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我卻改變了主意。獨孤伽羅，你日日獨守空房，每日欺騙自己即便人老珠黃卻仍得着皇帝的寵愛，強自擺出身爲皇后獨一無二的威嚴，這般可悲又可笑的事情我已經看夠了。”陳柔言望着獨孤皇后，冷冷道。
饒是夏日，而獨孤皇后的後頸已然溢出了絲絲汗珠，貼身的衣衫已然被冷汗緊緊黏在了身上，透着一股股的寒意。她的鳳釵已然隨着身體微微顫抖着，在風中搖擺不定：“你，到底要如何？”
陳柔言沉沉一笑，明眸輕眨，好看的下巴微微揚起。她一手用匕首挾持着文帝，另一手則從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瓷瓶，玉手一揚，衝着楊勇擲去。
楊勇雖然偏好文辭，但武藝也並不差，輕步後退，足尖一轉，便穩穩當當的接住了瓷瓶，沒有讓它摔在地上。
“好功夫，”陳柔言出言讚道：“只可惜，這瓷瓶並不是給太子殿下你的，而是給你的母后獨孤伽羅的。獨孤伽羅，只要你喝下這瓷瓶中的毒酒，一命嗚呼，我便放了皇帝。”
獨孤皇后一驚，漆黑的瞳孔逐漸放大，面上的血色一一褪去，不可置信地搖首，道：“你異想天開！”
楊勇也是一愣，轉而緊蹙眉頭，道：“陳美人，你怎可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
陳柔言早已料得他們這般反應，冷聲道：“獨孤伽羅，平日裡你不是最愛聽什麼你與皇帝夫妻伉儷多年之類的奉承話麼？平日覺得其他的女子皆是嫵媚惑主，唯有你纔是對皇帝真心所愛。呵，既然是真心相愛的伉儷夫妻，同甘苦共患難，怎麼此刻竟不願以你的命，來換皇帝的命呢！”
“伽羅，不可…”
“你閉嘴！”不待文帝出生，陳柔言的匕首便又緊了一緊，威脅道：“別忘了，你的命還在我的手裡。”
“無稽之談！”
獨孤皇后的腦中已經一片空白，只覺得所有事情都太過
突然起來。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夫君，當今的聖上竟會被一個姬妾挾持，而交換的條件，竟是讓自己飲下毒酒！
但是多年來歷經風雨，獨孤皇后自然不是一個會隨意被嚇倒的人。而且雖然如今身份尊貴，母儀天下，但不代表她已經忘記了，什麼叫做能屈能伸！
當年爲了穩固地位，自己的樂平長公主楊麗華，不得不下嫁給了北周昏庸無道的皇帝宇文贇。楊麗華即便xing情柔婉，善待宮中衆人，可也難耐那皇帝喜怒無常，昏庸殘暴，竟曾因一點小事，便要賜楊麗華自盡。而當時的獨孤伽羅聽聞此事，竟忍了奇恥大辱，對着那昏君在大周宮殿中叩首不已，直磕的頭破血流，保住了自己女兒一命！
是以直至今日，楊麗華雖對文帝奪位一事心生不滿，可對於獨孤伽羅這個母后，卻還是十分敬重，母女的關係也還算融洽。
獨孤伽羅，生來便是一個知曉忍辱的人！
片刻後，獨孤皇后的心神逐漸安寧，腦中的思緒也逐漸清晰。要自己喝下毒酒，那是萬萬不能！可是文帝的性命，她也不得不顧！
獨孤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氣，強顏歡笑，輕輕撫了一撫自己的鳳袍，道：“陳美人，這毒酒，本宮是不會喝的。不若，本宮來與你談另一個條件。”見陳柔言一愣，獨孤皇后繼而道：“你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因爲不滿本宮對你母妃的處罰。可是如今，即便本宮喝了毒酒，一命償一命，可你知道，本宮即便死了，你的母妃也不可能活過來。”
陳柔言冷峻的眸子微微閃爍，厲聲道：“獨孤伽羅，你又想玩什麼花招？我知道，我的母妃不會再活過來了。正是如此，我纔要讓你來爲她陪葬！”
獨孤皇后只作不覺她話中的不敬，耐着xing子道：“九泉之下，你的母妃不一定願意見到本宮。陳美人，不若咱們各退一步，你既然不滿本宮行事，那
麼本宮便昭告天下，雪你母親的冤情，承認本宮做錯，如何？”說罷，獨孤皇后回身，面對着滿宮的大內侍衛，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今日在此，本宮承認，林姬之事，是本宮做錯了！”
若是讓母儀天下的皇后昭告天下，她對一個前朝嬪妃的懲罰是錯誤的，那對於一個皇后來說，當真是莫大的恥辱！陳柔言微微有些動容，然而轉瞬，她便明白了獨孤皇后的歹毒用心！
看上去，是獨孤皇后受辱，可細細想來，這明明是在更近一層詆譭林姬的聲譽。前朝先帝的嬪妃與公主共侍大隋皇帝，本就是一樁見不得人的宮闈醜聞，林姬之事十分荒誕，陳柔言又如何不知？陳柔言所不滿的，不過是獨孤皇后不由分說地將她處死！
若是昭告天下，那九泉之下的林姬，不但不會含冤昭雪，反而會受到天下人的唾罵！而獨孤皇后雖然看似被掃了面子，實際上卻還會博個端莊賢良的名聲！
“獨孤伽羅，你未免想的太便宜了，”陳柔言明眸一轉，眼底的寒意又深了幾許，冷笑道：“你將我當成了傻子麼？如今，母妃已去，我活着的唯一念想，便是爲她復仇！今日，我是不會有活路了，我也不指望你們能給我什麼活絡，所以收起你那七竅玲瓏心，不要耍什麼花樣！如今，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不，你喝下毒酒，我放了文帝，陪你下九泉；要不，我便殺了文帝，與他同歸於盡。你和皇帝，只能活一個，你自己選吧！”
獨孤皇后哪裡料得陳柔言的脾氣這般生硬，心中不禁暗暗驚慌。然而望了一望着楊勇手中的毒酒，她不得不做最後一絲反抗，放聲道：“陳美人，咱們還有其他條件可以商榷。比如，本宮可以用嬪妃之禮將你母妃厚葬，無論是大隋嬪妃，亦或是大陳嬪妃。”
“不要再多言了，”陳柔言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耐心，猙獰的面孔猶如一頭失去了心智的野獸：“將那毒酒喝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