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陸最受不了這種沒有骨氣的眼神，搞得他有多爲難她似得。
見他並沒有真的生氣，楚喬的心又大了起來，“對了，你幹嘛當着外人公佈我懷孕的消息？”
“這個我知道，與其等着別人猜測或者發現，不如自己主動宣佈。
這樣，主動權就掌握在自己手裡。”
計彥感覺自己終於能插上一嘴了，有些眉飛色舞的興奮。
聽到計彥的插嘴，顧西陸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擡眸偏望了他一眼，又給楚喬解釋，“你總這樣遮着掩着，也藏不了多長時間。
說出來，下面的人心裡自會有一杆秤，不會什麼工作都推到你這裡決斷。
你是老闆，不是他們的保姆。”
“我哪有當他們的保姆了，計彥在，幫我分擔了不少……”
自從楚喬懷孕以後，顧西陸的座駕就換成了越野的款式，空間已經算是大的了。
這時候小兩口在後面說話的時候，顧西陸還是覺得空間小了，剛纔不應該自己喝酒的，這樣就能把計彥這隻礙眼的電燈泡給關在門外，自己開車回家了。
白天跟自己的太太在一塊兒，下班了還念着他的好，這相處的時間算起來，幾乎超過他了……
計彥開着車，後背上突然暖烘烘的感覺，甚至有點炙烤的意思。
忍不住縮脖一抖！
BOSS，不帶這樣的，分明就是吃了太太前男友的醋，才示威一樣說出太太懷孕的消息！
已經幫你解釋的冠冕堂皇了，怎麼還在背後搞清算？
小氣！
計較！
虛僞！
他在心裡把自家BOSS埋怨了個七葷八素。
經過計彥住宅的地方時，楚喬拉着顧西陸的手，柔聲說，“還是讓計彥回去休息吧，這些天最辛苦的就是他了，我來開車吧！”
“夫人，我這邊沒事，都是BOSS指揮得好。”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計彥靠邊踩了剎車，後背脊樑又冷了一下，他知道顧西陸這句話的正確解釋應該是，回去等我電話……
楚喬車子發動之前，顧西陸在副駕上招了招手，計彥探過半顆腦袋，笑了起來，“知道了，有事兒給你電話嘛！”
顧西陸笑一聲，“不是這個，明天阿喬不能過來接你了，我送她上班。”
“那我……”
“自己坐地鐵過去……”
靠之！
這是分分鐘把讀心術用到他身上的節奏？
還是長了透視眼？
太TM可怕了！
沈軼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安排沈瑤和江月白碰面，沈瑤倒自己找上門來了。
林染正在他的病房裡發着郵件，時不時的跟他聊一會兒天。
很溫馨的談話氣氛，因爲沈瑤的到來而戛然中斷。
相比較與十幾年前，林染覺得沈瑤的變化應該是幾個人之中最大的。
原本姣好的容貌，因爲消瘦，而有些脫形，面相看起來就顯得孤拔凌厲！
對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的驚訝，遠比對她容貌的變化，更顯得吃驚。
沈瑤一進門，淡看了她一眼，就跟沈軼說話，“阿軼，你那些個事情安排的怎麼樣了？
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林染蹙眉。
沈軼擡手，示意她不要說這些東西。
沈瑤這才仔細看坐在病房裡的女人，一身幹練的打扮，讓她以爲這是沈軼的下屬。
老闆的事情，在一個做下屬的就算知道些又有膽量出去說嗎？
“阿軼，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怎麼什麼事情都讓我去找沈御？
你知不知道，我找他的時候，差點連面都見不上，一句話就把我推的老遠？
這不是親生的，說話辦事怎麼會真心真意？”
沈軼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對上林染一雙波瀾不興的眸子，還是斂去了眼裡的慍色，換上一副冷冷的表情。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阿御就是我兒子，你以後要是改不了張口閉口他不是我兒子。
如果這樣的話，你還是不要見他了！”
“不說就不說，我知道，你是一直跟他相依爲命，所以對他感情比較深！
可是阿軼，你就不能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造成你們這種局面的人時誰？
還有你小時候，過得難道比沈御幸福嗎？
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我已經告訴你很多次了，你怎麼還能這麼沉得住氣？”
林染本想冷冷的等她說完之後，再跟沈軼談論江城的投資項目。
卻在聽完沈瑤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狡辯之後，臉色有些蒼白起來。
她現在已經開始明白，爲什麼沈軼被接進喬家那麼多年，爲什麼一直都是鬱鬱寡歡，不善言辭……
“這位夫人，你兒子現在是個病人，請你說話控制一下情緒。”
突然被這樣一個背景牆一樣的女人出聲指責，沈瑤的心情一下就變得很差，“既然知道我兒子是病人，你還一直在她的病房裡賴着不走，是什麼動機？”
“你——”
沈軼受不得沈瑤這種挑釁的口氣，剛要出口制止，被林染擡手製止。
以前只是聽說過隻言片語，她很想知道真實的沈瑤，到底是什麼樣子！
“看我做什麼？難道我還說錯了？
你這個年紀的女人，一定是結過婚，成過家的吧？
現在卻處心積慮的纏着我兒子？讓我猜一猜，你是死了男人，還是中途離婚？
不管是哪一種，我都勸你放棄接近我兒子的想法！
因爲他這輩子，一定不會找你這樣的女人！”
沈軼生生的凝了一口氣，一張臉漲的通紅。
他可以容忍沈瑤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卻無法接受林染受到一樣的待遇。
捏着文件的手緊緊扣住，生生將文件一角插了一個洞。
“你能代表你兒子嗎？他找不着人，找什麼樣的人，都要經過你的批准？
我倒是想問問你，憑什麼你兒子就不能找我這樣的女人了？”
本來沈瑤進來的時候，林染還是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又硬生生的坐了下來。
一個不知道尊重爲何物的人，你對她恭敬，只會顯得自己更加低聲下氣。
沈軼自然發現了林染的不快，雖然還不習慣她這樣遇事反擊的性子，心裡還是有些激動的情緒。
這樣肯爲他出頭，爲他仗義執言的林染，跟那時候的喬楠，是如此一致。
即使隔着一張完全不同的面具，他也能感受到她對他的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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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種維護，終究不是愛！
沈軼對沈瑤咄咄逼人的行事風格，一直都不習慣，卻一直在忍讓，體諒。
即便她曾經對自己不好，即便她毀了自己的人生，也終歸是他的母親。
她曾經在療養院住了二十幾年是事實，她曾經吃的苦頭也是事實，他無法做到無動於宗，冷淡漠視。
只是她對林染的態度，讓他一陣心堵和煩躁。
如果沒有顧邵琛的診斷，如果不是這個拖累人的病，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走到她身邊……
楚涵雲不能阻擋他！
景晏之也不能！
可是……
他再一次敗給了命運！
他一生最快樂的日子，還是初到喬家的那幾年，有了家的溫暖，有了生活的味道，還有了喬楠。
他雖然不會多說什麼，可是隻要有喬楠的地方，他的心理就是愜意的，快樂的！
多希望楚涵雲的出現只是一場噩夢！
他本以爲，楚涵雲搶走了他唯一的幸福，卻不知道，是搶走了他的一切！
喬楠沒有了！
父親沒有了！
親情和血緣，他的身份，統統失去了！
……
雖然知道林染只是爲了幫他爭一口氣，他的心還是在這一瞬間感動了，活泛了一下！
多希望一切都回到還沒有楚涵雲出現的時候！
“憑我兒子現在的身份，只要他想找，多少年輕貌美的富家名媛前仆後繼，還用輪到你這個年紀的……”
這樣自以爲是，高高在上的姿態，讓林染凝起了眉心。
到底是人年輕時候個性會稚嫩一些？
還是時歲月果然是一把殺豬刀？
改了容顏，變了性子？
她說的倒是事實，只不過，從沈瑤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就帶着冷嘲熱諷的譏笑。
沈軼，她從來沒有問過他，他的童年到底是怎麼過的？
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母親，能給他什麼溫暖和快樂？
林染心中的歉疚像是瘋狂的蔓草，肆意生長，直至佔據了她整個心臟。
“原來你也知道，兩個人相處，講究的是般配兩個字……
我跟沈軼不配，倒不知你反思過自己的感情沒有，爲了自己的私心，做了那麼多有違天倫的事情，每天晚上，睡得着嗎？
你曾經愛過的人，難道沒有回來找過你嗎？”
林染也是生氣了，同時被自己內心的愧疚折磨的無法自控，說出的話，句句直擊人心。
沈軼覺得林染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對頭，是暗含深意，還是怒不擇言？
“你！你胡說什麼？”
沈瑤的面色扭曲，原本消瘦的臉龐更顯刻薄。
楚和平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還歷歷在耳，她用了這麼多年，也無法從腦海中連根拔起！
這個女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說出的話，居然跟楚和平的異曲同工？
幻象！
一定是幻象！
沈瑤的臉頰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幾下，嘴脣也顫抖起來。
“阿軼，你從哪裡找來的這麼無禮的下屬？趕緊炒了她！”
“怎麼，說中你的神經了？這就心虛了？”
林染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心中萬分複雜。
沈軼總覺得這兩個人的話題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
而且這兩個人的反應更加奇怪！
他從未見過林染情緒這麼激動的針對別人，而且在明知道對方是他母親的前提下……
“一天到晚想着算計別人的人，需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上天不會次次都順遂你意！
這次，就要讓你失望了！”
“你什麼意思？”
沈瑤突然拔高了聲音，“阿軼，你看看她又多傲慢無禮？我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她這是什麼態度！”
“有長輩的德行，才擔得起長輩的尊重，你，配嗎？”
林染嗤笑的鼻音很重，連沈軼都被她的脾氣都驚住了。
“……”
沈瑤足足瞪了她好幾秒，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女人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爲什麼處處針對她？
她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用心再說，卻又讓人挑不出毛病。
這個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多女人，給她找晦氣！
“我是阿軼的長輩，自然也是你的長輩，我怎麼就不配了？”
“你現在想起來自己是個長輩了？有你這樣的長輩嗎？
現在躺在病牀上的人是你的兒子！你從進門到現在這麼長時間，有問過他一句平安嗎？
有問過他到底生了什麼病？哪裡不舒服了嗎？
從一進門，你就在追問，要怎麼利用他幫你完成你的意思！
你想讓他做什麼？報復楚家嗎？還是幫你鬥跨江月白，幫你完成你的楚家太太夢？
你這個年紀，這些東西，真的重要嗎？比你兒子的命還重要？”
林染一口氣說完，終於覺得心裡堵滯的東西輕鬆了一些。
沈軼有些古怪的看她一眼，也只是輕咳一聲，沒有出言阻止。
林染這樣做，是不是已經在他面前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阿軼，她到底是誰？爲什麼我們家的私事，你都要告訴她？
你是要把媽媽的老臉都摔在地上踩幾腳嗎？”
林染吸了口氣，“不好意思，我還真沒有那種習慣，況且你的臉皮，除了自己，別人也扒不下來！”
“你，到底是誰？”
沈瑤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偏偏，林染只是再次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我是你兒子的合夥人，也是他的親人！你還想知道什麼？我來告訴你！
不過，如果你是來探病的，我們歡迎。
如果你只是過來指使你兒子辦事的，對不起，出門右拐下電梯，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林染的厭煩都寫在了臉上，而且，當着沈軼的面就敢給自己臉色看的人，看來來頭確實不小。
沈瑤看了眼沈軼，發現他只是沉默，並沒有開口幫自己說話的意思，頓時有些着急？
當年沈軼跟楚涵雲同爭一個女人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在那之後，就沒見沈軼身邊有女人出現過。
這個女人，不止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的病房，還開口閉口一副來頭不小的樣子。
而且，她對沈軼的過往，似乎都很清楚……
一時間，她心裡沒了底！
如果再鬧下去，被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直接捅了個底朝天，剛剛跟沈軼建立好的關係，是否會因爲再次翻出舊賬，而心生罅隙？！
她訕訕的忍了一嘴，走到沈軼身邊，“阿軼，你，到底生的什麼病？爲什麼會一直住在醫院？”
肚子裡已經氣炸了，也有些疑惑沈軼這些年在外邊，是不是真的藏了一個女人！
她就說嘛，男人怎麼可能守得住，還從一而終？
當年的楚和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一直沉默的沈軼，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沈瑤面色一驚，“不就是問了阿御！這孩子，你生病了也藏着掖着，我猜到的。”
……
“奶奶說的沒錯，藏着掖着，還真是我的不對，我們不也是怕你擔心嘛！”
一屋子的人，聞聲皆驚。
沈御偏偏在這個時候，推門走進了病房。
“我聽說奶奶擔心爹地的病情，專程過來探望，就趕了過來！
對了，我剛纔在電梯裡遇到顧叔叔，他建議我多一個人配型，成功的機率比較大。
奶奶，我上次跟你說的提議還記得吧？
腎！”
“腎？”
沈瑤驚訝的合不攏嘴，“你是說，阿軼你得了腎病？”
“對！怕奶奶擔心所以一直瞞着你！
其實我從出發點就做錯了，你是爹地的母親，人家都說母愛如山，爹地生病了，最擔心的人應該就是你！
同樣的，最希望他趕緊治好的人，也一定是你！
我已經替你問過了，你這個年齡，其實沒有多大問題，摘腎救子的故事不僅僅是電視劇裡的噱頭，現實中確實有這樣成功的案例！
而且，因爲是親緣關係，術後不會產生排斥，恢復最好……”
沈瑤驚得臉色都白了！
這個小野種，上次說要摘她的腎，她以爲就是嚇唬嚇唬她，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沈軼真的得了不治之症？
她在心裡驚詫了一瞬，馬上收不住的暗笑，天意，真是天意啊！
如果讓江月白在知道事實之後，又得知自己親兒子的噩耗，不知道她會不會一下子氣死呢？
想摘她的腎，做夢去吧！
她本來還擔心，楚氏前段時間的危機，這對父子趁機做出些什麼動作，讓楚涵雲無法翻身，這下好了！
怪不得這段時間沒有什麼動作！
原來是保命要緊！
沈瑤狂喜不止，面上卻無動於衷，“阿御，你也說了，奶奶年紀大了！
這醫生的話，也是半信半疑。
臨牀和實踐，總是有區別的。
真出了事，奶奶不想你們揹負不好的惡名……”
沈御聞言，剋制不住的生氣，“既然如此，你還是請回吧！這裡以後就不要來了！
不然，我拉着你去做配型，你可不要有所埋怨。
我們這裡的人都驗過了，不合適，萬一你的合適了，醫生可是會咔擦一刀割下去，把你的腎摘出來給爹地換上……”
沈御這是氣的變相的下了逐客令。
沈瑤吃了一驚，對沈御這樣明目張膽的趕她出門，心生怨恨，目光看向沈軼的時候，他卻偏頭看向了窗外。
“阿軼，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我不肯把腎換給你。
我這麼多年在來療養院，用了那麼多鎮定藥物，其實身體早就壞掉了！”
沈瑤一臉委屈，瞅瞅沈軼沒什麼反應，又把怨毒的目光掃在林染身上。
如果這真是沈軼姘頭的話，那麼他的腎壞掉，一定跟這個女人脫不了干係？
被榨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