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大笑,“顧西陸,你這是拐着彎的誇自己?哪裡藏寶了?我看看?”
在楚喬的印象中,顧西陸以前可是個高冷範兒十足的酷冷男,很少笑不說,連情緒也很少外露。
像現在這樣越來越像個大男孩一樣跟她較真兒,真是有意思的很!
楚喬故意扯着嗓子逼着他,想讓他笑得更外放一些,“開竅晚是嗎?
人有七竅,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哪個竅開的晚讓我撿着寶了?”
“呃,你沒有發現嗎?”
“我發現什麼?”
楚喬揪着顧西陸的問題不放,剛想好好打趣他一番,下一瞬,顧西陸捏着她的手,說出來的話,讓她臉紅心跳!
“哪裡不是寶了?在牀上的時候,你不是喜歡得不得了嗎?”
楚喬秒懂他的暗示,頓時面紅耳赤,“顧西陸,你就不能正經點!”
顧西陸竟有些委屈,“我都說了開竅晚,如果再端着架子,一本正經,恐怕外公想抱曾孫的心願,很難達成了!
所以老婆,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可以合理合法的不正經也沒關係……”
楚喬已經很久不罵顧西陸流氓了!
因爲她發現,流氓會傳染。
跟顧西陸在一起的時候,好好的成語詩詞,一不小心就被他曲解成了另一個意思。
相、談‘腎’歡。
不、可、自‘拔’。
‘勃’、大、精、深……
每每讓楚喬咬牙切齒卻反駁不了!
她現在終於相信辛扶搖以前告訴她的一句話。
男人就是這樣的物種:
——外表像孔雀——高冷。
——脾氣像公牛——固執。
——行爲像種馬——流氓。
即使像顧西陸這樣,表面再正派的男人,也免俗不了私底下帶有顏色的思想……
所以,並不是你最開始看走眼了,而是後來才發現他的本質。
倒黴的女人,開始以爲找到了個白馬王子,最後才發現只是一隻白眼蛤蟆!
說到底,不是你走眼,而是你終於發現了男人的血統和表面上豎立的風尚標杆出入太大……
楚喬覺得自己還算好運,起碼,她對這種面具下的顧西陸,並不排斥,甚至……
看他如此不加掩飾,不帶面具的跟她扯皮磨牙,心裡有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在一朵朵的開花。
開的一片一片,裝扮的她的心情會變得美好。
這種放鬆而平等的感情,讓她覺得真實。
顧西陸看楚喬只是笑,卻不說話,心裡喜歡死了她這種溫順的性子!
只覺得這樣的楚喬,雖然誤打誤撞,卻怎麼也捨不得放棄!
就想這麼一直跟她拌嘴到老,讓她永遠屬於他!
只是,心裡藏着的事情,真要一直瞞着她嗎?
如果某一天突然遮掩不住的時候,或者楚喬突然發現,會不會怨懟他?
“幹嘛這麼看我?”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最近常常走神,好像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楚喬的臉掩在顧西陸的頸窩處,看不清神色。
“我能有什麼事瞞着你?
結婚前的女人都喜歡胡思亂想,你可不一樣,我們已經結婚了!
只差一個婚禮而已,那時候的勇氣呢?”
顧西陸發現自己在楚喬面前睜着眼睛說瞎話的能力再次提高。
“你都說了只差一個婚禮,其實,沒什麼區別對不對?”
顧西陸看着她的眼睛,“阿喬,名分很重要!”
楚喬再次被顧西陸的讀心術打敗,推託婚禮的藉口再也說不出來。
因爲在意,所以生怕結果不圓滿。
她覺得現在的平靜挺好,不知道爲什麼,一談到婚禮,總也剋制不了心底的不安……
楚喬不再追問他,因爲知道問不出結果。
臉上的笑意淡淡的,溫度卻未達眼底。
最近總是這樣,先是覺得莫名的幸福和滿足,然後突然覺得這樣的幸福太不真實,像是偷來的時光。
顧西陸時而恍惚的眸光,讓她不安。
擡手圈在他勁健的腰身上,兩個之間久久沒有說話。
身後,一道怨毒的目光靜靜落在兩人身上,涼颼颼的海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
女人一轉身,往樓下奔去,手中拿着的照片被撕了個粉碎,用力扔進身邊的垃圾桶裡。
——一身明黃的籃球裝,跳躍在陽光下,額頭上的碎髮揮灑着晶亮汗滴的大男孩被撕碎城幾瓣。
徒留下耀眼的墨眸讓人過目難忘!
那是少年時期的顧西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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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檳、美酒。
佳餚,美人。
甲板上年輕人的party,狂歡而熱情。
年紀大的長者不適應這樣的場合,一早進了商務廳,獨獨兩個中年大男人,倚在冷廖的欄杆邊,執杯淺酌。
星辰一般的眸子盯着年輕人的盛會,感受韶華飛逝的流轉。
沈軼嘴角的苦澀逐漸蔓延,凝聚,最後聚攏成一抹蒼涼的感慨,語氣有說不出的心酸。
“阿生,你說,當年如果我堅持不離開G城,情況會是什麼樣?”
羅海生站了起來,從侍應生的托盤裡換了兩杯酒水,又把其中一杯遞給沈軼,“你的胃不好,還是少喝點酒!
被阿御知道了,又該唸叨我沒看好你!”
沈軼笑笑,“西城開發項目的進展怎麼樣了?”
羅海生對沈軼的瞭解不是一天兩天,這個時候問道西城開發項目,絕不是問它的工期進展。
他略一思索,換了口氣,纔再次開口。
“阿御做事你放心,每一步都很穩,就是步子,好像急了些!”
“一擊即敗,對於盤亙G城這麼多年的家族來說,不可能。
但是螞蟻搬家,又太慢……”
沈軼飲一口羅海生換給他的純淨水,略蹙了眉頭,但也沒有提出換成酒水。
這些年,自飲自酌已經成了習慣,哪怕胃喝壞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戒下這飲酒的習慣。
“如果事事按部就班,走些常規路線,眼睛就盯着審批、拿地、賄賂這些老毛病,相信這一行哪家都逃不了審覈。
況且從這裡入手,一拉就是一大片利益關係上的人。
我們初到G城,不能把自己孤立起來,給自己樹太大的目標。
整合清算起來,民不與官斗的古語良訓還是是要謹記!
這把刀子,必須從楚家內部的鏈條上切……
我猜,阿御起碼會給楚涵雲下個不小的套子當見面禮……”
羅海生於是把沈御佈下的局和現在所達到的程度都跟沈軼彙報了一遍。
最後總結,“多少會牽動這方面的關係,但是阿御說了,我們的目標是把楚家的盤子打亂,分散,然後再鯨吞下來。
至於那些拐着百八十里彎子的事情,自然會有感興趣的人來查,不關我們的事。
但是出的問題,楚涵雲卻必須背上。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李鬼的債,最終還是會追到李逵頭上!”
羅海生其實對楚涵雲的印象一直不錯,但是涉及先生和他之間的私人恩怨,他也無能爲力。
在古代,這大概就叫各爲其主。
就算放現在,那也不算違背江湖道義。
因爲他們只是利用了某些黑暗灰,並不算主動爲楚寒雲下套。
沈軼沉思一陣,“顧家這邊的關係可有設想好?
現在顧家和楚家可是姻親關係。
就私人感情而言,之前提點過你,不要傷到顧家,這是我欠他們的人情!”
“這個問題倒是爲難了阿御!
就算不是你的人情,就着小姐和顧家的關係,他也左右爲難。
說起來阿御這個人,性子倒是跟你近得很,看似不講人情,其實心思很重。
對顧西陸,他也算是一讓再讓了!
關鍵是顧西陸的立場,比着你這邊,肯定跟楚家更親近……”
羅海生嘆了一口氣,“阿御不想小姐捲進這場瓜葛,便打着賽事的名義,勸她到美國老何的名下。
不過看意思,小姐跟顧西陸的感情日益穩定,她倒是不想離開……”
“顧西陸這個人,你也接觸過,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簡單。
他在美國的五年,並不是無跡可尋。
楚家和顧家若是聯手的話,確實會比較棘手。
但是以他一個商人的本性,我倒是很想看看他對阿喬的誠意。
你說,他會不會從你們的動作中嗅出什麼特殊的氣味?
這些都是環環相扣的關係,你要提醒阿御考慮……”
羅海生雖然應下,卻在心裡開始煮着一鍋爛粥。
如果沒有顧西陸突然跟小姐閃婚的一碼事,什麼都簡單了!
現在這樣,分明就是一家人窩裡鬥嘛!
這都叫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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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多起來,楚涵雲和夏婉如便分開應酬客人。
男人聚在一起侃侃而談,女人們便約了一起閒話家常。
女人的一輩子,好鬥和攀比心理伴隨一生。
比相貌,比氣度,比家世,比福氣。
比的最多的,還是自家的男人。
哪家男人的地位高,哪家男人的實力雄厚……
但凡能當談資的,都可以拿來比。
夏玉蘭和夏婉茹便在這種攀比和恭維中,享受到做女人的無上榮耀和至高榮寵。
夏婉茹還學會了裝在心裡,夏玉蘭則直接表現在了臉上。
原本她也是低調的性子,在喬楠車禍,夏婉茹正式得到楚家太太的名銜之後,心裡的喜氣擋也擋不住。
對於這樣衣香鬢影,名流穿梭的場合是說不出的喜歡和習慣。
她越來越圓滑如珠,會打扮,會說話。
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姿態。
習慣了豪門貴婦圍在她身邊恭維討好。
也習慣了喬松柏的名銜帶來的一切榮耀……
她和夏婉茹,互相依仗,共享榮寵,對於豪門夫人來講,那是錦上添花的美談!
此刻,她就站在一圈人中間,夏婉茹挽着她的胳膊,輕輕的依着她,嘴角帶着溫慈的笑意凝着別人。
“我這身秀禾裝,是老喬提前一個多月就給定製的。
蘇州名繡,純手工縫製,聽師傅說,光這手上功夫可是花了半個多月……”
夫人們於是圍着她的秀禾裝一陣“嘖嘖”的讚歎聲和羨慕眼神。
她非常享受此刻夫人們的讚揚,“夏夫人,還是你有福氣,G城多少姐妹羨慕都羨慕不來!”
“是啊,你們家喬老,對您真是寵的沒話說……”
“就是,多少人會有您這樣的福氣?
做女人做成您這樣,一輩子真是值了!”
“楚太太可是要多跟母親學學!
我們女人哪,就是要享受人生,像您這樣,就太辛苦了點……”
夏婉茹面上掛着溫婉的笑意,陪着夏玉蘭和這些夫人應酬。
她心裡瞧不上這些只知道花錢打小三的敗家娘們,臉上卻掛着大家閨秀的儀態,笑容端方。
眼角餘光瞟向人羣之外,本來是要找到楚涵雲的動向,卻突然眸光一滯,有些呆愣。
她看到一道似曾熟悉的臉,在人羣中擡頭對她笑的詭秘,然後轉身朝一處僻靜的角落閃身而去……
她附在夏玉蘭耳邊嘀咕兩句,夏玉蘭亦是臉色一變,然後揮手跟夫人們打了招呼,示意要離開一會兒。
母女倆看看周圍的人羣,才深吸口氣,朝着剛纔閃身而去的背影緩步追去。
那個混在侍應生中間,穿着白色廚師裝,姿態消瘦而傲然的女人,只要看過一眼,便不會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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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年輕人的party開得如火如荼。
曼妙的輕音樂,優美的華爾茲。
顧西陸牽着楚喬的手,沿着欄杆慢慢地走。
瀰漫着海水氣息的陽光照在人身上,顯得特別溫和,顧西陸的歡聲笑語感染了楚喬。
她突然想起兒時的那一次相見,她偷偷設計顧西陸的梗兒,獨自呵呵的樂出聲。
“傻笑什麼?”
話雖這麼說,顧西陸卻是跟着笑得像個傻瓜。
“顧西陸,你說,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因爲有了之前的記憶,楚喬調戲起顧西陸來有恃無恐。
“……”
顧西陸眯眸遠眺的眸光裡突然跳出一點星光,“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沒什麼,就是看看某個人是不是在說謊話……”楚喬意有所指。
一談到這個問題,顧西陸心裡其實有點灰心。
如果說破那時候的事情,會不會被這個小女人看笑話?
顧西陸的目光散散的落在前方歡呼的舞池,意興闌珊,“G城就這麼大,偶爾見過,也不奇怪!
不過是有人記憶好,有人記性差罷了……”
呃,言下之意,有人有心,有人無情唄!
楚喬看着有些吃醋的男人,眼裡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興奮的情緒,“其實我……”
“HOHO,來一個,再來一個!”
舞池裡突然迸發出陣陣歡呼,一圈子人情緒高漲的圍着中間的表演人,叫得興奮。
楚喬和顧西陸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剛要出口的話被打斷。
因爲他們的角度,剛好能看到被圍在中間的人是蘇子睿和沐筱惜。
楚喬來不及告訴顧西陸她已經想起來當年無心的捉弄,就被顧西陸拉着大步朝人羣走去。
擠開一個入口,才發現蘇子睿正在圍着沐筱惜跳着獨舞拉丁。
本來是兩個人的舞蹈,卻被他一個人演繹的聲情並茂,只是,所有的動作都圍繞着沐筱惜。
隨着圍觀人羣變多,沐筱惜的臉色像調色盤一樣難看,卻阻擋不了蘇子睿風情萬種的向她示好。
楚喬挑眉,平常只道蘇子睿人面桃花,卻不知道他的舞跳得這麼好。
一身黑色的襯衫西褲,跟他的花美男形象不太相符,卻掩飾不住性感流露。
隨着他圍繞沐筱惜不停的前進後退,大幅度的扭動着腰臋,連楚喬都忍不住爲他的熱情叫好!
顧西陸蹙眉,一本正經地扯了扯她的手臂,“瞎起鬨什麼,注意保持淑女形象……”
“呵呵!”楚喬忍不住吐舌尷尬。
不得不說,蘇子睿天生一副好身材,每一個下胯的動作,都帶着熱情和浪漫。
動作幅度拉的很大,又快的驚人,還帶着幾分粗野的曖昧氣息。
隨着他微汗的頭髮輕甩,有些凌亂,又有些禁忌……
圍觀的人因爲他動作中略帶情色的暗示大聲叫好!
蘇子睿的動作更加流連、輕快,眼眸都凝在沐筱惜身上,情深款款,幽暗莫測的氣息在沐筱惜周圍縈繞。
勾連、進步。
捻轉、扭跨。
楚喬忍不住想爲他叫好,看顧西陸神色不諳的落在蘇子睿身上,忍不住咋舌,“西陸,睿哥跳舞居然跳得這麼好?
練過很多年吧?”
“嘁!”顧西陸學會了計彥的經典吐槽,不屑地搖頭,“豪門子弟,哪個不是從小玩到大的?
這些基本技能,不足掛齒……”
楚喬:“……”
誇一誇別人又這麼難嗎?
見顧西陸一副見過大世面的做派,楚喬忍不住在心裡揣測,難道身邊這人也是高手?
心裡升騰起隱約的興奮和熱情,“顧西陸,要不你也來一曲?”
顧西陸的目光落在蘇子睿在海風中翩翩晃動的黑褲下襬,眼眸微眯,“又不是賣藝,想看回家跳給你一個人看……”
呵呵,人家蘇子睿也不是賣藝哦!
博得心上人紅顏一笑的舉動而已,何必介懷如此?!
倒是沐筱惜,雖然博得了在場所有女孩的嫉妒心,眉頭卻擰得無法展開。
楚喬順着她的視線,看着一衆爲蘇子睿歡呼的千金名媛,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介意被人圍觀,還是介意蘇子睿輕易俘獲萬千少女的惷心……
一曲終結,沐筱惜得空走開的時候,蘇子睿眼疾手快的拖着她往樓下走。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楚喬有些擔心,這兩個人在一起就像火山撞地球,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
顧西陸閒閒的看她一眼,“人家兩口子越鬧越有情趣,你去湊什麼熱鬧?
走吧,跳舞去?”
“我不會跳!”
“小時候沒學過?”
“時間太久,都忘記了……”
這句話說得倒是沒有虛假的成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