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姐姐…她…”雲凌不敢擡眼，可還是忍不住覷一覷楊勇的神色，低聲道：“她有了身孕。”
楊勇的嘴角微微抽搐，往日溫潤而漆黑的眸子此時愈發深邃，讓人看不清他的心中所想。不必明言，他也知道高洛卿腹中的孩子是誰的，更知道雲凌爲何會向他提起這件事。
他好看的眉心已然緊緊皺起，突出的山根讓雲凌的心也不得平靜。高熲，洛卿，他們怎麼竟這般沒有分寸！若是當真想要一個孩子，與自己預先說明，自己又怎會不肯滿足他們的心願呢！
雲凌的貝齒輕輕一咬下脣，道：“此事…應當是意外。”
楊勇微微嘆了口氣，神色已然比適才更爲陰鬱，淡淡道：“阿凌，你先起來，容我想一想。”
“是。”雲凌並沒有爭執什麼，只是依着楊勇的話盈盈起身。她不想去bi楊勇做決策，更不能去bi楊勇做決策。
“洛妹是非想要這個孩子麼？”半晌，楊勇終於幽幽道：“她若是肯放棄這個孩子，我可以許他們有下一個孩子。”
雲凌本欲說些什麼，然而最終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話說出來輕巧，可孩子，畢竟不是一件物事，一個交易。高洛卿自然也會真心疼愛她的第二個孩子，然而那個孩子，無論如何，也無法取代這第一個孩子在她心中的位置。
“我懂了。”楊勇覷着雲凌的神色，終於嘆了一口氣道：“不過，你爲什麼在這個時候與我說？”
雲凌擡起眼來，望着自己深愛之人似是已露出了疲憊之色，心中不禁隱隱作痛，道：“其一，自然是適才高姐姐已經來過了，與我說了這件事。其二，是因爲勇哥你適才提到了楊素也許會任右僕射之位，與高熲大人分爲左右丞相，我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楊勇道。
“是關於高熲大人，”雲凌的聲音雖輕，然而語氣卻十分堅定：“到了
那時候，楊素與高熲便會在朝中勢均力敵。而楊素已然有助楊廣之心，那麼勇哥你，就必須要得到高熲大人的支持。”
楊勇微微頷首，道：“這是自然。這麼多年來，高熲大人也一直是我十分親近的家臣。”
雲凌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苦澀，低眸道：“可…若是殿下沒能留下高大人的孩子，他…他還會如從前一般，感念你的恩德，爲你盡忠麼？”
楊勇一怔，面色變得更爲難看，手指的溫度也逐漸冰涼了下來：“高大人是心胸寬闊之人，定然不會因爲此事怪罪於我。可是否還會像從前那般盡忠…”
沒有誰，會毫無緣由，便心甘情願的爲另一個人盡忠，便連奴才下人也如是。一個主子若不善待下人，讓下人們感念她的恩德，下人們也自然不會十分盡忠，更何況是高熲這樣的朝中重臣。
高熲盡忠楊勇，除了因爲楊勇是名正言順的東宮太子外，更是因爲感念楊勇收留高洛卿的私情。
雲凌也知道這件事情十分無奈，然而卻不得不去考慮，只得柔聲道：“可若是殿下不惜揹負外人的非議，以保全高熲大人的血脈，相比高熲大人日後，定然會對東宮更加盡忠的。”
楊勇蹙眉搖首，道：“可是你不會不知道，這種事情的影響…”
“我知道，”雲凌挽住了楊勇冰冷的手，堅定道：“所以我才說，最後的決斷，還是由你這個太子殿下來做。我說出這些事並不是爲了動搖你的決策，只是希望你能將事情考慮周全，切莫疏忽。”
楊勇的眸中閃爍着幾分感動，手上的溫度也逐漸溫熱了起來，頷首道：“我知道了。不過事關重大，我還是要再考慮考慮。”
雲凌莞爾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高姐姐，我也只能夠幫你到這裡了…
***
五日後，東宮齊知，良娣高氏已有兩月的身孕。太子妃元氏已逝，由昭訓雲氏掌
管東宮大權。
歲月匆匆，轉而便到了第二年的春季。高洛卿對雲凌十分感激，儘管如今肚子已經很大，快要到了臨盆之期，卻還是來到雲漣殿看望雲凌。因着腹中的孩子，她更喜歡來看看已經能夠在牀鋪上爬行的儼兒，順便向雲凌請教一下經驗，以爲自己孩子的誕生做些準備。
靈兒在一旁聽着她們二人滔滔不絕地說着身孕之事，心中不禁暗暗鬱悶，只百無聊賴地卷着裙裾上的帶子，坐在一旁發着呆。
沉星注意到了靈兒的不悅，便沏了一杯奶茶，端到靈兒面前，笑道：“王良媛常常這奶茶吧，可甜呢，咱們中原可是輕易喝不到的呢。”
雲凌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來，不禁爲一時疏忽了靈兒而微微愧疚，便也笑道：“是啊，靈兒，你嘗一嘗吧，我記得你是最喜歡甜食的。”
然而靈兒卻不似往常那般活潑，清澈的眸子此時到似是被蒙上了一層霧，語氣之中也隱隱含着幾分惆悵，道：“唉。如今雲姐姐你已經有了儼兒，高姐姐也懷上了身孕，我與你們是愈發沒得聊了。”
雲凌與高洛卿眼神一對，俱是掩嘴輕笑，便連沉星也是忍不住輕輕動了動嘴角。雲凌望着一臉惆悵的靈兒，搖首笑道：“原來靈兒妹妹是也想早日爲殿下誕下一個小皇孫啊。”
靈兒一聽雲凌這話，面上立馬紅成了個蘋果，凝眉道：“雲姐姐，我哪有這麼想？你笑話我！”
“還說沒有這麼想？”高洛卿已經忍俊不禁，輕撫着自己圓圓的肚子，道：“我倒真不料得，你這小小年紀，竟然還挺着急的。”
“你們！”靈兒的面上似是火燒一般，簡直要比她的一襲紅衣還要鮮豔，起身跺腳道：“你們怎麼淨會取笑我？”
“好了，好了，我們不敢取笑你了，”雲凌強自忍住笑，暗示沉星安撫靈兒落座，便道：“靈兒，你還太小，不必過於心急。過上幾年，自然會有孩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