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心裡一驚,她確實睡過頭了!
不過是在跟一個男人睡!
這樣的情景,如果讓史密斯看到會怎麼樣?
肯定是不好的!
她不能在長輩面前失禮!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楚喬腰上用力,起身,顧西陸一個不留神,就被她翻到了地上。
剛纔本來就是虛壓在她身上,擔心壓到她。
這下好了,直接被這個女人掀翻落地。
掉落在地上的男人,剛好夾在沙發與茶几中間,雖然地上鋪着羊毛地毯,摔的不疼,卻讓他看上去有些狼狽!
煮了一個月的肉沒吃上!
沾了點葷腥的饞蟲簡直在體內翻騰的不像樣子。
難受!
難受!
還是難受!!!
顧西陸沉着臉,陰冷得像颶風來臨的前奏!
這個美國人到底是個什麼鬼?!
吃飯要跟他一樣的,住宿也在一個酒店?
楚喬口口聲聲說他是個長輩,又不是親爹,管人管得這麼緊幹嘛?!
楚喬見顧西陸眉頭鎖得很緊,就是坐在地上不起來,心知他又在生氣。
手忙腳亂的套上衛衣,又理了理頭髮,就去拉他,“顧西陸,你快起來,然後躲……躲進洗手間,我不叫你,千萬不要出來哦!
天!
這個樣子被簡叔叔看到了,簡直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噯,你快起來啊!”
“看到就看到,我又不是見不得人!”某男甕聲甕氣。
楚喬一愣,隨即想到這個時候不是跟他較真的時候,客房服務過來開房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她蹲在顧西陸身邊,在他臉上香了一口,“乖!你這麼帥,當然不會見不得人,可是太突然了啊!
主要是我心裡要有個緩衝……”
“你緩衝什麼?剛纔做得時候給你的緩衝時間還不夠?”
楚喬感覺頭頂黑壓壓的烏雲,都來自某人的怨氣。
他們這節奏,是要逆天了吧?
“剛纔閉着眼睛,膽子就大,現在不一樣……
你多少顧慮一下我的面子嘛!”
“那一會兒繼續?”
色字頭上一把刀!
楚喬也看出來了,這人大老遠從G城到江城,說什麼出差,目的估計只有一個,就是睡了她!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
睡就睡吧!
只是,你一個堂堂的顧大BOSS,能不能思想和諧一點,現在滿腦子都是癮蟲?!
走廊又傳來腳步聲的時候,楚喬拖着顧西陸就往洗手間去,牙齒都咬在了一起,“都聽你的,你說怎樣就怎樣……”
呃!
這個許諾還算有些you惑力的,某人不情不願,半推半就的往洗手間挪。
楚喬不放心,大衣、手錶、鞋子,所有陌生的東西抱起來跟顧西陸一起塞進了洗手間。
還不忘交代,“千萬不要出聲,不要弄出動靜,不然就穿幫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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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前,楚喬又拽了拽身上的衛衣,整理過頭髮,然後在臉上搓了搓,讓臉部肌肉都放鬆,之後深呼吸一口氣,纔開了門。
她垂着眼睫,睡意惺忪的樣子,“簡叔叔,阿山叔叔,你們回來了?怎麼這麼晚?”
沈軼看起來有些疲憊,卻笑得溫潤,聲音一如既往的悅耳低沉,“跟陸市長吃個飯,談了些事情……”
他上下打量着楚喬,眼裡透着關切和愛護,“怎麼這麼久纔開門,吃過晚飯了嗎?”
“呃,我剛纔看電視聲音開得太大,可能沒聽到吧……吃……過了……”
不知道差點被人吃了,算不算吃過了?
阿山從後面過來,領着客房服務一起。
他看楚喬堵在門口,笑得開心,也有些埋怨,“楚小姐,你不會睡暈過去了吧?
先生打你電話一直無人接聽,真是擔心死了!
咦?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發燒了嗎?”
楚喬尷尬的大氣都不敢出。
臉紅?
這個她真沒注意……
“沒有沒有,挺好的,可能睡時間太長了,所以……呵呵,捂得吧!”
阿山點點頭,隨即想起什麼,有些興奮,“我們進你房間說好吧?先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對吧先生?”
沈軼眼眸彎了彎,淡聲道:“雖然現在說早了點,不過也無妨。
阿喬,還記得嗎?我說了晚上要找你談談!”
楚喬想說記得,可是現在不是時候啊,衛生間裡藏着個男人,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顧西陸的身份,尤其是天已入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關鍵是,她剛纔還跟顧西陸那樣親密,本來自己腦子裡就亂糟糟的,沒有理清頭緒,現在史密斯又突然出現。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藏了個男人,在……偷情時,被長輩撞破!
楚喬擋在門口,一動不動,沒有放行的意思,也沒有開口邀請。
沈軼一雙清眸落在她臉上,眼神快速掃過房間。
套房內,格調低奢大氣,視野比較開闊,一眼就能望見客廳裡的沙發,茶几,和牆上的壁畫。
沒有什麼異常。
只是,楚喬的舉動……
他盯着內室的方向,若有所思。
擡眸看着她,微微一笑,“阿喬,現在不方便的話,一會兒你過來找我!”
“沒,沒有不方便……”
楚喬本能的掩飾,然後從門口讓開。
如果她一直堅持站在門口不動,史密斯應該也不會進來,可是,那種做法明顯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想,只能讓顧西陸在洗手間裡多呆上一陣了,只希望他不要發出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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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鬱悶坐在馬桶蓋上的顧總裁,簡直慪到吐血。
他一個堂堂男子漢,像個殲夫一樣被藏在洗手間,還不能出聲,生怕被“正室”發現……
那個美國人不是正室,他纔是好麼?
呃,他也不是!
爲了一會兒的福利,他只能悶着氣繼續坐在洗手間裡。
同時也在心裡下定決心,儘快帶女人回G城,持證上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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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軼讓阿山先離開,一個人進了楚喬的房間。
楚喬總覺得今晚的史密斯有些奇怪,雖然他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卻總能從如玉的眼底流瀉淡淡的惆悵。
在對上楚喬的瞬間,又能很快掩去。
說是找楚喬談話,進來這麼長時間,只是靜靜的喝水。
“簡叔叔,那個,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談好不好,我……頭有點不舒服。”
楚喬都替顧西陸捏了一把汗。
以他的脾氣,能在裡面待上幾分鐘應付一下算是不錯了。
現在已經待了十幾分鍾,不知道該怎樣的惱羞成怒了!
沈軼已經換上比較正式的商務襯衫,淺灰色,挺拔的身姿有些頹然的感覺,輕輕的倚靠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正式卻有些隨意的動作。
他聽楚喬說頭有點不舒服,便側身握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眼裡都是關切,“是感冒嗎?要不要去醫院?”
楚喬喉嚨一陣發緊,藉着喝水掩飾緊張,“沒……沒有,再睡一會兒就好了,不嚴重!”
沈軼看了她一眼,心裡一陣悵然若失:“阿喬!跟我去美國吧!學建築設計,傳承你媽媽的衣鉢!”
楚喬手中的水杯差點握不穩,臉上的神情像是起了一層風雲變幻的迷霧,時而疑竇叢生,時而震驚懷疑。
很快,她便強壓住心中的不適,故作鎮定的笑笑,“簡叔叔,不是說好了嗎?我不去美國……”
“爲了你媽媽,也不去嗎?”
楚喬起身,走向燒水壺的位置,“簡叔叔,你還要開水嗎?”
然後不等沈軼回答,便提着水壺過來,給他把水斟滿。
可是心思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了,水杯滿了還在倒……
待發現時,趕緊放下水壺想到洗手間扯毛巾,突然想起什麼,又心煩的坐下來,扯了紙巾蓋在水面上。
沈軼把她的動作都看在眼裡,說不出的心疼。
可是,話題一旦開頭,就沒有回頭路。
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偶然知道的消息,他或許不會主動打聽關於楚家的事情。
可是一旦知道了,就沒有辦法剋制心裡的情緒。
所有的決定和想法,都在瞬間推翻。
楚家也好,G城也好,可能都要重新洗牌。
“阿喬,你真的從來就沒有好奇過,我是誰?”
楚喬心裡咯噔一下。
她想起顧西陸說的話,“孤兒就沒名沒姓嗎?你可見他提過孤兒院?或是尋過故人?有沒有他過往生活的一點痕跡?爲什麼就獨獨對你特別親近?”
看來,又是她親信了吧?!
“有沒有興趣聽聽簡叔叔的故事?”
沈軼坐在沙發上娓娓道來,姿態不慌不忙。
慌亂的是楚喬,她本能的站起來,“不,我對您的故事不感興趣,也不想聽!
太晚了,我想睡覺了!”
“我叫沈軼!”
楚喬所有抗拒的心理防禦,在聽到沈軼兩個字的時候,轟然坍塌。
腳步有些虛浮,踉蹌的跌坐在沙發上。
這算不算“踏破鐵鞋無覓處”?
她自嘲的一笑,“這麼說,你應該是我的親叔叔?”
沈軼微微一頓,他看着楚喬,皺眉:“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你外公告訴你的?”
見楚喬不回答,他便接着話題,“雖然我是楚家的私生子,卻不影響我身上流着跟你一樣血脈的事實……
如果我能選擇,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自己不是楚和平的兒子!
可惜,世事弄人……”
沈軼說得話,在楚喬心裡翻滾。
可是,對於一個早已知道“真相”的人,這個衝擊力遠沒有史密斯本人就是沈軼的事實來的震撼!
她刻意強調一個事實,沈軼是她的叔叔,這樣就不用爲心裡對自己身世的拷問而內心不安。
所以,她很快便接受了沈軼的身世。
同樣作爲楚和平的兒子,一個富家一方,一個卻頂着私生子的頭銜,連認祖歸宗都沒有。
沈軼陳述這個事實的時候,語調平淡的像是陳述一個別人的故事,像生老病死一樣簡單。
神情裡沒有自憐自艾,也不期許。
這與楚喬心中構想的版本有天壤之別。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聽下去,還是掩上耳朵,假裝清靜……
但她知道,楚家的過往一旦撕開,誠如顧老爺子所說,就是幾代的糾纏牽絆,最重要的,可能關係到媽媽的名節和生死。
心裡亂成一鍋粥的時候,背後突然起了一聲響動。
回頭,顧西陸頂着一身浴袍,渾身上下溼漉漉的,就從內室房間走了出來……
楚喬被嚇了一跳,心裡像揣着一隻小兔子要跳出心口,“你,你,你……”
她想說你怎麼食言而肥,說好的不出來呢?
說好的沒動靜呢?
可是當着沈軼,現在名正言順的她的長輩,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這下被顧西陸坑死了!
顧西陸拿毛巾擦着頭髮上的水滴,浴袍鬆鬆的繫着,角度剛好露出上半個胸膛。
從楚喬的角度看過去,肌肉結實緊緻,沒有一絲累贅,給人健康、有力,還有……血脈噴張的強健之感。
見客廳有人,他只是淡淡的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便對着楚喬埋怨,“你剛買的內庫呢?洗好了沒有?我洗了澡沒得換……”
如果不是沈軼坐在旁邊,楚喬真想一杯開水澆他腦袋上算了!
他的意思是……他竟然沒穿內庫?!
哪怕剛纔差點有了親密關係,還是有些受不了這個男人直白的暗示!
他這個樣子從楚喬房間裡走出來,又暗示楚喬給他洗內庫,明眼人一聽就知道他們怎麼回事了!
她這算不算沒吃到肉,反惹一身腥?
楚喬不敢看沈軼的眼睛,她訕笑着起身,推着顧西陸往房間走,“我……你……這……你先進去!”
顧西陸倒也從容,他淡定的整理好浴袍,臉色自然到像是家裡來了客人,隨意的跟沈軼打了個招呼:“沈叔叔先坐一會兒,我換身衣服就出來!”
楚喬“……”
她倒不知道顧西陸還有這一面。
人前經常拽得二五八萬一樣的冰山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既不阿諛,也不諂媚。
關鍵是,沒有冷臉,也沒有笑裡藏刀。
他喊沈軼叔叔,說明他在裡面已經聽到了他們全部的對話,甚至,接受得比楚喬還要坦然。
沈軼雙眉微蹙着,從顧西陸一走出來,就凝着眉靜默的看着他。
當他聽到顧西陸包含無數暗示的話語時,眉梢倏地挑起。
從楚喬磨磨蹭蹭的不開門,到這個男人一副剛剛沐浴過後的樣子從房間裡走出,已經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偏偏地,他生怕暗示不夠,故意明確的用隱晦的語言將他和楚喬的關係挑破……
這說明什麼?
他起初一定是把他當做情敵的?
後來聽到他和楚喬的關係,還故意爲之,只能說明他的身份並沒有得到楚喬的承認!
這是典型的畫蛇添足。
沈軼掃了他一眼,並無尷尬,只隨意點點頭,“好!”
楚喬心情複雜,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爲了省小錢,讓顧西陸住在了沈軼眼皮子底下。
她有些搞不懂顧西陸的想法,以他的脾氣,讓他在洗手間藏十幾分鍾,不僅沒有發脾氣,還主動跟沈軼問好……
他剛纔喊沈軼叔叔,難道真如他所說,是因爲愛情?
楚喬臉上的笑意已經有些撐不下去.
她硬着頭皮解釋:“顧西陸從G城過江城出差,秘書把行李託運到江州去了,所以……我……讓我接待他……”
沈軼像是沒有看出她的不自在,兀自盯着水杯,“行李都能託運錯?
看來我該跟他建議一下,把這個稀裡糊塗的秘書解僱了!”
楚喬不是傻瓜,怎麼會沒聽出沈軼話中有話?
如果說,之前,她還相信顧西陸蹩腳的理由,在剛纔跟顧西陸發生那一出之後,就已經猜到所謂的行李託錯城市,不過是個託詞罷了!
可惜,她不僅沒有被捉弄的羞惱,反而有一種淡淡的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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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平靜的空氣裡風起雲涌。
楚喬有些搞不懂,剛纔明明還算客氣友好的男人,爲什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種劍拔弩張的對峙局面?
沈軼那樣一個清風明月般的男人,臉色沒有顧西陸這樣冷沉,可是清亮的眸子裡卻是精光攏聚,看向顧西陸的時候,是堅定和肆意。
剛纔向楚喬宣明的身份,成了他鎮定擺譜的資本。
一向冷沉的顧西陸,此時卻有些亂了陣腳,眼睛裡迸發的都是一片寒氣,同時還有一股憤怒的氣息在壓抑。
楚喬抓了抓頭髮,有些遲疑的看向沈軼,“簡叔……不是,即便你是我叔叔,也不能強迫我去美國啊!”
顧西陸坐在楚喬身邊,出來就拉着楚喬的手,這時候聽楚喬反駁沈軼,心裡便輕鬆了些。
剛纔的情景幾乎讓他吐血,這個也不知道哪個旮旯冒出來的美國人,突然就成了楚喬的叔叔,還要帶楚喬去美國……
如果楚喬不認,他自然也不用對他客氣。
可是看這女人的態度,接受得這麼自然,態度也恭敬客氣,這就由不得他冷臉相待了!
畢竟親叔叔的身份擺在那裡!
不過,這個男人堅持要帶楚喬去美國,他就萬萬不能同意了!
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拉下臉皮跟楚喬捅破了關係?
煮了一個多月的肉,就只喝了一口肉湯,連肉渣都沒有吃上,就要被人連鍋端了?
楚家人倒都會做生意!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顧西陸心情煩悶,又發作不得,習慣性的伸手掏出煙和打火機。
“啪嗒”一聲,幽藍色的小火苗在眼皮子底下燃起……
他看看對面的沈軼,點菸的動作頓了頓,眉頭鎖了鎖,又把火苗熄了問沈軼,“沈叔叔抽菸嗎?”
心裡不耐煩的想趕人,面子上卻不得不尊重。
不僅尊重,還要客氣。
沈軼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抽,讓顧西陸隨意。
他卻突然沒了抽菸的興致。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