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說張青山就是張青山,真的動起腦子,專心致志的去做某一件事情的時候,是絕對能做到謀定而後動,並且張弛有度的……說的更直白點,這就是一場心理戰,不僅要鬥智鬥勇,還得計謀跌出。
這三天來,表面上看去,張青山對那倆小鬼子什麼也沒做,甚至是不聞不問,甚至連那兩個小鬼子看過來的敵視、疑惑、好奇等複雜的眼神,他也絕對是直接無視,絕對做到了冷臉相待的地步。
可暗地裡,他作爲導演,暗暗地安排着一切,密切關注着倆小鬼子一舉一動。
而木有春作爲主演,替他出面,並做着情報蒐集、出謀劃策的助手:木有春還和以往一樣,跟倆小鬼子喝酒吃肉聊天,並且,在張青山的指示下,他絕對不會主動跟倆小鬼子提及張青山的事。而如果倆小鬼子主動問的話,也儘量是含糊其辭……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利用對方的好奇心,達到‘引狼入室’的計謀,讓對方乖乖地主動接近自己。畢竟,大家現在都是在一個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要是某個人行爲有點出奇,但又不是特別出奇,就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人一旦有了好奇心,是很難忍得住的,必然會在這個好奇心的驅使下,去滿足好奇,而這,就必定會直接跟對方接觸,從而打消了別人主動接觸過來所帶來的本能的懷疑與牴觸心理。
這就是張青山要的:我不接觸你,免得引起你的牴觸,但我通過別的,引起你的好奇,讓你來主動接出來,從而主動打開你心裡的防線,這就叫張弛有度,以退爲進!
倆小鬼子第一次見到張青山的時候,張青山可是如衆星捧月般的出現,一看就是個手握實權的領導,並和現在這個天天一喝就醉,醉醒再喝的小鬼子還爭論了一番,給倆小鬼子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現在可以肯定,另一個小鬼子,當時肯定是在裝暈)。所以,對於張青山居然跟他倆成了‘鄰居’,鐵定十分好奇——爲什麼?
同時,從正常的角度說,他倆心裡也肯定認爲,張青山是帶着特殊目的來的,比如說勸降他倆,然後從他倆口中知道日軍的秘密等等。所以,在好奇的同時,他倆心裡也必然有着高度的防備心態……張青山也確實是帶着目的來的,他倆也判斷的對,但問題是,很多事,換個角度,換一種思維,甚至換一種手段看、去想、去做,得到的結果往往會大相徑庭。
就比如現在張青山所做的。
第一天,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無比耐心的開始吊着這倆小鬼子的胃口,同時,也專心致志地去寫檢討和報告——師部派來的人就要到了,先前也讓自己寫一份事情的詳細報告,這兩方面都得做好準備。現在,正好趁機安心下來寫報告。
晚上,當喝的微醉的木有春偷偷來彙報白天跟那兩個小鬼子喝酒吃肉聊天的結果。不出張青山所料,這兩個小鬼子對於張青山的到來,只是看似偶爾,實則都是趁着大家聊到別的事情時,突然發問一句。得到答案後又輕易的轉移話題,過不了多久,在大家聊的高興的時候,再這麼突然問一句……準確的說,關於張青山的事,總共就問了三句話。
“我們旁邊的那個人,是這裡的高級軍官吧?”
“那當然了,他是這個團的團長。”
……
“他叫什麼名字?”
“張青山。”
……
“他爲什麼會住到這裡來?”
“因爲他犯了一個大錯誤。”
說實話,這個問題,木有春是有意叼對方的胃口,而且很有把握,對方下一句絕對是“他犯了什麼錯?”。可讓他詫異的是,對方聽到這話後,僅僅只是笑着點點頭,又岔開了話題,不僅沒有問木有春心裡極爲期盼的那句話,甚至接下里都沒有再問一點關於張青山的事情,讓木有春十分失望,也十分鬱悶。
可張青山卻笑了,因爲他知道,自己的出現,就如一顆石子丟進了魚塘,水下面的魚不可能沒有察覺而無動於衷。只是現在屬於鬥志的時候,所以,比的是智慧和手段,還有耐心……從心理學的角度說:小鬼子看似不經意,卻突然發問,從正常的角度說,確實極有可能在被問者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前提下,得到真實答案的機率是最高的。但是,反過來說,正是因爲這樣別有用心的專心對待的方式,反而暴露出發問者內心對張青山的越發好奇。當然,也說明發問者內心對於木有春是絕對沒有多少信任度的,要不然,就不會採取這種策略性的手段來問問題了。
給木有春加油打氣一番,再給木有春說明一下,明天接觸那兩個小鬼子的時候,小鬼子可能會問什麼,他該如何回答之類的話後,等木有春離開,張青山又開始低頭寫報告,彷彿今天那兩個小鬼子的反應全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一樣,充滿了自信與沉穩。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再充足的準備,也會有意外,比如說,向雪琴私下裡四處打聽,準備‘美女救英雄’,再比如,第二天的怪異情況。
因爲第二天,那兩個小鬼子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問一點關於張青山的事。
好在木有春得到了張青山的嚴厲警告:小鬼子不問,他不許主動提,最少,現在不能主動提。所以,他好幾次都有張嘴主動提起的衝動,好在,他剋制住了。
而張青山聽到這種很不正常,顯得有點詭異的態度後,沉思了老半天,最後卻問了個看似無關緊要,實則是最爲重要的問題。
“他們跟你聊天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明顯和以前不一樣的變化,比如說態度上的,或者是故意給你說話的機會。”
“對啊!團長,你不說我還沒有在意,你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以前和這倆小鬼子喝酒的時候,那個叫佐佐木的傢伙老是愛邊喝酒吃肉邊說話,可是,今天,我發現他好像有好幾次,他喝完杯子裡的酒後都忍不住想說話,卻被旁邊那個山口一郎用眼神給制止了,鬱悶的他只好用夾菜來堵自己的嘴和掩飾內心的慌亂……”
一聽這話,張青山笑了:事情很明顯,那兩個小鬼子,或者說,山口一郎是在跟自己鬥智了。
昨天故意問了那句“他爲什麼會住到這裡來?”,然後就沒了下文,爲的就是今天從木有春嘴裡自己說出來……在正常的思維下,人一旦心裡憋着一點東西,說到關鍵時刻卻突然被堵住,內心的煩躁和焦慮可想而知。而經過一夜的憋屈,今天木有春心裡鐵定很想說一說,那麼,山口一郎就故意給他說話的機會和時間。
而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從木有春的態度以及是否主動的角度上,判斷出很多東西:張青山到底爲什麼會接近他倆——這點,是個人都能想得到,但是個人也更想知道爲什麼?比如,張青山對於他倆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比如,會採取什麼方式……
從這一點上就可看出山口一郎十分狡猾且沉穩,而且,也是個厚黑學的好手。相比而言,那個佐佐木就顯得很衝動。從這點上說,這就是張青山的收穫:可以從佐佐木身上打開缺口,破一點而知全面。雖然先前就已經有了這個判斷,但現在可以坐實這一點了。
而今天一大早,張青山不僅寫完了報告,也對如何應付調查員的調查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不僅是心態上的,也有文字上的。所以,他決定不躲不藏,出房門,在不大的院子裡好好走走,再想想如何攻破這倆小鬼子的心理防線,也是時候對這事全力以赴了,要不然,拖得太久,難免會夜長夢多。
跑步,鍛鍊,足足進行了半個小時。
看起來平靜無比,可是,張青山很明白,他一出現在小院子裡,那兩個房間裡,最少會有一雙眼睛,躲在暗處觀察自己。
可讓張青山稍稍有點意外的,不知這倆小鬼子是不是不滿足於暗中的窺探。就在張青山剛結束鍛鍊,準備去洗臉的時候,那兩個小鬼子,居然都主動出現了:山口一郎站在窗戶口,面無表情,卻直勾勾地望着張青山。而佐佐木更絕,居然直接打開房門,靠門而站,冷笑着看着張青山。
也許,他倆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試探張青山,但不論他倆有什麼目的,但無論他們的眼神還是意思,都沒有半點嘲笑落水狗的意思,反而在眼神的深處,是一種冷滅的不屑,如同在不屑於張青山的這種手段:你派木有春來試探我們,卻不知我們也通過木有春來試探你。現在你憋不住了,親自跳了出來,那麼,我們也將迎戰!
可讓這倆小鬼子詫異的是,張青山怒然相對,沒有一點討好,或者說爲了感化他倆的討好,反而如看見生死仇敵般的怒意……滿含怒氣的冷滅一瞥,重重地哼了聲後,張青山沒有搭理他倆,直接去洗臉,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雖然這場戰鬥只是發生在我們幾個人身上,雖然沒有硝煙炮火,雖然沒有過多的牽絆,但!這確實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鬥,其激烈程度,絕對不比戰場上的炮火小。這種鬥智鬥勇,所需要的不僅僅是智謀和勇氣,還需要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是一場獵人與獵物之間的拼殺。是一場很多人玩不起,甚至不知道如何玩的遊戲……
這裡面還有別的秘密和突變嗎?
絕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