時候,卻碰到太子瞪向他的目光,心中一個激靈,是啊!此事不但涉及到他們姜家,還有太子殿下呢!那他還怕什麼?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能承認!
這一刻,他的頭腦竟然比平日裡還要靈活,他當即看向皇上道,“回皇上的話,前段日子,姜思聰的確是留書離家出走,說是要參軍學本事!而前幾日,他又回到了家中,但卻沒有聽他提起過遇到孔將軍的事情!”
“大長公主怕他心裡難過,所以還特意叮囑我們不許過問此事,一切由着他來!畢竟去年,他母親過世,唯一嫡親的妹妹傾城公主又嫁去了南邵,而幾個庶妹也因各種原因暴斃,因此心情不好離家出去走走也是情有可原!”
說到這裡,姜德文才跪了下去道,“皇上!德文知道自己品行不端,惹得皇上傷心,可威武將軍他卻是一心爲了北疆,一心爲了天鳳啊!他在北疆一待就是五年啊!而姜思聰做爲他的嫡子,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做出這種有損北疆,有損天鳳的事情啊!”
“此事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還請皇上爲我們做主啊!大長公主若是知道了此事,想必一定會肝膽欲裂的!”姜德文以頭抵地哀嚎道。
“孔將軍!”對姜德文的求情,南宮澤不置一詞而是轉向孔令銘問道,“依你看,此事是否是姜思聰所爲?”
“皇上舅舅!以我看,”諸葛長風搶在孔令銘之前開口道,“此事未必是姜思聰所爲!您想啊,從買下名衣坊、再到買棉布、棉花,招繡娘,安排人做棉衣,而且樣式還和蘭溪姜家一樣,這得多大功夫啊!就憑姜思聰一個人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