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倉依然屏氣凝神提着變了形的晨星錘擺出防禦姿態,用錘子護住了胸腹,步伐沉穩緩慢走進了那片林地——或者說是走出了山洞。
賀蘭倉之前一直無法理解《桃花源記》中捕魚人所謂的“豁然開朗”是什麼意思,但是現在他理解了,那是從狹窄逼仄的洞窟走到寬闊的小樹林,從昏暗的小路來到明亮的聖所獲得的心靈的洗滌。
賀蘭倉本來以爲這會是一種不習慣甚至會讓自己出現破綻的情況,但是他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沒什麼感覺,一邊保持警惕一邊向聖光最強烈的方向走過去,賀蘭倉一邊思考自己爲什麼好像很習慣這種光暗變化和壓迫感突然放開的刺激。
他想起來了,因爲還在地球的時候,每次從陰森森的樓道里連燈都沒有的地下室出去買菜都會有這種感覺,就算是四五天才買一回菜五六年的時間也已經讓他對於這種變化漸漸麻木了。
“無需戒備,鹽裔,你身上有什麼很有意思的東西,既有好東西也有壞東西,搞明白你要做什麼之前我是不會對你動手的。”在美麗的彷彿是幻境的小樹林中,樹木就像是最好的建築工人修過長成密不透風的寬闊密室。
空曠的青草地上,被無數散發着奇異芬芳又散發出點點發着白光的粉末的碩大花朵包圍着的是一位身着潔白絲袍,看起來纖弱實際上散發着純正強烈神靈氣息的女*****中被大家稱呼爲“贖罪女”的神秘存在。
“請問您是哪位?希望您不是阿茲諾達克那個突然不正常的血神。”賀蘭倉感受到了對方身上和鹽不同的力量,就知道這個肯定是位神靈,而且肯定不是“三聖”那樣子的新神,感受過黛瓦拉女士的力量,無名之神的力量,多種克拉肯的力量之後,賀蘭倉認爲自己怎麼說在“確認對方是不是神”這一方面也是個專家了。
還沒等雙方開口,賀蘭倉背上輕便的小包突然一陣抖動,賀蘭倉身後的洞口突然完全封閉,強烈的神聖氣息一閃即逝,一個賀蘭倉還算熟悉但也是第一次看清正臉的衣着樸素的白袍修女像是天然的日光燈管一樣照亮了原本還朦朦朧朧的樹屋。
“之前還一直爲你擔心,沒想到居然躲到了這個地方,還挺會挑地方嘛!”溫和的女聲響起,顯然賀蘭倉這個時候有點多餘了,自覺退了幾步將說話的地方騰出來,站在一邊開始冥想。
“黛瓦拉?你怎麼會?這裡……所以你知道些這裡的情況想要來解決?不,這太危險了……”未知女子好像很擔心出現在這裡的黛瓦拉女神。
這個女神——姑且這麼說是神——在遊戲中身份也是語焉不詳,有很多種猜測,有人猜這是和血神戰鬥之後來複仇的黛瓦拉女神,當然這不可能,因爲黛瓦拉被血神暴打之後就破格讓凡人成神,以三聖教爲首的新神纔是來這裡找血神麻煩的中堅力量——當然三聖連屍體都已經涼透了被人拿去當守關boss——而女神沒有親自動手。
還有人猜測這是某個女神的高級牧師,在這片空間裡找到了個安全地方順利成神,賀蘭倉認爲這種人可能是還沒睡醒:無名已經強大到可以奴役克拉肯之王,也把三聖晾乾了裝點門面,逮住了建物者和大湖巫女兩位鹽巫師姐妹爲自己服務都沒能成神,一個流落荒島的牧師何德何能點燃燭火?
比較靠譜的猜測是這位不是黛瓦拉和阿茲諾達克戰鬥後消失的某位古老神靈,就是黛瓦拉的一個化身,現在看來這是《萬神錄》裡面提到的某一位古老存在的可能性非常大。
兩位女神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東西,交談了很長時間終於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賀蘭倉身上。
“既然你的女神都沒有說什麼,我也就不計較你不肯信仰神的問題了,但是你身上的危險物品必須要清理掉,這是我表面上的藏身處,不收拾乾淨就進來很容易把我暴露了。”那位女神用完全沒有感情的聲音高高在上就像是下命令,“你可以稱呼我是幸運之女神,我不像黛瓦拉一樣好說話,讓凡人直呼姓名,還把重要的選民名額給了個沒有信仰心的異界來客。還有和你道個歉,之前一直稱呼你是鹽裔,現在開始我會稱呼你‘那個聖騎士’,算了,叫你小克拉肯吧!反正你的生命形態和天火之外的克拉肯非常像。”
賀蘭倉心中犯苦——老姐,你現在都已經被困在這裡連外面進來點東西都害怕了,混得這麼慘還要裝出一副“我很厲害”“威嚴滿滿”的姿態是要搞什麼?不裝一裝是不是能死啊?但是因爲這位很可能是他未來很長時間的衣食父母,還和自家女神是好姬友,人家任性他也得認了,只能把東西都掏出來讓人家排除危險品。
“他已經很小心了,就我所看到的,他已經放棄了所有他感到可疑的東西,當然要不是有我在他已經中招好幾次了,畢竟高級些的手段他也不知道,要不是他習慣東西都往揹包裡放早都和那些屍骸一起跳舞去了。”
聽着黛瓦拉的話賀蘭倉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害怕:“那些土豆?”
“不只是土豆,所有你撿來的東西都有問題,收進揹包的我可以解決,放到腰帶裡面的火把飛刀和紅藥水我就無能爲力了。”女神的話讓賀蘭倉滿頭白髮一下子就炸起來——雖然世界仲裁大廳很大可能可以解決這些問題,但是如果死在這座島上那就根本沒必要解決這些問題了,因爲他會真正死去,在異界成爲灰燼。