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妾又如何?終究還是妾罷了!
似我薛縈這般女子,論貌稱不得國色天香,論才也算不得詠絮之才,可那又如何?我便是這般模樣。與我成雙的那個男子,喜歡我便是,若是不喜歡我,我還不稀罕他!更不要說是與其他的女子一起分享同一個男人了!
念及於此,心中才猶豫不決。
自古而來,無論是哪個女子能聽得一朝伴在君王側,哪裡有不歡呼喜悅的道理呢?可薛縈的這番猶豫不決,雖讓文帝心中暗暗失落,卻也看出了這並不是一個尋常的庸脂俗粉,讓他心中好生歡喜。
不願她尷尬,文帝連忙笑道:“就做朕的義女,暫時留在宮中,如何?若是你過了一段日子,覺得住的不習慣,還是可以回到自己家中的。”無論如何,他都想把這個女子留在身邊,哪怕是緩兵之計。
薛縈到不似他竟這樣說,一時心中不禁更加亂了,疑惑道:“義女?陛下爲何…爲何要這般?”
文帝一愣,轉而道:“因爲…你倒是有點像朕的樂平公主。”
樂平公主名爲楊麗華,也是文帝與獨孤皇后的長女,更是前朝北周宣帝宇文贇的皇后。在她年僅十三歲時,文帝爲了能奪得政權,便將自己這個掌上明珠硬生生嫁給了那荒*無度的宣帝。那宣帝喜怒無常,更是荒誕至極,不但沒有善待楊麗華,反而時常羞辱,並同時立了四位皇后,每日便只知穢亂宮廷。
然而楊麗華本xing善良,賢惠淑德,即便宣帝這般,她仍是恪盡皇后之責,妻子之義。然宣帝好色成xing,不加節制,終究是惹得身體盡虛,一命嗚呼。於是靜帝上位,但因十分年幼,故身爲
皇太后的楊麗華自是尋了自己最信任的父親楊堅來輔佐朝政。
但楊堅早有奪位之意,處處預謀,最終奪得皇位,改爲大隋。
得知父親早有預謀的楊麗華髮現自己只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不禁悲痛不已,氣憤交加。而楊堅身爲父親,自是沒有辦法去譴責爲了自己在宣帝旁隱忍多年,受了萬般委屈的女兒,心中更是慚愧不已。直至今年年初,楊麗華才勉爲其難地聽了母親獨孤皇后的話,接受了“樂平公主”的封號,可父女二人的關係仍是極其淡漠。
念及此處,文帝不僅有些悲慟。薛縈雖是女子,可也曾隱約聽聞過這些事情,見文帝表情哀傷,本xing善良的她也不禁跟着傷感。
“你今年多大了?”文帝逐漸緩過神來,和藹問道。
薛縈已對文帝多了不少好感,故而謙和道:“十六了。”
“十六。樂平公主出閣的時候,才十三歲。若是朕當年不讓她嫁給那昏庸帝王,想來過個兩三年,她也該是像你這般無憂無慮。”文帝嘆道。
“殿下當年也是無法。若是陛下沒有當年的剛毅果斷,黎民百姓豈不現在還要受昏庸之帝、奸佞之臣的統治?那可當真是要民不聊生了。如今雖苦了樂平公主一個,但陛下卻也造福了天下黎民啊!”
文帝哪裡料得這個適才只顧嬉笑玩鬧的女子心中竟有這般卓越的見識,當真是不禁讚歎。“好啊,薛平教導有方啊,竟教出這樣一個好女兒來!”
薛縈面上一紅,心中卻不免洋洋得意,繼續道:“那…既然陛下想讓民女留在宮中,我便留在宮中好了。若說別的民女也許不懂,不過倒是懂些民間稀奇古怪的好玩事兒,可以講給陛下解悶,讓陛下每日都開開心心的!”
文帝與獨孤皇后是早年先有了幾位公主,而後才得了幾位皇子的。如今就連最小的蘭陵五公主前些日子都已出閣了。日日只面對着幾個兒子,文帝早已乏味得很。如今見得
薛縈這般伶牙俐齒,嬌俏懂事,簡直是比五公主承歡膝下時還要開心,連連點頭,又吩咐着一旁的公公去安排薛縈在宮中的住宿之事。
可再如何稱呼爲義女,終究卻也沒能給薛府一道聖旨,爲薛縈定個公主的封號。聖上不下旨,薛府哪裡敢問。可卻日日都提心吊膽,生怕薛縈行事莽撞,萬一招了文帝不開心,惹來殺身之禍,可如何是好?
可文帝的本意,便不是要將她真的當做女兒來看待。這一切,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苦苦候了半年,薛府終於迎來了一道聖旨——不過卻不是封薛縈爲名正言順的公主,而是封爲了後宮的薛美人!
一入深宮,哪裡還有再回來的道理呢?
有獨孤皇后坐鎮,文帝的後宮多年都一直形同虛設。幾個位分低微的美人才人根本不過是個面兒上的擺設,一年半載都見不到文帝一面。
可如今薛縈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曾經在閨閣之中便很是任性,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從來不懂得收斂隱忍一說,來了宮中也仍舊是沒能改變。何況她又出身書香世家,學識淵博,頗有氣節,能委身於年長於自己那樣多的文帝已是不易,如何還能甘願再做什麼委曲求全的事兒呢?
獨孤皇后在她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容顏將逝的中年婦人而已。薛縈雖對她面兒也算恭敬,從來沒有恃寵而驕,可心中卻也着實沒將她當做一回事兒。加之文帝是因爲懼怕獨孤皇后的爲難,即便百般喜歡薛縈,也才只許了她低微的美人之位,故而薛縈每每看到獨孤皇后,心中便不禁一股怒火騰然而起。
她這樣的xing子,在宮中註定是要吃虧的。可文帝見多了宮中的人心險詐,偏偏還就喜歡薛縈這純真善良,與宮中格格不入的xing子。有了文帝在後面撐腰,年僅十六的薛縈恩寵不斷,幾乎是獨承雨露,後宮寵愛盡在一身。
而獨孤皇后,也終究是按捺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