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如冷哼一聲,“你就是做事太過謹慎!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
楚涵雲的那些黑幕,有哪個政aa府單位會直接出頭幫他澄清,只怕是躲都躲不及!
建築行業哪裡不是一樣的黑幕?
只要沾在他身上,他就是洗也洗不白。
更何況,他現在根本沒有這個能力洗白!”
“既然你出手這麼狠,爲什麼不借着這個時機直接跟他離婚呢?
我以爲你不發後面這些東西,已經時機成熟了……
媒體的報道對你很有利,你這個時候離婚,楚涵雲作爲過錯方,在財產方面,總會傾斜於你!”
宋子高始終對夏婉如捨不得楚涵雲的姿態,心裡還有有些吃味。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沒出息?半個楚家就想把我打發了?
我爲楚涵雲付出的,可是二十幾年的青春!
這句話如果換成楚涵雲,他一定不會說。”
夏婉如擡手推開宋子高,一臉的不屑。
宋子高眉頭蹙緊,眸色轉瞬暗了下來,一雙隱藏在眼鏡後面的眼似有浮光閃動。
他頓了一下,說了一句,“婉如,你是不是特別瞧不上我?
我始終認爲,一個男人,不管他有多成功,始終,他最需要的,仍然是一處港灣。
你等了他二十幾年,那你可記得我等了你多少年?”
夏婉如見宋子高一臉的灰敗,深呼吸一口氣,終究放緩了顏色.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始終是你!
我不是對你有意見,這裡,畢竟是楚涵雲的辦公室!”
“不,已經是你的了!連我在內,全都是你的!”
宋子高關閉了夏婉如手中瀏覽的網頁,拉她起身,自己坐在了楚涵雲的大班椅上,然後把夏婉如扯到自己腿上抱住,復又埋頭在她的頸間親吻。
夏婉如這一次倒是沒有推開她,轉頭望向窗外的風景,不知爲何,突然想到了楚涵雲……
這麼多年,她從未在他的眼中看到如此熱切的眼光。
宋子高不是楚涵雲,卻死心塌地的追逐她的腳步,比她追逐楚涵雲的時間還要久遠……
她只是一個女人,想要一份完整的愛,楚涵雲給她的卻是如活寡婦一般的折磨!
在她和楚涵雲的關係中,她很清楚,楚涵雲心底的那個人並不是她。
她雖然不願承認那些事情,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需要溫暖和慰藉的時候,能真正給予她的人,只有宋子高!
想到此,她的大腦急速的興奮,放縱和報復的情緒讓她抱着宋子高的頭,不管不顧的迴應他的熱情!
她一點都不卑賤,是楚涵雲逼着她走上了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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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的工程項目,百廢待興。
夏婉如之所以敢如此大張旗鼓,不管不顧的報道楚涵雲的負面新聞,說到底,她確實提前做足了準備。
被政aa府停掉的那些項目,都是拿地好幾年,一直停工未動的。
建築行業遭遇瓶頸和冬天,楚氏的地產項目中自然深受其害。
而一些盈利的好項目,她已經通過境外公司偷偷做好了嫁接!
說到底,楚氏所受的損失,除了股票上的一些明面數據,其他的,都在她的估算範圍之內。
她在緊鑼密鼓的對賬過程中,卻發現了一件令他無法相信的蹊蹺事。
楚涵雲不知何時竟然在江城鋪開了一張巨大的投資網,而鏈接的橋樑,竟然是顧家!
顧家作爲合夥人,江城陸家自然作爲引薦人,甚至連那個神秘的景氏家族都參與其中。
更令人吃驚的是,楚涵雲竟然破天荒的提前把保證金和第一期的資金投入劃撥到位。
這樣巨大的工程投入,竟然瞞過了董事局和她的眼線,讓她原本準備好的移花接木方案遭遇尷尬。
“財務賬面已經虧空?你們都是一羣死人嗎?賬面沒錢都不知道說一聲!”
她破天荒的在財務總監面前怒火難掩,摔門拍桌。
“總裁是走正規渠道劃撥的資金,董事局開過會的……”
財務總監小聲的嘀咕着,並拿出董事會議記錄。
夏婉如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如小蝌蚪般寫着通過的決議,大腦嗡嗡作響!
所以,並不是楚涵雲瞞過了董事局和她,而是獨獨瞞過了她一人?!
“這是工程意向書,已經簽過字了!投入楚氏佔大部分,具體執行決議權在顧氏總裁手上……”
“……”
夏婉如自以爲她的計劃神不知鬼不覺,誰知道,楚涵雲竟然揹着她在背後做了這麼大的動作?!
爲什麼防着她?
他到底提前知道了些什麼?!
心裡恐慌的不行.
雖說紙裡包不住火,可是,她已經包了這麼多年,憑着今時今日的能力和地位,又有誰能挖到她曾經的舊底?
離開財務大樓時,夏婉如整個人都是跌跌撞撞,入墜雲海。
她咬着嘴脣,摁着心口跳動的快要甩出來的心臟,像是捏着一把驚險和刺激的利劍。
“楚涵雲,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她總有一種感覺,楚涵雲被擊傷昏迷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
可是之前去看過兩次,楚涵雲確實全身插滿了關在靜靜的躺在重症監護室裡.
隔着玻璃的窗戶,她可以清楚的看清那張臉孔如假包換!
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楚涵雲的替身?
夏婉如抱住自己的肩膀,心虛的聽着四周的動靜,警惕的打量着任何一個牆角發生的響動。
她一定是自己被自己嚇住了!
被楚涵雲的心魔控制了這麼多年,明明已經快要解脫了啊!
“別以爲我愛着你,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我!
楚涵雲,人的忍耐都是有底線的!這是你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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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婉如又一次來到重症監護室,這一次,保鏢卻沒有如願以償讓她往前走一步。
“夫人,小姐交代了,你現在的身份,不適合接近楚總裁!”
“哈!”夏婉茹誇張的一笑,像是聽到了有趣的笑話。
她原地站定,謝睨着保鏢,說不出的高傲,“我纔是楚涵雲名正言順的夫人,我不能見她?
你們是聽了那位小姐的交代?我告訴你,今天我還就見定了!
誰敢攔我,上來試試?”
夏婉茹寸步不讓,讓保鏢爲難了。
她輕眯一下眸子,無視保鏢的阻攔,繼續向前,“如果不想明天接到律師信,就給我識相的讓開!
你們都出去打聽打聽,現在楚家還是我說了算!”
“夫人,算我求你,請不要讓我們難做。”
保鏢職責所在,不肯讓步,“我要先請示過顧先生!”
“所以,說到底,是顧西陸讓你們阻止我的?
哈!他只不過是顧家的女婿,有什麼資格阻止我見我自己的丈夫?”
“……”保鏢一時也有些怔楞。
夏婉茹卻趁着保鏢猶豫的時候,揮開她的手,“那就給你主子打電話吧,我進去看看,又不會吃了他!”
……
夏婉茹站在楚涵雲的重症監護室窗戶邊往裡看,整個重症監護室只有微弱的燈亮着,並不影響家屬觀看的視野。
夏婉如再一次確認了那裡靜靜躺着毫無生氣的人就是楚涵雲。
來之前已經給醫生申請過,想穿無菌服進去看一下,被醫生以預防感染爲由一口回絕了……
她怔怔的瞪着眼睛,看着眉眼雋秀的楚涵雲,手指隔着玻璃描繪着他的眉眼.
“別以爲你是楚涵雲,我就會對你一忍再忍,你曾那麼狠心的對我,這是你的報應,報應知道嗎?”
模糊的霧氣在她的眼中騰騰的升起,她扶着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緩緩的滑落到地上。
她和楚涵雲,到底誰毀了誰的人生?
只怪那年,她路過他的心,駐足停留,而他,殘忍的不肯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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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接到保鏢的通知時,也在趕來醫院的路上,不過幾分鐘之後,就趕了進來。
她才一出電梯大門,就聽夏婉茹站在面前冷冷的譏笑出聲,“我以爲是哪位小姐,原來是你這位身份不明的大小姐!”
“我身份明不明,楚家的列祖列宗知道就行了,沒有必要跟你交代。”
楚喬這幾日都在憂思難慮中度過,因爲楚家的事情,心裡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恨.
對夏婉茹,沉默已經不足以表達她的心情。
“呵!”夏婉茹冷笑出聲,“我早就說過,你比你母親聰明,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
這一點,既不像喬楠,也不像楚涵雲。
怎麼,難道你從來都不會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嗎?”
楚喬的眼神漸冷,像是霜一般凝了起來,“你想拿我的身份說事嗎?可惜,太晚了!
我的一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倒是楚凌,既不像你,也不像我爸,你不準備給我爸一個說法嗎?”
楚喬本來是信口胡謅的,聽到夏婉茹耳朵裡,大腦轟一下就炸開了!
對於有人質疑楚凌的身份,她是憤怒的。
“你現在這樣,是要把你爸軟禁起來嗎?
說你長了腦子你就喘,那個顧西陸,不是個省油的燈,你知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夏婉茹瞪着楚喬,稍有的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言辭犀利,“你以爲嫁進了顧家大門,就萬事無憂了嗎?
我早說過,世界上沒有那麼多一見鍾情,無緣無故.
顧西陸接近楚家,一定是有目的的!江城……”
“夠了,你以爲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樣嗎?因爲愛情整個人都扭曲了!
我先生怎麼樣,還輪不到你置喙!”
夏婉茹指責自己,她還可以怨懟和無禮,但是,連帶她身邊的人都要跟着受到扭曲的待遇,她實在無法接受。
“律師交給你的離婚協議書,我勸你還是趕緊簽字吧!”
楚喬冷着聲看向夏婉茹,捏緊拳頭,“難怪人家都說,會叫的狗不要人,不會叫的狗咬起人來纔夠兇殘!
你已經毀了我父親,毀了楚家,我不會憑白讓你拿走不屬於你的東西!
趁着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死磕,早點簽字,或許還能得到更多!”
提起離婚二字,夏婉茹的臉頰一陣青白交錯,“豪門中的婚姻,你以爲想離就離嗎?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過錯方,楚涵雲不能這麼對我!你,更不可以!”
“那就等着收律師的起訴信吧!你知道,我跟爸爸不同,他在意的名譽地位,我,統統不在乎。”
“他現在這個樣子,你以爲自己能代表他?”
夏婉茹被戳到痛處,尤其是楚喬提到她跟楚涵雲不同時,她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瞬間想起來當年墜落游泳池之後,她也是這樣一幅魚死網破的表情。
“當然不能。能代表他的只有他自己。
不過,你可能還不知道,他早就料到你不會同意離婚,提前就簽好了委託書,由律師全權代表他辦理離婚起訴……”
看着夏婉茹不敢置信的臉色,楚喬朝她略一頷首,“所以,你也不必要假惺惺的過來看他到底有沒有醒過了!
不管醒不醒,他跟你離婚的決心,都堅定無比。
這種情況下,你確定還要過來自找難受嗎?”
夏婉茹瞪大眼睛,看着珊珊離開的楚喬的背影,眼底都是絕望的冷光.
她抱緊自己的雙臂,對着她歇斯底里,“我假惺惺?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假惺惺?
我對楚涵雲的愛,不比喬楠少一分,憑什麼在你們眼裡就一文不值?!
你們不想我開心,我也要讓你們都痛快不了!
得不到的東西,我令可毀掉,也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她追着楚喬的背影向前幾步,頓時就被突然出現的保鏢攔住。
楚喬趁機拐進重症監護室的走廊,離開了夏婉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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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意評判任何人的愛情,只是,對夏婉茹這樣如此扭曲的愛着一個人的做法,不敢苟同。
她戴上口罩,換上一身無菌防護衣,獨自一人進了楚涵雲的監護室。
在監護室,她坐在楚涵雲旁邊,輕輕握着他的手,跟他說話。
最初的幾次,說得都是她記憶裡的美好,她希望用這些美好的回憶,喚起楚涵雲的意識。
現在呢,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總覺得楚涵雲是在跟她開玩笑一般,到現在的沉默接受。
可能是剛纔遇到了夏婉茹的緣故,她覺得楚涵雲這一生也算是憋屈了!
痛失所愛的感受,她以前還是不太懂,因爲她覺得自己不會遇上鍥刻入骨的愛情。
現在呢?她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因爲回味楚涵雲的一生,她會控制不住的流淚,對他的心疼超過了曾經的隔閡和冷漠。
幽暗的重症監護室裡,傳來她屏息壓抑的落淚聲。
聽不到,卻能感受到重重的呼吸。
指下微微用力,想要幫他活動一下手背上的血液,雖然心電圖一直跳的平穩,各項指數也還正常,短短的幾日,還是讓他清瘦了不少。
她得承認,不應該懷疑母親的眼光,這時候的楚涵雲,即使清減,依然有着讓人心動的容貌。
揉着揉着,她的手又攥緊了。
“爸爸,醒來吧!我一直以爲我是對的,現在才發現,自己所有的驕傲,不過都是仗着我是你女兒的身份!
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會。
我已經爲我的任性,嚐到了苦頭。
夏婉茹那樣對你,那樣對楚家,我卻沒有能力挽回什麼,這種感覺,真的好挫敗啊!”
在顧西陸面前,她都沒好意思說出自己的無力和挫敗,一副鬥心滿滿的樣子,這個時候,沒有人聽見,或者說,只有楚涵雲聽見,她終於說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懼。
——她後悔了,爲她任性的青春後悔了!
她握起楚涵雲的手,貼在臉邊,“醒來好不好?你捨得讓阿喬沒有了媽媽的同時,也失去爸爸嗎?”
這是她第一次在楚涵雲面前,親口承認她失去了媽媽。
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動突然密集了一會兒,又恢復正常。
楚喬卻因爲沉寂在自己的心傷中,沒有發現。
直到她離開時,楚涵雲都沒有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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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景苑。
几案上的電子茶爐催燒的茶水正姑姑作響,冒着白煙的水霧瀰漫了半個房間。
沈御這幾日的心情不見得好,沈軼對治療的態度並不積極,更多的像是應付他的熱心。
楚家的事情爆出來之後,本可以趁機拉出白菲菲的線,讓楚家一蹶不振,他卻在遲疑間讓羅海生把手上的東西都壓了下來。
“生叔,楚家那邊……”
“夏婉茹的野心倒不小,現在,楚家當家的兩個人,病的病,倒的倒,她用傷人一百,自傷八十笨辦法,就算得到了楚家,也會讓楚家短時間內回覆不了元氣。
這個女人,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狠太多。”
沈軼看了一眼羅海生,“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要比誰能後發制人,你沒有這個信心?”
羅海生知道沈御這是讓他動手了,拿起竹鑷緩緩的洗着茶具,“怎麼可能?!”
沈御勾脣淺笑,“那就把網再下大一點,讓夏婉茹把所有能調集的資源,都主動送到我們的大網裡。
楚家的魚,我不要的,也不能讓她拿走。”
“這個必須的。”
羅海生突然停住手,“阿御,楚家股市上的動靜,你可仔細觀察過?”
“你是說有人故意誘空?依你看,不是夏婉茹故意吸納股份的方式嗎?”
羅海生搖頭,“阿御你就不要故意考我了,以你的專業段數,怎麼會故意問出如此低端的問題?
連我都看清了一些門道,你又怎麼會發現不了!”
“你猜,背後出手的人,會是誰?”
“能有這個手段和實力的人,野心怕是大得很,他對楚家的興趣,不比你我來得小。”
“並且,他下手也不比你我來得晚。”
沈御幽淡的開口,視線與羅海生短暫的一個碰撞之後又各自垂眸,卻都清楚的意會了對方口中的人,說得是誰。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